第50章 難忍
霍清荷瞥了丫頭們一眼便徑自往內間去了。
綠槐她們便留下來同苗喜說話。
霍清荷沒一會兒便從內間出來了,她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
苗喜遠遠地看清了倒是微微一驚。
這霍美人倒是心思靈巧,不過這時節的東西也確實是難得。
苗喜連忙接過了東西。
霍清荷又道:“還要勞煩公公替我在陛下跟前傳達一句話,隻是我的一點兒心思。”
苗喜自然洗耳恭聽,霍美人叫她傳達的話她自然是要記著的。
等苗喜聽完,他臉上的意外之色更濃,最後才滿臉笑的應下。
可不是,這位霍美人還真是有心思呢。
苗喜小心翼翼地捧著東西回了福寧殿,不過他等了一圈兒也沒等來他師傅,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玉麟小將軍從北地回來,受了重傷,官家特意讓他師傅帶著太醫院院判一同去探望。
苗喜躊躇了一回,最後還是進了福寧殿。
裴元徽才從慈寧宮回來不久,進了五月裏天已經熱起來了,他是愛出汗的,這會兒正有小內監在邊上推著冰輪送涼風呢。
“拿的什麽東西?”裴元徽靠著圈椅,遠遠地瞧見苗喜拿著什麽,懶洋洋地問。
苗喜連忙道:“奴才奉命送了陛下的賞賜到霍美人那裏,霍美人叫奴才送了謝禮回來,還叫奴才傳了話。”
他說著抬了抬手臂,好叫官家能瞧見他手裏捧著的物件兒。
裴元徽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漠。
他順著看過去,最先瞧見一抹亮色。
“這是,荷花?”裴元徽終於給了一個正眼。
“她叫你帶了什麽話?”
苗喜不敢耽誤,原封不動地將話給說出。
“霍美人說。她身無長物自知沒有什麽俗物能入得了您的眼,於是便采了今歲夏日裏的第一抹亮色獻給陛下,好博陛下一笑。”
是的,這會兒苗喜手裏捧著的正是一個籃子,籃子裏是擺得極為雅致有心思的荷花荷葉,其中幾朵荷花還是含苞待放,說是今歲的第一抹夏色,確實也不為過。
編籃子的人顯然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遠遠看著籃子中部竟然也像是荷花一樣,栩栩如生。
“還算看得過去。”
宮中花房費心,五月裏見著荷花對於裴元徽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稀奇。
唯一稀奇的大概就是霍清荷叫苗喜傳的話了。
裴元徽是知道小霍的嘴皮子的,看著悶不吭聲的,但真說起話來,卻也是有意思極了。
要不是苗喜提起,裴元徽都該忘記他賞賜小霍過一個耳墜子的事兒了。
對於裴元徽來說,這些賞賜確實是轉眼就能忘記。
但這會兒霍清荷送來的謝禮勾起了裴元徽的記憶,倒是讓官家忍不住想看小霍戴著那對紅寶耳墜子的場景了。
於是傍晚時分承乾宮裏池貴妃叫人來問玉麟小將軍的傷如何時,裴元徽隻是讓才回宮不久的晉陽去回話,最後翻的自然就是霍清荷的牌子了。
池秦麟的傷並不是太重,隻是他追敵太深糟了埋伏的緣故,裴元徽沒怪罪便已經是萬幸了。
池貴妃自然是才知道了內情就叫人禦前問,看似是想問池秦麟的傷,實際上是想知道官家對此的態度而已。
裴元徽懂,但隻讓他們去猜。
難得池貴妃沒被繼續召幸,今夜召幸的還是小霍。
不知今夜又有多少宮殿燭火燃至天明了。
左右霍清荷坐著鳳鸞春恩車去往福寧殿西暖閣時隻覺昏昏欲睡。
霍清荷到西暖閣時官家正在投壺,難為官家夜裏還有這樣好的興致。
就是苦了邊上一直提著宮燈照明的內監了。
霍清荷默默見禮,卻並沒有驚動的意思。
不過官家卻早就看見她了:“又這樣悄無聲息的。過來,讓朕瞧瞧你的投壺水平長進了不曾?”
霍清荷哪裏是悄無聲息的進來,她請安時都是出了聲的,隻是站得微遠了一些而已。
隻是在裴元徽這裏,他從來不是因為心聲而發覺霍清荷的到來,而是因為看見才發現霍清荷。
和旁人滿腹心思的到來不同,對於裴元徽來說霍清荷每回確實都是悄無聲息的。
再說投壺水平,近來霍清荷的琵琶是長進了,投壺還沒開始呢。
霍清荷還沒讓綠槐她們找齊物件兒呢。
她的臉上是溫厚的笑:“陛下別取笑嬪妾了,嬪妾……”
裴元徽聽著霍清荷的前半句便知道她下半句要說什麽了。
他抬了抬手,食指掩在唇邊:“不是跟你說過叫你不許說愚笨嗎?朕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說話間霍清荷已經移步到近前了。
她動了動唇:“嬪妾是想說,嬪妾學東西慢,一時半會兒怕是難見長進的。”
裴元徽聞聲瞪她一眼:“你自己話在嘴邊,自然是你怎麽說都有理。”
聽聽官家這語氣,倒是一點兒不像一個萬人之上九五之尊的帝王,倒是像一個不講理的頑童似得。
霍清荷怯怯一笑:“嬪妾沒有。您就是理。”
她這話說得倒是順口。
裴元徽多看了她一眼,一下子便落在了霍清荷空落落的耳垂。
暖黃色的宮燈照下,霍清荷細白的耳垂像是刷了一層蜜,但就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麽。
這回霍清荷是留心注意到了官家的眼神落處,但她卻沒有刻意解釋。
“你這嘴,真是甜辣皆食。說出來的話也一樣。既然一時半會兒難見長進,那你就在邊上看著朕投壺。”
霍清荷甜甜地應了聲:“嬪妾在邊上搭手。”
裴元徽輕哼一聲,轉身時又掃了一眼霍清荷空落落的耳垂。
心頭那不舒服的感覺更甚。
夜裏有風,官家的投壺時準時不準,最後還投出了依杆之發,整個福寧殿都是內監宮女的恭維聲。
倒是省得霍清荷動嘴皮子了。
裴元徽出了汗,便擺手沐浴去了。
霍清荷也再沐浴了一回,進西暖閣時霍清荷就更素淨了,渾身上下也不見什麽首飾。
“怎麽沒戴朕賞你的耳墜子,不喜歡?”
裴元徽沒有拐彎抹角,他也不必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