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裏的道士

正文 第206章 山河(二更)

正文 第206章 山河(二更)

小荷駕車而行,手上馬鞭揮動,不時發出低嘯聲,將馬兒弄得不知所措。

蕭月生看不過去,搖頭微笑:“小荷啊,鞭法不成,你還是練彈指神通吧!”

小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羞澀低頭,車上已經有一小袋子小石子,她拈起一個小石子,屈指一彈,“嗤”的一下彈出。

天色已暗,太陽完全落山,暮色籠罩四野,倦鳥歸林,萬物開始安靜下來。

小荷忽然停下手,轉對嬌聲問:“老爺,不如你等在這裏,擺下陣法,我去前麵,看看附近有沒有吃的,好不好?”

這個主意,她一直在心頭盤旋,隻是一直不好意思提出來,生怕蕭月生認為自己嫌他累贅。

“唔……,也好!”蕭月生點點頭,沉聲哼道,臉色沉了下來。

這個主意,他早也想到,隻是心中有所依恃,並不怕這些人,拿來給小荷練手而已。

此時,情形發生變化,身體內力不可用,周身虛弱不堪,所憑恃的,僅有龍騰之術。

此術與天魔解體**異曲同工,催發潛力,透支身體生機,原本他有九轉易筋訣,可將後患消除。

但此時體內情形詭異,卻不知龍騰之術能否使用,為安全計,小荷的主意上佳。

他武功高極,但卻怕死,萬一身死。完顏萍她們諸女,又如何自處?!每想到此,便會不寒而栗,越發珍惜性命。

小荷見蕭月生點頭,大是興奮。舒了口氣。一指道旁地小樹林:“老爺,您且在這裏歇息一下,我去去便來。很快的!”

“嗯。將它們按四象方位埋下。”蕭月生沉著臉,點點頭,自懷中掏出四枚雪白溫潤的白玉。

小荷接過玉佩,一甩長鞭。馬兒如今靈性大進,登時側轉,往旁邊的樹林中走去,直到走不動,被樹擋住為止。

小荷飄身下車,動作輕盈曼妙,舉止幹淨利落。將四枚白玉佩埋下。陣法布成。

“老爺,稍等一會兒。我很快回來。”小荷有些不放心,嬌聲叮囑。

蕭月生苦笑不得,臉色稍霽,擺擺手,大是不耐煩,哼道:“去吧去吧!……不必著急,沒人破得了陣法!”

“那好,我去啦。”小荷依依告別,走了幾步,猶回頭觀望,秀臉滿是不放心。

蕭月生擺擺手,臉上露出不耐煩,小荷這才做罷,身形一飄,劃出一道綠影,避開大道,踏著林間樹梢,冉冉而行。

她最自傲的便是一身輕功,當初曾與江南雲一同練習,雖然沒有她功力深厚,卻也遠非武林尋常高手可及。天色昏暗,蕭月生坐在樹下,不能運功,卻可閉目調息寧神,將呼吸之氣調得如絲如縷,綿綿不絕,心神進入定境,盡量減輕損耗,以修複破損虛弱地身體。

半盞茶功夫過後,他神態端肅,一動不動,寂然如雕塑,呼吸若有若無,已是進入了靜寂之態。

半個時辰,天色已然全黑,夜幕籠罩,天上繁星點點,明月高懸,宛如一隻冰輪在墨黑地夜幕上悠悠轉動,淡淡清輝遍灑人間,一切變得柔和而神秘。

蕭月生神情忽然一動,緩緩睜開眼睛,隨即傳來衣袂之聲,小荷悠悠飄了過來。

他雖然功力不敢驅動,但五官之敏銳,已得九轉易筋訣強化,即使不能運功,也與武林高手無異。

“老爺!”小荷嬌喚一聲,風塵仆仆,秀發散亂,氣息粗重,顯然來去匆匆。

“坐下調息一會兒。”蕭月生指了指身邊,溫聲道。

“嗯。”小荷坐下來,手上拿著兩個大包袱,笑眯眯的道:“老爺,這一下,咱們幾天幾夜都不怕啦!”

說罷,興奮的將包袱打開,裏麵五花八門,有幾套衣衫,一件玄黑地披風,一件厚厚地毯子,接著便是幹糧,另一個包袱裏,則是幾袋水,還有一些吃的。

“老爺,您如今受傷了,酒就少喝一些罷。”說罷,小荷自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銀壺,慢吞吞的遞上來。

銀壺僅有兩個巴掌大小,橢圓形,雕著蟠龍雲紋,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蕭月生點頭,滿意地笑道:“也好,權且用來解解饞。”

小荷一邊將東西送上馬車,一邊說道:“老爺,剛才我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說不定,已經不再追咱們了呢!”

