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衝突
燭火搖曳，謝晏青身著素衣，獨立於德惠皇貴妃的靈柩前。他麵容清臒，眸中藏著化不開的哀傷，手中緊握著一串佛珠，每一粒珠子都仿佛承載著他的無盡思念與祈願。四周靜得隻能聽見木魚輕敲和偶爾傳來的風吟，他閉目凝神，虔誠地誦著往生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淌出的悲歌，回**在這空曠而莊嚴的靈堂之中，為逝去的貴妃送上最後一程安寧。
德惠皇貴妃死的太蹊蹺，謝晏青當然也看得出來。燭火的光影在他臉上跳躍，映照著謝晏青那張清臒而哀傷的臉。突然，一滴晶瑩的淚珠自他眼角滑落，悄無聲息地滴落在手中的佛珠上，瞬間被吞噬在那深沉的木質紋理中。緊接著，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從他的眼眶中湧出，沿著他瘦削的臉頰滑落，滴落在素衣上，暈開一片片濕潤。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卻仍堅持著閉目凝神，誦著往生咒，那悲痛的模樣，如同被狂風摧殘的孤樹，令人心生憐惜。
燭火的光暈在謝晏青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他猛地抬起眼簾，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仿佛承載了太多的疲憊與痛苦。目光穿越靈堂的幽暗，定格在不遠處的裴綰綰身上。裴綰綰身著淡雅的喪服，靜靜地站立，麵容凝重而哀傷，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謝晏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深邃，似乎在無聲地質問，又似在渴求答案。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又似在無聲地訴說著千言萬語，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隻留下沉重的呼吸和靈堂內回**的誦經聲。
裴綰綰的目光與謝晏青交匯，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她回想起昔日，謝晏青身著華服，騎於高頭大馬之上，意氣風發，眉宇間滿是自信與傲骨。春日宴會上，他手執酒杯，談笑風生，那俊朗的麵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世間所有的光芒都匯聚於他一身。那時的他，是京城中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佳偶，而今，卻為了德惠皇貴妃的逝去，而變得如此憔悴不堪。裴綰綰心中五味雜陳，目光中流露出一抹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
靖親王從魏忠誠手中接過一籃紙錢，步伐沉重而堅定。他走到德惠皇貴妃的靈柩旁，輕輕放下籃子，目光溫柔而哀傷地望向那冰冷的棺材。隨後，他蹲下身，顫抖著手，一張張取出紙錢，小心翼翼地投入火盆中。火焰騰起，紙錢迅速燃燒，化作一縷縷青煙，盤旋而上。
禮畢，靈堂內一片寂靜，隻有餘燼的微光在閃爍。謝晏青突然站起身，目光堅定地望向裴綰綰，不容置疑地牽起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裴綰綰一時愣住，隻覺他的手冰涼而有力，透過掌心傳來一陣陣寒意。兩人穿過幽長的走廊，月光從窗欞灑落，為他們的身影鍍上一層銀白。夜風拂過，帶著幾分涼意，裴綰綰的發絲輕輕飛揚，與謝晏青並肩而行，能聽到他急促而堅定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宮裏顯得格外清晰。
裴綰綰被謝晏青緊握著的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她不禁蹙起了秀眉。
謝晏青的臉色顯得格外冷峻，他的力道大得出奇，仿佛要將裴綰綰的手腕生生捏碎。裴綰綰吃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不解，她微微掙紮，想要掙脫這份突如其來的束縛。但謝晏青卻仿佛渾然未覺，依舊緊握著她的手，步伐未停，甚至加快了速度。裴綰綰的眼眶泛起了紅暈，她咬緊牙關，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日光將她的側臉勾勒得愈發柔弱，而那被捏得發白的指尖，顯得格外醒目。
走到一處偏僻的宮牆角落，四周被高大的梧桐樹環繞，日光稀薄，隻能隱約照亮腳下的青石板路。謝晏青終於停下了腳步，緩緩鬆開了裴綰綰的手。裴綰綰的手腕已是一片通紅，她輕輕揉著，目光複雜地望著謝晏青。那雙眸子裏此刻已沒有了先前的哀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謝晏青背對著日光，身影被拉得長長的，仿佛與冬色融為一體，顯得格外孤寂。
謝晏青轉過身來，麵色陰沉如墨，雙眸緊鎖裴綰綰，聲音低沉而充滿質問：“綰綰，你究竟知道些什麽？皇貴妃的死，是否與謝晏衡有關？”他的語氣中滿是壓抑的憤怒與絕望，仿佛一隻即將爆發的猛獸。裴綰綰聞言，身形一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又強作鎮定地回望謝晏青。
裴綰綰的眸光在顫抖，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蚋：“我什麽都不知道。”
謝晏青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中藏著刺骨的寒意，仿佛冬日裏最鋒利的冰刃。“綰綰，你可知你此刻的模樣，多麽像在推卸責任？謝晏衡那般在乎你，事事以你為先，皇貴妃的死，他若真有參與其中，你怎可能毫不知情？”他的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緊緊鎖住裴綰綰，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裴綰綰被逼得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宮牆，再無退路。她的臉色愈發蒼白，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嘴唇微顫，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謝晏青步步緊逼，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緊張得令人窒息。
裴綰綰被逼至絕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猛地抬起頭，直視謝晏青那雙如炬的目光，聲音雖顫卻堅定：“謝晏青，你口口聲聲質問我，那你為何不直接去問大殿下？我也很想知道他去哪裏了！”
謝晏青緊鎖的眉頭微微顫動，他凝視著裴綰綰那雙盈滿決絕的眸子，仿佛在那片深邃中試圖尋找一絲謊言的痕跡。
謝晏青的心下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猶豫，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你真的不知道？”話語間，他緩緩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輕撫裴綰綰被夜風吹亂的發絲，卻又在半空中頓住，最終隻是無力地垂下。裴綰綰迎著他的目光，眼眶微紅，卻固執地搖了搖頭。
謝晏青的眼神逐漸渙散，他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身體微微搖晃，最終無力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