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陳氏的親情牌
“洛親王世子不也沒成家,比我年長。”陳元澤小聲嘟嚷,他才不管母親心裏的九曲十八彎,馬上就想到了人選。洛親王世子,經常見到的不是。
陳氏……
她三十米長的大刀呢……
你當你是誰,你能與親王世子作比?是比家世?還是比你臉大?
陳氏出身高貴,夫君又位極人臣,身披二品誥命;這麽多年來掌家理事,除了來自婆母陳老夫人在孝道上的壓製讓她在最初幾年生活不如意之外,這些年在她的用心經營下,她生活可算順風順水,夫妻和順,兒女孝順,婆母對她也是高看一眼,在京裏誰不知陳家大夫人徐氏是一等一的賢德人兒。
這個有賢名在外的高門貴婦,此刻隻想在幼子麵前狠狠的怒一回。
然而沒有。
兒子是什麽?
兒子是你懷胎十月,曆經艱險,九死一生才誕下來的,是你用青春換來的寶貝,他身上流著你的血,哪怕他不上進,不努力,不奮鬥;甚至是不聽你的忤逆你,帶給你無盡的傷痛悲歡。
你也能生生忍下來,因為這就是兒子。
好在這個兒子除了婚事上的執扭外,其他壞毛病改了不少,懂事了,上進了,學業有成,有了秀才功名,左看右看都比京裏那些混吃等死的真紈絝強得不要太多。
比如柳家那位鬥雞走馬的長房嫡孫。
又因著虧欠的原因,徐氏待陳元澤無限寬容。
不過幾息間便把心中的那點子兒子帶給她的不快給平息了下來。
夏日黃昏,傍晚的風帶著熱浪穿堂而過,徐氏身後的丫頭手持芭蕉蓮紋扇一刻不停的扇著,一上一下緩緩幽幽自帶旋律,**起的涼風驅趕著熱氣,也驅散了徐氏心中焦灼。
看著眼前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兒子,徐氏把麵前的冰鎮果盤推了過去,紅豔豔的西瓜和圓溜溜的紫色葡萄是陳元澤從蕭家帶回來的,鋪在晶瑩剔透的碎冰上麵萬般美麗,香濃的甜香在空中韻散。
蕭家出口,精品又精致。
“看把你急得,滿頭滿腦的汗,吃些果子去去暑氣,你見天兒的在烈陽下跑,可別中了暑。母親又何時不尊重你了,反倒母親是時刻把你掛心懷,兒郎成家立業天經地義,而且你祖母年歲這般大了,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你能娶妻生子,母親這不是著急不是,遇著了好的就總想著你。你不為母親,也得為你祖母著想不是。”
知子莫若母,她那位婆婆可不就是兒子的軟肋。
果然,陳元澤一聽到祖母,神色變得猶豫起來。
一張叫親情的牌百用不厭。
“你自小養在你祖母膝下,不得見父母顏,母親心裏一直愧疚難當,總覺得虧欠了你。殊不知你們三個都是為娘的心頭寶,當年舍下你也是萬分不得己;如今你長大了,母親得擦亮眼睛,為你挑一個合你心意的人兒,不提世家貴女,才女佳人,便是農家女,隻要你中意,母親也願意為你聘娶。”
說到最後,情到傷心處,徐氏竟捏起絹帕抺起眼睛來,她這般曉之以情,動之以禮的深情流露,顯示了八九分的拳拳慈母之心。
陳元澤是誰,他不怕父親的怒火,不怕父親的棍棒,反倒是每次母親這般令他無力招架,母親不是外頭那些不認識的女子任他隨意反駁,縱有千言萬語的拒絕理由都被堵了回去,反倒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的錯處,是自己過分了。
罷了,到底是他的母親。
最後,陳元澤隻得妥協道:“任憑母親安排,兒子走趟便是。”
徐氏心下一喜,果然這個兒子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目的達成,擦著眼露出笑顏來:“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但是陳元澤還是梗著脖子堅持:“無論家世品貌,得兒子中意才成。”
姐姐說過‘一輩子那麽長,如果不能與未來妻子情投意合,那這日子也太糟糕了。’
姐姐還說過:‘婚姻是兩個人的一生大事,嫁娶當慎重。既娶,就得一輩子對她好,擔起丈夫的責任,若是中途異心另生歡喜,那就是渣男,令人不齒。’
蕭茗的驚世之言,早已深深印刻入陳元澤這個少年郎內心。
“這是自然。”徐氏自是滿口應下。她並不知自己兒心中所想,不然定會生生厥過去不可,然後極力阻止兒子再與蕭茗有任何往來吧。
陳氏目的達成,自然心滿意足,一個徑兒的勸兒子吃著可口的瓜果,又關切的問詢兒子昨日在蕭家的情形,吃穿用度是否順心如意等……
陳元澤隻是淡淡的答著,並不熱絡,他自小被祖母養大於合川老宅,與陳氏之間生疏之感大於孺慕親情,兩人處在一起總讓他有一種別扭之感,草草幾句陳元澤站了起來,行禮告退。
“兒子回來還未去與祖母請安,先告退了。”
“去吧!你祖母這些日子苦夏,心緒不佳,你多陪陪她。”徐氏注視著兒子英俊不風的身影遠去,再低頭看著麵前的果子,幽幽歎息。
到底不是養在自己膝下的啊!
拈了一顆紫葡萄放入口中,香甜的氣息瞬間占據了整個味蕾,果子是陳元澤從蕭家帶回來的,一如既往的美味。
市麵難尋,即使是宮裏賞賜下來的貢果,也不及此。
想到蕭家,陳氏眸色又暗了暗,她的兒子啊!不過問他外放在外的長兄,亦不關心他出嫁在外的嫡姐,反倒把蕭茗放在第一位,姐姐長,姐姐短的,這讓她心裏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蕭家到底是成了徐氏心底的意難平了。
這一門親事她一定要盡力促成才是。
至於願意為兒子聘農家女?在徐氏看來完全是為了打動兒子的權益之計;作為母親,怎麽能不為兒子的前途負責。
“把八少爺帶回來的蔬果給各房分分,尤其是老夫人的院子裏,多送些去,還有去告訴總管事,讓他提前去蕭家訂購今年的果子酒與罐頭,份例比較去年多兩倍。”陳氏低聲吩咐著。
生活啊!總是這樣令人無可奈何。奈何不了,還得時時陪著笑臉。
旁邊立著的淡粉紗裙的大丫頭恭身應是,笑著去傳話了。
俏麗的丫頭出去了,又有一青衣小婢進來回事,停在門邊曲事行禮,口中道:“大夫人,徐國公府的趙嬤嬤來了。”
徐氏聽得一頓,看了一眼天空,烏金西沉,天邊晚霞消散,大地慢慢進入黑暗。陳府內亭院中,撫廊下,經有手腳麻利丫環婆子們在點掛燈籠,光束映照著院中的青石路。
徐氏站了起來,緊了緊手中的絲絹,快步迎了出去。
“快些迎進來。”
不多時,人便被人請了進來,徐氏親自將人迎進了屋,臉上重新揚起笑臉,語氣親切:“這麽晚了,什麽事勞得你親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