蕭月生一笑,笑她太天真,既然已經殺了人,那便是不死不休,豈能半途作罷。

小荷將東西全都放到車上,來到他身邊,嬌聲說道:“老爺,前麵不遠,好像有一個破廟,咱們要不要去那邊落腳?……這裏的露太重。”

“嗯,好吧。”蕭月生點點頭,自己身體虛弱,受不得露水,一旦受寒,便是大病一場。

小荷攙扶著蕭月生,慢慢上了馬車,他搖頭暗自苦笑,如今的自己,仿佛七老八十,走起路來,都得人攙扶了。

小荷先去將四枚玉佩收了,輕盈一躍,上了馬車,交還給蕭月生,轉聲一振玉臂,“啪”的一聲,甩了一個響亮的鞭哨,馬車頓時駛動,緩緩出了樹林。

馬車上了大道,天上月亮又大又圓,清輝將周圍照得朦朧,雖然看不甚清,卻能觀其大概,並不阻礙行路。路上風平浪靜,一柱香過後,馬車行到一個破廟前。

這座破廟位於半山坡。前後皆樹林,頗是隱蔽,若非小荷踏著樹梢而行,沿著大道走,根本看不到此廟。

此廟雖舊敗。卻並不殘破。窗戶仍舊完好,隻有廟門歪斜,已經合不上。

廟裏是一座佛陀金身。身體有些地方金色脫落。但臉龐完好,笑容慈悲,似是觀照世間眾生,悲憫眾生深陷苦海。無法上岸。

小荷先進了廟,仔細搜索,小心謹慎,以防有危險。

廟裏空無一人,有一股發黴地味道,是一些枯草所發,她身著湖綠羅衫。衣料名貴。絲毫不顧髒亂,彎腰將這些枯草抱了出去。

然後整理羅衫。攙扶著蕭月生進來,坐到佛像前,先鋪下一張玄黑地地毯,厚軟而舒適。

將蕭月生扶到上麵坐好,小荷又出了廟門,卻尋一些枯枝敗葉,生起了火堆。

火光熊熊,將廟內映得明亮。

火光在蕭月生臉上跳躍,將他雪白如紙地臉龐映出來,小荷看了一眼,低下頭去,心中發酸,差點兒忍不住落淚。

她心中暗思:老爺一向是如何的威嚴與威風,今日竟孱弱如此,想必老爺心底一定難受得要命吧……

“小荷,將這四塊玉佩埋在廟外四周。”蕭月生神情沉靜,緩緩自懷中掏出了四塊玉佩,這一次,卻並不是雪白色,而是泛著溫潤地黃光,與身後地佛像顏色相差不多。

“要這般擺放。”蕭月生拿起一段枯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圖,講給小荷聽。

這一次,四枚玉佩地擺放極不規則,僅有四枚,卻要求精確,需得她認準方位,不容半點兒差錯,然後拿樹枝一下一下的量,甚是複雜。

小荷忙了一通,將它們分別埋好時,已是香汗涔涔,放眼一看,卻沒有什麽變化。

她走進廟內,嘟著櫻唇,在火光映照下,她秀臉白裏透紅,嘴唇飽滿而紅潤,嫩紅如乍熟的櫻桃,觀之垂涎欲滴。

“老爺,好像沒有弄好呢!”小荷在他身前蹲下來,輕聲說道,嗬氣如蘭。

蕭月生自懷中又取出一枚玉佩,仍舊是一塊兒黃玉,貼在印堂上,闔上雙眼,片刻之後,點點頭:“已經布好了。”

“真地?!”小荷驚訝,搖頭道:“可是,我剛才看了,沒什麽變化呀!”

“此陣用來困敵,還沒發動呢。”蕭月生笑了笑。

小荷嘻嘻笑起來,渾身一陣輕鬆。

她雖不懂陣法之道,但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些陣法類別與功用,一聽便明白,這是一個困字陣,如同陷井一般。

陣法一布,她一顆心頓時放下來,渾身說不出地輕鬆通暢,背負著蕭月生的安危,她深覺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兩人吃過幹糧,蕭月生傳她一些對敵訣竅,順便指點她的破玉掌第一式。

這一式極是複雜,威力無窮,關鍵便在運勁的法訣,差之毫厘,威力便天地之差。

若非小荷清心訣有成,靈慧逾常人,也難在這般短地時間便記住如此複雜的法訣。

蕭月生娓娓道來,小荷聽得用心,渾不管外麵是否有人追殺。

說著說著,蕭月生忽然住嘴,望向廟門外的方向,小荷也若有所覺,身形一飄,擋在他身前,明眸緊盯,熠熠閃光。

半晌之後,腳步聲響起,沉凝厚重,一步一步,走得不快,蕭月生一聽,搖頭道:“不是他們。”

小荷鬆了口氣,明眸望著前方,嘴裏嬌聲說道:“這麽晚了,會是誰呢?”

