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可曾快樂
謝晏衡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那雙平日裏溫潤如玉的眼眸此刻仿佛能凝結成冰。他猛地一揮手,手中的香囊如同斷線的風箏,劃過一道急促的弧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香囊內的香料散落一地,混雜著泥土與塵埃,香氣與汙濁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刺鼻。謝晏衡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周身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名衣衫不整的丫鬟蜷縮在香囊落地的旁側,淚眼婆娑,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幾縷青絲還掛在嘴角,顯得既無助又狼狽。她的雙手緊緊交疊在胸前,仿佛是想借此抵禦內心的恐懼與寒冷。哭泣聲中帶著哽咽,肩膀隨著每一次抽泣而微微顫動,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從眼眶中滾落,打濕了她衣襟的前襟,留下一片片斑駁的痕跡。周圍的一切喧囂仿佛都與她隔絕,她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裏,無法自拔。
“怎麽了,這是?”這時,一位身著華麗宮裝的女子緩緩步入院中,她便是貞婕妤。她身著一襲織金繡鳳的長裙,裙擺輕輕曳地,每一步都似乎踏著雲端而來,高貴而不失溫婉。裙身以淡雅的天青色為底,上麵繡著展翅欲飛的鳳凰,金色的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真的有鳳凰盤旋其上。她的發髻高挽,珠翠點綴其間,更添了幾分雍容華貴。她的麵容清麗脫俗,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憂愁,仿佛能勾動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謝晏衡的眼眸深處,仿佛有寒冰在緩緩凝聚,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冷意。那冷意,如同冬日裏最淩厲的寒風,穿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直抵心底。他的目光落在貞婕妤身上,卻不帶絲毫溫度,就像是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那冷冽的眼神中,還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憤怒與失望,仿佛要將一切美好都凍結成冰,再狠狠摔碎。周圍的空氣因他的目光而變得更加沉重,連貞婕妤那華麗的宮裝,在他的注視下也似乎失去了應有的光彩,變得黯淡無光。
貞婕妤看了看丫鬟,又看了看謝晏衡,輕輕蹙起柳葉般的細眉,目光在丫鬟的狼狽與謝晏衡的冰冷間流轉,瞬間了然於心。
貞婕妤輕啟朱唇,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你先退下,去整理一番。”那丫鬟如獲大赦,連忙磕頭謝恩,踉蹌著起身,淚痕未幹,卻已快步離去。貞婕妤緩緩步入,裙擺輕擺,如同踏波而來的仙子,她選了個離謝晏衡不遠的石凳坐下,動作優雅而從容。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她輕輕抬手,理了理發髻上微亂的珠翠,目光溫柔地望向謝晏衡,那雙清澈的眼眸裏,似藏著千言萬語,欲語還休,整個畫麵寧靜而帶著一絲不言而喻的張力。
貞婕妤輕啟朱唇,聲音宛如春風拂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勸慰:“晏衡,怒氣傷身,何不放寬心懷?世間諸多紛擾,若皆以怒相對,豈不苦煞了自己?”她邊說邊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石桌上的茶盞,輕輕旋動,茶香隨之嫋嫋升起,似在無聲中撫平周遭的緊繃。
謝晏衡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那笑中藏著無盡的決絕與蒼涼。他緩緩抬頭,目光穿過貞婕妤溫柔的臉龐,望向遠方,仿佛看到了自己孤苦無依的未來。“此生,我謝晏衡,誓不娶妻。”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
貞婕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神色中既有惋惜,也有深深的無奈,仿佛預見了一段無法挽回的悲劇正在悄然上演。
“晏衡,你是皇子,為皇家開枝散葉是你的本分。而且,你已經二十有三,早已經過了成家立業的日子。陛下特意找了相貌好的,人品也貴重的丫鬟伺候你,你應當也明白什麽意思,別白費了陛下的苦心。”
貞婕妤聞言,輕輕歎了口氣,那雙溫柔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她剛欲再言,卻忽地掩口輕咳,那咳嗽聲細碎而壓抑,如同秋日落葉般帶著一絲淒清。她的身形微微一顫,手指輕輕搭在身旁的桌子上,似在借力支撐。
“身在皇家,總是有些身不由己的。”她道。
謝晏衡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他凝視著貞婕妤,那雙平日裏冷漠如冰的眼眸中竟泛起了罕見的溫柔波瀾。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真摯:“姨母,你在這深宮之中,可曾真正快樂過?”
貞婕妤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微微一愣,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迅速被複雜的情緒所取代。她垂眸,輕撫著桌上細膩的紋路,指尖輕輕顫抖,仿佛是在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精致的臉龐上,為她平添了幾分柔和與溫暖,卻也映照出了她眼中那抹不易察覺的憂傷。她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搖了搖頭,那動作裏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貞婕妤在月光下的麵容更顯柔和,卻也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思。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精致的宮裝上,金色的鳳凰仿佛在低語,訴說著無盡的宮闈秘密。她心中泛起一陣漣漪,不禁自問:“我,貞婕妤,在這深宮之中,對陛下,是敬,是愛,還是隻是命運使然?”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袖,目光迷離,仿佛穿越了時光,看到了初見陛下時的那份悸動與後來的種種無奈。月光如水,溫柔地包裹著她,卻也映照出了她眼中那抹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隻是家族叫她選秀,她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