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裏的道士

正文 第338章 怒風

正文 第338章 怒風

“諸無由是你殺的,杜女俠?”天鬆道長撫髯問道,雙目炯炯。

有人點起火把,照亮了眼前,更覺血腥之氣刺鼻。

在場諸人,皆是經過刀血洗禮,雖不好受,卻強抑著,不想當眾嘔吐出乖露醜。

杜文秀臻首微搖,瞥一眼正在運功逼毒的三人,淡淡道:“是我二師弟、三師妹、四師弟三人合力而殺。”

天鬆道長露出微笑,打量正在運功的三人:“真是英雄出少年!……他們傷得可重?”

杜文秀清冷的目光瞥一眼周圍,淡淡道:“諸無由劍上淬毒,兩位師弟都中了毒。”

她白玉似的右手一伸,指向地上一柄長劍,在火光之下,一抹藍芒不時閃過。

天鬆道長使了個眼色,一個小道童上前,將長劍撿起,雙手奉呈天鬆道長。

把長劍端至眼前,對著火光,輕輕翻轉,凝神注目,隨即屈指一彈劍脊,長劍發出一聲清鳴,悠揚清越,天鬆道長點頭讚歎:“好劍!”

湊上劍身,嗅了嗅氣息,臉色一變,如湧上一片烏雲,眉毛緊了緊,轉頭望向杜文秀:“此劍所淬,劇毒非常!……,建除,將咱們的祛毒丸拿來!”

一個中年道士上前,自懷中掏出一隻玉瓶,倒也兩顆雪白的丹丸,捏碎蜜蠟,送至杜文秀身前。他踏步之際,氣質沉渾,雙目炯炯,目光燦燦,太陽穴微鼓,精氣神逼人,高手氣度顯露無遺。

他麵無表情。斜眼看杜文秀。沉聲道:“這是敝派地祛毒丸。雖不能祛百毒。不妨一試。”

杜文秀點頭。僅是瞥他一眼。對他地輕視似無動於衷。伸手接過。蓮足一跨。跨出一丈。來到二師弟李天勇身前。

她一攬羅裙。緩緩蹲下。一顆丹丸被按到李天勇嘴裏。她慢慢站起身。目光緊盯著李天勇地臉龐。

周圍二十幾個武林群雄。靜靜站著。觀看祛毒丸能否奏效。這二人是生是死。

“杜女俠。這位少俠為何不服下?!”建除道長一指楊光遠。眉頭緊蹙。神情不悅。

杜文秀清冷地明眸緊盯李天勇。淡淡回答:“敝師妹正幫他運功祛毒。不宜相擾。”

此時,李天勇臉龐漸漸發紫,頗是駭人,像是脖子被卡住,呼吸不暢,憋得發紫。

周圍群雄心中暗自一笑,這個杜文秀,果然名不虛傳,冷傲過人。即使泰山派的帳也不

對於李天勇的情形,他們並不關心,別人的生死,自己不須理會,也理會不了。

建除道長不滿的瞪她一眼,便要訓斥,天鬆道長擺擺手:“算了,杜女俠所言有理,運功不宜打擾。”

他一指站在一旁的蕭月生。疑惑地問:“這位先生是……?”

“敝派的貴客,師妹的好友。”杜文秀淡淡說道,仍盯著李天勇,一瞬不瞬。

泰山派的丹藥果然不俗,這一會兒的功夫,藥已見效,李天勇臉上的紫氣消退一些。

“噗!”李天勇張嘴噴出一口熱血。

“滋滋----”仿佛沸水遇冰塊兒,聲音極大,白氣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出焦糊地味道。

人們低頭一看。臉上各自色變,露出駭然。那口熱血所灑位置,焦糊一片,枯草仿佛被點燃一般,僅剩下黑乎乎的一片。

他們望向李天勇,眼中的神色變了,如此劇毒,他能堅持下來不死,其內力必有獨到之處,不容小覷。

天鬆道長皺了皺眉頭,轉頭對建除道長道:“再送他一枚祛毒丸!”

