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震!暴君的癖好有點特殊。
“我……”
楚月惱羞成怒,甩袖說了句“不知羞恥。”
便一飄就直接飄坐到了房梁上方,晃著雙腿朝下麵翻白眼。
東方夜黎倒是沒跟她辯解,幽黑的眸淺若薄冰,立在原地抬頭笑了笑。
一人一鬼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也有十多日了,東方夜黎一看她飄到高處就知道她在鬧脾氣。
“你這是什麽表情,害羞嗎?”
“害羞個屁!看清楚了,這叫惡鬼的怨氣。”楚月擺出一副自以為凶神惡煞的表情,張牙舞爪地朝東方夜黎吐了吐舌頭。
為了不讓自己的酒窩露出來略顯傻萌,她表情控製得非常扭曲:“雖然我暫時離不開你,但你若還敢冒犯我,我就化作惡鬼,把你後宮的女人都嚇跑。讓你一輩子都沒機會行**!”
東方夜黎嗤笑一聲,“怎麽說呢,現在更像想要獨占我的怨婦了。”
“啊啊啊,東方夜黎你這個大魔頭,壞東西!”楚月氣得直跺腳,奈何自己還不能遠離他。
東方夜黎淺笑出聲,霎時把殿內的一群太監宮女嚇了一跳。
旁人自然是不知道暴君身邊有一隻阿飄如影隨形。
伺候在他身邊的宮人都清楚,這位暴君每次這樣陰惻惻地笑,在場肯定會有人倒黴,說不準還可能拖出去活埋。
台下獻舞的女子卻自信加倍,以為高冷的帝王對自己的表現滿意。
女子潔白的玉足踏過光滑如鏡的地麵。腳腕係著紅紗,媚眼纏著鉤子,一顰一笑似乎透著滲入骨的風情,非要勾得那高坐榻上之人跌落紅塵。
然而,女子突然發現帝王的目光根本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看著屋頂?
老太監偷偷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問:“陛下,您可還滿意?”
東方夜黎收回目光,表情倏地變回了平時的冷漠,“不會彈神曲的,都讓滾。”
“呃,這……”老太監很為難。
神曲,顧名思義就是彈給神仙聽的,即便是人間帝王,也沒有誰有資格隨便聽神曲,那可是對天宮神仙的大不敬,搞不好天下百姓都隨著遭殃。
而且,人間早已沒有能彈神曲的人,也沒有能彈奏神曲的樂器。
西域薩滿為了能與神通靈,造了那麽多法器也沒能還原神曲。
傳說裏也隻有魅族的魅蠱才能彈奏完整的神曲,請求神降。
東方夜黎若真的以這個標準選秀,恐怕凡人女子沒有一個能做到。
聞言,楚月也來了興趣,第一次見他時,他也是用神曲為由砍了西域舞姬的手腳的。
這東方夜黎到底是對神曲有什麽執念?
楚月從屏風上飄下來,坐到了案邊,嘲諷道:“人間的美女滿足不了你,想找個仙女不成?”
屋內點著熏香,明火熹微。
燈火煌煌照在東方夜黎白玉般的麵容上,楚月看清楚了他眼眸裏一閃而過的迷茫。
東方夜黎不笑的時候,氣質便如漱冰濯雪。
他垂眸輕輕撫摸著手裏的骨笛,姿勢散漫慵懶,聲音很低,“原來,隻有仙女才能彈奏神曲嗎?”
“……”楚月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實際上她對東方夜黎也沒啥恨或者討厭,自己冤死是上一任帝王的暴行,楚月不想把仇恨轉移到無辜的下一代身上。
最多就是跟他鬥嘴失敗有些惱羞成怒,但一想,除了東方夜黎別人也看不見自己,沒跟她說話,隻能憋著。
這才是比不能去投胎更嚴重的問題。楚月這樣無拘無束的話癆變成一隻孤魂野鬼,獨享永世孤寂,那真的比活活淩遲還恐怖難受。
楚月覺得自己得和他聊一聊,“喂,你站住。”
東方夜黎理都沒理她,不管還沒表演完的秀女,起身朝殿外走去。
楚月煩躁地拽了下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說:“我不生你的氣了,我們好好聊聊。”
東方夜黎冷漠說:“我不想跟你聊。”
楚月跟上去,抱怨道:“你這是冷暴力。”
東方夜黎漫不經心道:“嗯。”
楚月很是無語,但自己能做得也隻有默默跟在他身後。
東方夜黎回到了寢宮,以休息為由讓下人都退下。
然後楚月就親眼目睹了東方夜黎靈魂出竅。
**東方夜黎的身體如同真的睡覺了一樣,而魂體抽離出來,與楚月現在的狀態差不多。
楚月人都驚了,但知道他是被軟禁,隻有靈魂出竅才能逃過太後的眼線離開這裏,而自己隻能待在他的身體旁。
“你要去哪裏?”楚月問。
東方夜黎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隻留下一句“去冷宮”便離開了寢宮。
楚月隻知道東方夜黎在冷宮長大,但對他的過往一概不知,也猜不出他突然去那裏究竟幹什麽。
但是那也不難推測,肯定是幼年生於冷宮,不受恩寵。母妃癡癲,外人勢利,飽受人情冷暖。
這樣的故事楚月在民間話本裏看過很多遍,主角往往是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然而,現實裏真能做到嗎?
楚月認真想了想,如果是東方夜黎說不定真的能做到。
想起東方夜黎,楚月漂亮的桃花眼帶著笑意看向了他留在寢宮的身體。
楚月沒忍住,飄過去,看著淼茫月色中睡容冷漠的人,小聲喃喃:“嘿嘿,得趁機把這些天受的氣討回來。”
皇宮另一處,冷宮。
東方夜黎站在冷宮大門前,不知在想著什麽。
他的魂體徑直穿透冷宮的大門,裏麵是雜草橫生的荒涼之景,一場大火過後,什麽都沒留下,隻剩院子裏的老樹搖搖欲墜。
今日恰逢黑雲重重,籠罩著九重宮闕。
隔著高高的宮牆,這座冷宮呈現一種詭譎的血氣來,紅霧蒙蒙,把象征吉兆的紫氣淹沒,邪得很。
東方夜黎腦海裏出現了小時候殘缺的記憶。
十幾年前,那位以十座城池換來的絕色佳人,獨自坐在老樹下。
烏發如緞,衣袍寬大,殷紅的漆襯得她眉眼更為蒼白,有一種詭異的冷意,砸琴暴怒的時候,常常說著“為什麽,為什麽我彈不出神曲?”
神曲不是東方夜黎的執念,是他母妃的執念。
他的母妃,是他見過在這個皇宮裏最狠最瘋的女人。
上次楚月評價太後是歹毒的瘋女人,其實遠不及東方夜黎的母妃。
深夜,冷宮這種怨氣最重之地格外安靜。
但東方夜黎似乎能從冷颼颼的陰風中聽出無數女人的呐喊聲。
唯獨沒有他母妃的哭喊聲。
因為,那個女人是笑著葬身於火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