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浪漫王子
駱羽杉一直沉浸在樂曲的餘韻和自己紛亂難解的思緒中,有些心不在焉地沐浴更衣,拿了一把白玉的梳子,坐在梳妝台前慢慢梳理著長發。
空調吹出冷暖適宜的風,妝台旁帷帳的流蘇在燈光下,輕晃出嬌柔的影子。鏡子裏眉梢眼角不知不覺中已經帶了一抹風情的女子,看起來似乎那樣陌生,駱羽杉有些不自在地轉開了眼睛。
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心事紛繁糾纏在一起無力自解,忽然聽到不知哪裏傳來一陣優美的小提琴聲。
駱羽杉著了軟底的拖鞋走到窗前,拉開駝絨的暗色窗簾,窗外一彎明月掛在樹梢,星星在碧藍的夜空點點閃爍。她微微側頭,青絲如水,細碎如流蘇般輕輕滑過臉頰。
那是《愛的喜悅》。華麗的音色,表現著歡樂、浪漫的情懷,盡管演奏者技法有些生疏,技巧也不是出神入化,但感情豐富而有活力,強弱對比十分出色,也很有氣魄,非常動聽。
駱羽杉不由有些好奇,是誰?這裏還住著誰?
手扶著欄杆,她微微低了頭看去,卻見樓下一棵開得正盛的木芙蓉樹旁,一身戎裝的譚少軒正手舉琴弓,燈光月影中,一樹繁花的映襯下,那戎裝竟意外地挺拔帥氣。
譚少軒竟然會拉小提琴?駱羽杉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真是想不到土匪般的譚家老二竟這般內秀,他在窗下拉《愛的喜悅》?
公主住在高高的城堡,王子在窗下深情地吟唱著他的愛情……這,這是譚少軒這個赳赳武夫、風流二少能做出來的事?
窗簾開處,那個窈窕的身影如暗夜精靈,身後的燈光在她周圍籠上了一層薄紗,點綴出別一番風韻。譚少軒微微揚起了唇角,杉兒,為你,我也可以很浪漫,我也可以很溫柔,看到了嗎?
隻願你能看到我的心,我的愛,早日接受我的感情,一生一世一雙人,心中有我共白頭。
等譚少軒在客房洗完澡,換了睡袍從樓下上來,駱羽杉已經在躺在**,不聲不動似乎沉沉睡去。
譚少軒沒有吵醒她,新婚燕爾自己需求有些過度,累到杉兒了。憐惜地幫她蓋上薄毯,譚少軒走進了書房,這段日子事情越來越多,去前線的日子也已經定下,但願自己不在的時候,杉兒能彈彈琴、看看書,過得舒服開心一些。
第二天早晨,駱羽杉醒過來,譚少軒又已經離去,留下話來二少夫人醒了慢慢回去不遲。
駱羽杉便也沒有著急,一邊慢條斯理地用了早飯,一邊有些不解,譚少軒這個流氓昨晚不僅那般浪漫,還任自己沉睡,難不成是轉性,還是忙的累到夠嗆顧不上了呢?
坐車回了大帥府,又是例行的翻報、看書,這段日子譚嗣慶日日開會、視察軍務,忙的腳不點地一般,家裏的人便也主動少去打擾,幾個兒媳連早上的問安有時便也省了。
正翻著雜誌,前廳的一個老媽子笑著敲門進來:“二少夫人,府門有位左小姐說要找您。”
“左小姐?”駱羽杉看了她一眼,難道是元芷?忙道:“請她進來吧。”
老媽子答應著去了,一會兒,便帶著一個身著洋裙,短發,鼻梁高挺,眉目間極為疏朗明快的女子走進來,駱羽杉忙笑著迎上去:“元芷?真的是你?”
左元芷笑著拉住駱羽杉的手:“多年不見,小杉長成大美人了。”
老媽子見是熟人便笑著行禮退了下去。
駱羽杉拉著左元芷在沙發上坐了,亞玉端上茶來。駱羽杉接過來遞給左元芷:“那天見到元蓀不方便詳談,這些年沒見你都做什麽呢?”
左元芷接過茶杯放到茶幾上,笑著拍拍她的手道:“還是小時候這樣的急脾氣,等我慢慢告訴你。看報紙說你一直在讀書,我是兩年前從東瀛回來的,然後就在《新周報》和國民出版社任職,並在南方大學任客座教授。”
“從小你就能幹。”駱羽杉笑了笑:“象你這也算職業女性了吧?”
“應該算吧,”左元芷笑道:“其實這兩年淩州的職業女性人數增加很快,我經常見到的從芝加哥西北大學畢業的法學博士、著名律師史劍良;在四馬路首創女子興業公司,以維持國貨、提倡女子實業為宗旨,專售國貨絲綢布匹以及各種家庭日用器物的俞殖權;《淩州日報》采訪部主任孫明修、電影導演謝明霞等。”左元芷伸出手笑嘻嘻地數著。
駱羽杉有些驚奇,原來自己真的是不了解,想不到淩州的女子已經在各行各業做得這般有聲有色。
“小杉是學醫的,你們醫學界也出了件大事啊。”左元芷喝了口茶接著道:“昨天我看新聞,看到說北平由楊步偉和李韻嫻兩位女性共同創辦的第一家婦幼醫院已經開業,首開女性開辦私人醫院的先河,引起了轟動呢。報上說不少男人聽說醫院是兩位年輕小姐做正副院長,便沒病找病、想方設法鑽到醫院一睹女醫生風采。所以不用做廣告,求診者也絡繹不絕生意不錯呢。”
看駱羽杉似乎對這些消息頗為意外,左元芷索性說個痛快:“小杉你這幾年都沒有回來,這次匆匆出嫁,也很少有機會了解社會上的情況,所以不大清楚也很正常。女人不比男人笨,以前生活在社會底層,不過是因為封建禮教的束縛,沒有行動自由,沒有受教育的權利,也就沒有選擇職業的機會。這兩年淩州新辦了不少各種學校,象桂墅裏的桑蠶學堂、中西醫學堂、南洋女子師範學校、甚至女子體育師範學校等。”
看駱羽杉聽得認真,左元芷忽然笑道:“咦,你別說你不知道,你家二少倡導成立淩州大學,正在招聘一些名流學者,師資要求全部是留學英、美、法、德等各國名牌大學的呢。”
“淩州大學?”駱羽杉搖了搖頭,低聲道:“我的確不知道。”自己和譚少軒從婚禮以來,就沒說過幾句話,他究竟在做什麽,自己根本一無所知。不過這個人所做的事,倒是每每出乎自己意料。一介武夫,不僅會拉小提琴,會講英文,還竟然關心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