建除道長抬頭看他一眼,遲疑片刻,點點頭,自懷中取出黃玉瓶,倒出祛毒丸,捏碎蜜蠟,來到李天勇身前,送到他嘴邊。

李天勇張嘴服下,眼睛微闔,點點頭,以示謝意,又忙闔上眼,運功化開藥力,他感覺到了劇毒的攻勢又湧了上來。

這一枚祛毒丸下去,效果並不彰,李天勇毫無動靜,臉上的紫色沒有減弱,反而漸漸變深。

杜文秀神情清冷,隻是黛眉蹙起,轉頭望向楊光遠。

周圍一片寂靜,時暗時明的火光照耀下,楊光遠頭頂冒出絲絲白氣,凝而不散,夜風吹來,輕輕搖曳,像是水中的浮萍,他的臉色蒼白,紫色卻已經褪盡。

他的身後,孫玉如頭頂熱氣騰騰,臉色蒼白,氣息已有些粗重,卻仍閉著眼睛,右掌搭在楊光遠背後。

杜文秀走上前,白玉似地左手自袖中探出,輕輕一按,地麵頓時陷下去,呈現一個掌印,陷下略有五六寸。

如此按了五六掌,一米左右地方變得平坦光滑,如一塊兒大理石,眾人見此,心中凜然,多打量她幾眼,不想年紀輕輕,竟有如斯深厚的功力,不容小覷。

杜文秀一攬雪白羅衫發,盤膝慢慢坐下,右掌抵上孫玉如背心,微闔雙眼,一道清涼的氣息度了過去。

孫玉如此時賊去樓空,內力枯竭,搖搖欲墜,便要堅持不住,得此一助,如久旱逢甘霖,精神一振,呼吸頓時平緩下來。

“噗”楊光遠身子忽然一顫,張嘴噴出一口熱血。

“滋滋”聲中,那口血焦黃了枯草,融入泥土裏,空氣中散發出淡淡地焦糊氣味。

他們目不轉睛的盯著楊光遠,此時的他,蒼白的臉上湧出一絲紅暈,慢慢睜開眼睛。

“楊少俠,毒可除幹淨了?”一個中年男子揚聲問。

楊光遠神色有些萎靡,抬頭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點點頭:“有勞楊大俠掛念,已經逼出來了!”

“好功力!”姓楊的中年男子豎起大拇指。

楊光遠笑了笑,臉上卻沒有什麽高興神情,呆呆坐著,沒有起身之意。

孫玉如站起來,對杜文秀笑道:“師姐,我內力還是差得遠。差點兒功虧一簣!”

“嗯。”杜文秀點頭,對於她的內力修為也頗是不滿。

孫玉如吐了吐舌頭,衝負手站在一旁的蕭月生笑了笑,然後做了一個圓揖,溫婉從容。

天鬆道長眾人紛紛還禮,先前還有些輕視她。但見她能幫楊光遠運功療傷,驅除劇毒,不敢再小瞧。

杜文秀來到李天勇身後。

“杜女俠,我來罷!”天鬆道長忽然開口,讓眾人一驚,紛紛望過來。

杜文秀黛眉輕蹙,並未如人們意料的驚喜與受寵若驚,她轉頭瞥一眼蕭月生。

蕭月生輕輕搖頭,以眼色示意。

“區區小事。不必勞煩道長。”杜文秀轉過頭對天鬆道長說道,語氣清冷。

人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杜文秀之舉,大出他們意料,也太不識抬舉了!

天鬆道長是何身份,煙霞派是何時分,兩者相差十萬八千裏,若非他們是因為追殺諸無由受的傷,又豈能大發慈悲,幫他運功驅毒?!

建除道長皺著眉頭,哼道:“杜姑娘。現在不是耍傲氣地時候,事關令師弟性命,還是慎重為好!”

“不必,”杜文秀搖頭,瞥他一眼,淡淡說道:“……不知驅毒之法,難以奏效。”

說罷,在李天勇身後按了幾掌,將地麵壓平。盤膝緩緩坐下,右掌搭上李天勇後背。

孫玉如伸掌拍一下楊光遠背心,輕哼道:“你還不起來,替大師姐護法?!”