蕭月生搖頭,也心中好奇。

兩人的目光中,一個身材魁梧壯實之人緩緩走來,雖不如那龍頭老大高大,卻也雄壯過人。他腰間懸著一柄長刀,胳膊甩動,大步流星,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月光之下,漸漸可見其臉龐。

長方臉龐。鼻梁挺直,嘴巴方正,丹鳳眼,清正而奕奕有神,令人一觀之下便生好感。認定此人心性正直。

他大步流星。步伐卻又極穩重,氣勢豪放,轉眼之間。幾大步跨出。來到了廟內。

他進得廟來,掃了一眼,抱拳笑道:“叨擾叨擾,在下想進來住一晚。”

蕭月生抱拳微微一笑:“我也是借宿在此。相逢即是有緣,兄台請進便是。”

那大漢跨步進來,目光在小荷臉上掃了一眼,看了一眼,被其美貌所驚,隨即恢複如常,來到了火堆地對麵。

大漢打量著蕭月生。眼見他麵色蒼白。呼吸粗重,心下明白。此人不會武功,身體抱恙,不過,這個丫環如此美貌,到是罕見,想來,此人身世不凡。

大漢把長刀放在身邊,將身後的包袱解下打開,自裏麵取出肉幹與鹵味,抬頭問道:“在下方山河,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原來是方兄,在下蕭月生。”蕭月生點點頭,露出一絲淡淡笑意,但他威嚴已滲在骨子裏,雖是孱弱,顧盼之間,仍舊威嚴凜凜。

方山河點頭,拿起牛肉幹、臘肉等,就著幹糧,狼吞虎咽,吃得極香,讓人眼饞。

蕭月生信手一拋,精致的銀壺扔了過去。

方山河一抄手,接在手上,打量一眼,擰開蓋子,湊近一聞,大喜過望:“哈哈,好酒!”

說罷,毫不猶豫,沒有防人之念,仰脖朝天,豎起銀壺,咕咕倒了滿滿一嘴,咽了下去,臉色頓時火紅,如蒙紅布。

“好烈地酒!”他打了個酒嗝,嘖嘖讚歎。

說罷,又將酒壺扔了回來,蕭月生輕巧地接過來,也喝了一大口,小荷在一旁擔心地輕喚:“老爺……”

“無妨。”擺擺手,蕭月生嗬嗬笑道,又將銀壺扔了過去。

方山河便又喝了一大口,卻不敢再喝,一個勁地誇此酒性烈,實在難得,過癮得很。

有酒為題,兩人搭起了話,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方山河這個大漢性子豪邁,喜交朋友,頗是熱情。

蕭月生也難得的遇到稱心之人,敞開胸懷,縱聲談笑,兩人氣氛熱烈,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方山河更覺此人不俗,學識廣博,森羅萬象,無所不涉,且見解精辟獨到,非是凡夫俗子。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大聲談笑,時間過得極快。

喝著酒,吃著飯,他剛吃完,還未等將包袱收拾起來,外麵馬蹄聲響起,一陣雜亂,吆喝聲,嘶叫聲此起彼伏。

小荷秀臉一緊,登時望向蕭月生:“老爺!”

蕭月生緩緩點頭,轉身對方山河一抱拳,神情自若,笑道:“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方兄弟暫且避一避吧。”

“怎麽,他們是蕭兄地仇人?!”方山河拿起長刀,緩緩問道,臉色殷紅如血,雙眼發亮,神情興奮。

蕭月生點頭:“這些人,原本是認錯了人,將我認成了別人,動了手後,便結了仇,瘋狗一般,一直追在後麵不鬆

方山河點點頭,瞥一眼小荷,道:“蕭兄負傷,如何是好?”

“大不了一拚罷了。”蕭月生淡淡一笑,漫不在乎,粗重地眉毛間隱隱透出睥睨之色。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方某豈能袖手旁觀?!”方山河一挺胸膛,慨然而道。

蕭月生搖頭一笑:“這些家夥,小荷出手便是,不必勞煩方兄弟了!”

