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又是荷花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隻是這事兒畢竟是陛下的賞賜,且不說遠在鍾粹宮的曹娘子是怎麽知道的,我倒是好奇,這消息究竟是怎麽傳出去的。”
霍清荷素日對著丫頭們都是和顏悅色的,少有像現在這樣冷聲冷臉說話的時候。
著實是把幾個綠她們都給嚇住了。
綠雲是最先“噗通”一聲跪下的那個:“奴婢對娘子是絕無二心的,從始至終都是忠貞的。請娘子明鑒啊。”
霍清荷端坐在那裏,隻是靜靜地聽著綠雲說完,連眼神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些日子你們伺候我,盡不盡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但眼下出了這事兒,就得你們自己來證明才成。這事兒我就放手交給你們去查了。”
綠槐正猶豫著要不要跪下去呢,聽了自家娘子的話她頓時就收了那些小動作。
“是,是,此事奴婢們定會查清來龍去脈的。”
霍清荷輕“嗯”了一聲:“你們都先下去吧。”
她確實沒有懷疑過是禦前的人,畢竟傳出這些消息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麽好處,再有就是那日來送東西的是禦前大太監晉陽的徒弟,就那老實勁兒,壓根就不是能被收買的。
這事兒霍清荷在心裏猜是有人無意故意叫人傳出想要給她招恨的。
這不,昨日霍清荷才得了官家的賞賜,今日鍾粹宮有孕在身的曹嬪就聞風而來了?
霍清荷昨夜和今日從福寧殿出來時都沒有發現禦前的人有什麽異樣,但在出了福寧殿後她確實是在沿路宮道上宮婢們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麽。
想來那會兒宮婢們便已經知道她得了官家一樣極好賞賜的事兒了。
六宮裏的宮婢們都得了風聲,但禦前伺候的宮婢嬤嬤們都不知道這事兒,那麽消息實在不大像是從禦前傳出來的。
不過這事兒霍清荷還是不敢直接下論斷,還得等綠槐她們自己去查個水落石出。
也不是誰都能像曹嬪一樣來得快去的也快的。
好端端的一樣賞賜,怎麽會引起這樣的風波?
霍清荷想了想,又朝外去喊了一聲王嬤嬤。
她進宮晚,有些事兒還是得去問王嬤嬤這樣的老嬤嬤才成。
……
再說曹嬪這裏怒氣衝衝地帶著竹石竹停她們往官家的福寧殿去,兩個丫頭沿路都是小心翼翼地扶著曹嬪。
路過禦花園時,曹嬪又停下了腳步。
她雖然心裏有氣,既氣小霍如今的寵愛,又氣官家荒唐肆意的賞賜,而且這賞賜還不是落在她身上。
但曹嬪還沒有完全昏了腦袋,她有氣但也不能仗著有孕就胡亂撒野啊。
使性子那也是得有分寸的。
“叫人去摘些荷花來,我一並送到福寧殿去。”曹嬪停了腳步,手指一歪。
……
再說福寧殿裏官家下了早朝,用過早膳之後精神不算太好。
晉陽進來傳話的時候裴元徽正在花窗下賞看著一對兒朱砂魚,也不知道是誰進獻的,左右這兩日官家還算稀罕。
不過聽說這是底下人進獻來給大皇子賞玩的,不過東西到了官家這裏,理所當然地就被扣了下來。
這朱砂魚與尋常不同,就是從禦花園裏尋遍了也難找到和麵前這幾尾相似的。
這幾尾魚,在水中時宛如碧波雪白,卻並沒有完全被水色給掩飾。
官家偶爾壞心地抬手輕叩魚缸,當即驚得那魚兒的魚尾如同細紗輕縷一般。
“做什麽?朕這會兒可不得空。”
這幾尾魚還不知道能留多久,他才讓人把檀奴給抱到了貴妃的承乾宮去。
過兩天檀奴定然是又耐不住要跑回福寧殿來的。
到時候這幾尾魚定然是又留不在福寧殿的。
晉陽“誒”了聲:“曹娘子來了。說是眼見著要入夏了,看著禦花園的初荷開得好。便叫人摘了一些來給陛下賞看。”
昨日在官家跟前說相似之話的是苗喜,但是苗喜是晉陽的徒弟,有什麽事兒自然都是會對著晉陽這個師傅說的。
晉陽這會兒重複著曹嬪的說法都在心裏覺得好笑。
這不是巧了嗎?
隻是偏生曹嬪這話聽著卻沒有昨日霍美人叫人來的話好聽啊。
裴元徽聽完了,目光錯出窗欞往外瞧了一眼:“她昨夜不還是身子不適?這會兒又出來做什麽?知道了。”
晉陽一下子沒琢磨出官家話裏的意思,他遲疑了一下:“這會兒外頭,日頭可不小呢。”
裴元徽拿起邊上的一柄泥金折扇,他撫著扇墜:“你跟朕說這些做什麽?請曹嬪去偏殿。朕這裏忙著朝政呢。”
晉陽會意,連忙退了下去。
晉陽退了出去,裴元徽一時也沒了賞魚的興致,隻打開折扇向後靠去,懶洋洋地聽著魚缸裏遊魚晃動的聲音。
不過曹嬪顯然是在偏殿坐不住了。
沒一會兒,官家靠坐的小榻外的花窗忽然發出了一陣響動。
“陛下,陛下!”
“您都看了半日的折子了。還是歇歇眼睛吧。仔細一直在殿裏看折子壞了眼睛啊。嬪妾采的荷花正好,陛下!陛下就來看看嘛。”
曹嬪今日穿了一身青蔥色宮裝,手裏捧著一把荷花荷葉在花窗外頭,怎麽看都跟花仙成精了似得。
不過裴元徽在殿內隻能看見外頭曹嬪的虛影。
曹嬪的聲音不算刺耳,她也有一把好嗓子,隻是嗓音太嬌說話不注意時便有些尖。
裴元徽忽然偏頭去看了看殿內書桌案台上擺著的磁州缸子裏擺著的荷花。
再收回視線時,是裴元徽實在被外頭曹嬪叫嚷吵得不耐煩了,他撐起身,折扇回扣發出輕響。
他就半屈著膝蓋,懶洋洋地拿折扇頂開了花窗。
“站遠些去。”
在頂開花窗前,他隻發出了這麽一聲。
外頭當即傳出曹嬪的驚呼聲。
“哎呀。”
烈風掃過,曹嬪隻覺麵門上一花,自然是嚇得花容失色。
她險些害怕得跳起來。
“陛下!你怎麽又作弄人?”
裴元徽哼了聲:“分明是你不經嚇而已。還在外頭站著做什麽,不是你喊著要見朕的嗎?”
“晉陽,把花給收起來。”
最後,裴元徽才淡淡地吩咐一句。
對於曹嬪懷裏捧著的沾著水珠的荷花,裴元徽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