楊光遠騰身而起,不敢看孫玉如,來到杜文秀身後,目光炯炯,雙眼如刃,緩緩掠過眾人。一幅護法金剛之相。

“姓杜的。你也太傲了,我師叔還不如你?!”建除冷著臉。狠狠訓斥道。

杜文秀一言不發,微闔雙眼,便要運功。

“建除,算了,既然信不過我,何苦自討沒趣兒?!”天鬆道長擺擺手,冷冷說道。

建除恭身退下,猶狠狠瞪一眼杜文秀。

杜文秀身後的楊光遠目光淩厲,毫不示弱的瞪向建除,他雖不想得罪泰山派,但在群雄麵前,卻不能示弱,墜了煙霞派地威風。

杜文秀的內力深厚,她剛才已經記下蕭月生所說的穴道,此時內力運功,在火光之下,玉臉上青氣微微閃動,別有一番絕美風姿,宛如變成了一尊碧玉雕像。

孫玉如來到蕭月生跟前,低聲道:“先生,多謝你了。”

蕭月生青衫輕輕飄動,他搖搖頭,笑道:“毋須如此客氣,此間事已了,咱們回去罷!”

“不等大師姐他們了嗎?”孫玉如遲疑道,轉頭看一眼杜文秀三人,露出擔憂之色。

蕭月生輕聲道:“泰山派畢竟是名門正派,杜姑娘即使得罪他們,也不會有什麽事,放心罷。”

“嗯,聽你的,咱們走罷。”孫玉如點頭。

他們的說話聲雖低,但場中皆是武林高手,內力超常,聽得一清二楚,看了看二人,卻並不去理會。

蕭月生相貌平常,站在人群中很難被人注意,況且,他目光溫和,並不像練武之人地精氣四溢,雙眼明亮,身上也無異狀。

練武之人,無論如何掩飾,與尋常之人總有幾分不同,如蕭月生這般,平淡無奇地,或者武功不入門,或者達到極高的境界,返樸歸真。

但看看他的年紀,便知不可能是後者,武林人的優越感,令他們懶得理會蕭月生。廳中,將大廳染成了玫瑰的紅色,大廳透出幾分旖旎氣息。

孫玉如一身月白羅衫,跪倒在地,垂頭喪氣的低著頭,一言不發,背部呈現的曲線弧度極是優美,觀之怦然心動。

主坐上,吳婉雲端坐黃梨木太師椅中,一身淡粉色地宮裝。高貴典雅,氣質如天宮仙闕地仙女。

“好啊!”她冷冷看著孫玉如,冷笑一聲,怒聲嬌叱道:“私自下山,誰給你這般大的膽子!”

孫玉如一言不發,隻是低著頭。

吳婉雲見她沉默。怒氣更盛,重重一拍黃梨木桌麵:“說!為何私自下山?!”

“師父……”孫玉如低聲喚了一聲,搖了搖頭:“我不能說!”

吳婉雲冷笑:“不能說?!”

自黃梨木太師椅中站起,走到孫玉如跟前,左右來回地踱步,目光緊盯著孫玉如,似乎想看透她地心中最隱秘之處。

她停下蓮足,冷哼道:“就憑你,諒也沒這個膽子。定是旁人攛掇,是不是蕭觀瀾?!”

“師父,你也忒小瞧人家啦!”孫玉如嬌哼道。嘟著嘴,頗是不願意地神情。

“是不是蕭觀瀾?!”吳婉雲不理會她的撒嬌,冷冷喝問。

孫玉如膽子小,性子溫順,無奈的點頭:“蕭先生說,二師兄與四師弟會遇到危險,需得幫忙,所以我才跑下山,跟在二師兄他們身後的……”

“所以。你就聽他的話,私自下山了?!”吳婉雲冷冷問道。

孫玉如點點頭:“我知道跟師父你說,師父也不會答應,隻好偷偷下山嘍……”

“放肆!”吳婉雲怒瞪,雙眼迸射寒芒,極是嚇人。

孫玉如忙低下頭,不敢再說。

吳婉雲深吸幾口氣,平息一下怒氣,哼道:“他說的話。你就那般相信?!”