方山河閉嘴不言,隻是一笑,看了小荷一眼,想不到這個嬌嬌怯怯的小丫頭,還會武功。

“就在裏麵!”一個聲音響起,隨即雜亂的腳步聲靠近,十幾個擁著一人急步而至。

當先一人,正是龍頭老大,高大異常,身後的眾人僅及他肩頭,簇擁著他往廟裏而來。

“是他?!”方山河頓時皺起了眉頭,臉色一變。

蕭月生坐於火堆後,神情從容,目光沉靜地望著他們,轉身方山河:“方兄弟認得他?”

方山河慢慢點頭,神色沉凝:“此人名叫關高合,乃是神狼幫的龍頭老大,一向狂得很!”

蕭月生淡淡一笑,溫聲問道:“那……此人武功比起方兄弟來,孰高孰低?”

方山河歎了口氣,搖頭苦笑:“半斤八兩罷了。”

他們說著話,眾人湧進來,遠遠的便望見火堆後麵的蕭月生,各自瞪大眼睛,目光凶猛,似欲噬人。

“姓何的,看你還能逃到哪裏?!”關高合冷笑,眼睛微眯,目光如彎刀飛出,淩厲逼人。

方山河跨前一步,嗬嗬大笑:“哈哈,姓高的,咱們又見著了,你還是這般不長進呐!”

“嗯----?!”關高合這才注意到他,眉頭攢起,冷著臉:“姓方的,你又趕哪門子熱鬧?!”

方山河雙手抱臂,忽然一收笑容,冷冷哼道:“你們野狼幫,也就那點兒出息,一幫子人一起上,……這一次,你們竟欺到我朋友頭上,方某豈容你們再撒野?!”

“你想插手,多管閑事?!”關高合盯著他,雙眼微眯,語氣森然。

“這件事,我管定了!”方山河毫不示弱地盯著他,冷冷哼道。

兩人對視片刻,誰也壓不倒誰,緩緩收回目光。

“蕭兄,你們先走,看看誰敢阻攔?!”方山河望著前方,頭也不回,對身後地蕭月生道。

“哼!”眾人同時冷哼,齊齊上前一步,將廟門擋住,刀劍出鞘,虎視眈眈,氣勢逼人,一隻蒼蠅也飛不過去。

關高合一擺手,眾人氣勢一斂,猶冷冷瞪著方山河。

關高合招了招手,兩個人湊到他近前,關高合沒有說話,隻是拿手指比劃了一番,如同啞語一般。

兩人一點頭,示意明白,然後退回人群之中,泯然於眾,無法單獨認出來。

“上!”關高合伸手一指,沉聲喝道。

眾人刹時行動,六七個人一組,如同螞蟻一般,分別湧向小荷與方山河,唯獨剩下了蕭月生。

蕭月生搖頭一笑,伸手探入懷中,倏然消失不見,眾人莫不驚詫,唯有小荷嘴角帶著笑意,身形一動,化為一道綠影射向關高合。

那六七個人一怔,紛紛轉身,卻見小荷已經衝到關高合身邊,探掌便擊,手掌嬌小雪白,宛如白玉。

“往那邊搜!”關高合冷哼一聲,那六七個人慌忙點頭,朝著蕭月生原本坐的位置摸過去。

“砰!”如敗革相交,小荷與關高合二人各自退後一步。

方山河眼睛瞪大,心下驚異,手上卻毫不耽擱,長刀出鞘,橫斬而出,灑下一片刀光,逼退眾人。

對掌之後,小荷腳下一旋,退後一步,轉身即走,綠影閃動,如一道綠煙。

她小手摸到腰間錦囊,摸出一把棋子,另一手拈上一枚,屈指一彈,“嗤”地一響,一個人應聲倒地。

隨即,她是一枚棋子彈出,又一人倒地,彈無虛發。

“先殺了她!”關高合怒哼一聲,高大的身形撲了過去,身法極快,毫無笨重之態,反而比常人更加快捷。

小荷身形曼妙,難以捕捉,未到眾人圍上來,倏然之間飄到關高合身前,玉掌前探,直擊他胸口。

“自不量力!”關高合麵泛冷笑,巨靈般的大手推出,中途忽然變成拳頭,醋缽般大小,猛的搗擊。

他雖驚異小荷的功力深厚,但自己最拿手的卻並非掌法,而是崩拳,一拳下去,開碑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