孫玉如點點頭,篤定道:“蕭先生神通廣大,他既說師兄他們有危險,總是不會錯地。”

“他給你灌什麽**湯了,讓你這般死心塌地的相信?!”吳婉雲恨恨瞪她一眼。

“師父,蕭先生本事真地很大呀!”孫玉如抬頭,不服氣的嘟著嘴,強調說道。

“他又不會武功,能有什麽本事?!”吳婉雲不屑的道。

“這……”孫玉如剛想反駁。卻想起了蕭月生的吩咐。便煞住了嘴,隻是撇了撇嘴角。臉色不服。

吳婉雲明察秋毫,看到四弟子的臉色,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後,她沉聲哼道:“玉如,你老實跟師父說,蕭觀瀾到底會不會武功?”

孫玉如忙抬頭看師父,見她神色肅重,不似開玩笑,心中大感為難,想了想,搖搖頭:“師父,我不能說,……答應過別人的。”

她這般一說,吳婉雲豈能不明白,臉色一變,冷冷道:“他可是身懷武功?!”

孫玉如忙道:“蕭先生從前練過武功,但是後來走火入魔,不能再修煉內力了。”

這些話,卻是蕭月生對她地吩咐,若是實在熬不住,便說這些話,倒也算是實話。

“嗯……”吳婉雲點頭,蕭觀瀾沒有內力,她性子謹慎,已然數次試探過的,確認過,絕不會錯。

他身體內地經脈大變,與尋常人不同,想來便是走火入魔造成地後果,終生再無法練內力了。

人體內的經脈,最是精妙不過,容不得一點兒差錯,若是他經脈變異,貿然修煉內功,無異自求速死。

她沉吟片刻,擺了擺手:“嗯,算了,……去怒風洞呆上十日!”

“啊----?!”孫玉如大驚失色。

吳婉雲玉臉一沉,瞪著她,冷冷哼道:“若不是念在你救了人,讓人呆上一個月!”

“是----!弟子領罰!”孫玉如無奈的抱拳,憂心忡忡的離開煙霞閣,去蕭月生的小院。

乍一進來,她便高聲叫道:“蕭先生,又被你料中了,師父真的罰我了!”

蕭月生正坐在鬆木小亭中,手上拿著一卷書,一襲青衫隨風輕飄,另一手拿著茶盞,說不出的愜意。

聽得孫玉如大喊,他抬頭,臉露微笑:“可是對不住了,要累你受罰!”

孫玉如來到小亭中,抿嘴淺笑:“能救得我師兄與師弟,受點兒罰算得了什麽?!”

蕭月生放下茶盞,嗬嗬笑道:“令師如何罰你?”

“唉……,是去怒風洞!”孫玉如重重坐下,秀美的臉上露出苦笑。

蕭月生放下書,眉頭一挑,露出感興趣神色:“怒風洞?!”

孫玉如拿起茶盞,斟滿喝了一口後放下,道:“唉----!……這是個怪地方,裏麵狂風大作,吹到身上,像是刀子割一般疼!”

“風很大?!”蕭月生漫不經心地問。

孫玉如重重點頭:“嗯,我可從未見過這般大風!”

蕭月生想了想:“我能去看看嗎?”

“那裏有什麽好看地?!”孫玉如搖頭,恨恨道:“呆在那兒,跟受千刀萬剮似的,師父罰得也忒狠了!”

蕭月生笑了笑,沒再說話,岔開話題,談一些武林秩事,奇聞笑談,氣氛融融。

怒風洞位於煙霞派地上方,乃是艾山最高峰處。

此洞乃是打穿了艾山的峰頂,近有一裏來長,橫貫東西方向,乍一接近洞口,便聽到如怪獸般的陣陣嘶叫聲。

“這裏就是怒風洞啦!”孫玉如伸手一指,包在帽子裏的嘴角撇了撇同,嬌哼道。

她穿得宛如一隻小熊一般,笨拙臃腫,裏一層外一層,層層包裹了六七層的衣衫。

“唔,聽聲音,風力確實不弱。”蕭月生仍舊一身青衫,並不聽孫玉如的勸。

“那是自然!”孫玉如重重點頭,腳步略顯蹣跚的往裏走,一邊說道:“你穿得這般少,還是不要進去啦!”

“我還是去看看罷。”蕭月生跟在她身後,搖頭笑了笑,她現在走路地姿態,像極了一隻企鵝,笨拙而可愛。

孫玉如沒聽到他的聲音,她踏進洞口一步,周圍頓時充滿著怒號與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