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進長安,那我就金戈鐵馬殺進長安!

第26章 蠻族部落大軍殺到

寥寥幾句,卻勾勒出一個殘酷的真相。

底下徹底安靜了。

那些原本還帶著疑慮和驚慌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有同情,有理解,更多的,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悲涼。

誰不是被逼到絕路上的可憐蟲呢?

顧文清看著他們,繼續說道:“我告訴你們這些,不是想博取同情。”

“是想讓你們知道,我顧文清,跟你們一樣,早就沒了退路!”

“咱們現在要走的這條路,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凶險!”

“詐降蠻子,無異於與虎謀皮,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說實話,這計策能不能成,我心裏也沒底。”

“我不能騙弟兄們跟著我去送死。”

他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所以,今天,我把話撂這兒。”

“願意留下的,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是過命的兄弟!有我顧文清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著你們!要死,我陪你們一起死!”

“不願意冒這個險的,現在就可以走!”

他指了指旁邊幾個裝著零碎物資的破箱子。

“這裏還有點搜刮來的銀錢,不多,但夠你們離開這鬼地方,找個安生點兒的去處。”

“我隻要你們一句話,出了這寒鴉穀,忘了今天聽到的一切,忘了我顧文清這個人!”

“我絕不追究,也絕不記恨!”

“是走是留,你們自個兒選!”

一番話說完,穀口靜得落針可聞。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顧文清。

火光跳躍,映著他年輕卻寫滿滄桑的臉,映著他那雙黑沉沉、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沒人立刻做出選擇。

留下,是九死一生。

離開,或許能苟活,但從此就要背負著秘密,亡命天涯。

這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抉擇。

時間一點點流逝,空氣仿佛凝固了。

終於,人群裏,一個斷了條胳膊的老兵,歎了口氣,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大……顧……顧大人……”他聲音幹澀,“俺……俺家裏頭,還有個老婆子跟娃兒等著……”

“俺……俺不能死在這兒……”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顧文清磕了個頭。

“大人活命的大恩,俺下輩子做牛做馬再報!”

“俺發誓!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裏!帶進棺材裏!絕不吐露半個字!”

顧文清看著他,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馮子厚走過去,從箱子裏摸出幾塊碎銀子,塞到那老兵手裏。

“走吧,趁天還沒亮透,找條小路,別回頭。”

老兵抹了把眼淚,又磕了個頭,踉踉蹌蹌地轉身,消失在穀口的陰影裏。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陸陸續續,又有四五個傷勢較重、或是臉上明顯帶著牽掛的老兵走了出來。

他們說的理由都差不多,家有老小,不能把命扔在這沒指望的地方。

每個人都跪下磕頭,發了毒誓。

顧文清沒有阻攔,也沒有多問。

他理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都有放不下的牽掛。

他能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然後,尊重他們的選擇。

很快,穀口又恢複了平靜。

原本就稀稀拉拉的隊伍,又少了那麽幾個人。

剩下的人,不到五十個了。

個個帶傷,人人疲憊。

但他們的眼神,卻好像跟剛才不一樣了。

那份驚疑和動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悍不畏死。

馮子厚拄著刀,走回到顧文清身邊,他看了一眼那些留下來的弟兄,然後,猛地單膝跪地!

“大人!”

他這一跪,身後那幾十個漢子,呼啦啦全都跟著跪了下來!

“我等!願追隨大人!共赴死生!”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斬釘截鐵的狠勁兒,在寂靜的穀口回**。

他們選擇了留下。

不是為了什麽狗屁的張洪業,也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忠義。

他們選擇的,是顧文清這個人!

是這個敢說真話,敢擔責任,敢帶著他們這群殘兵敗將,去跟天鬥跟地鬥、跟狗官鬥跟蠻子鬥的……顧文清!

顧文清看著跪在麵前的這群人,看著他們眼中燃燒的火焰。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猛地衝上他的心頭。

是感動是沉重,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捆綁在一起的宿命感。

他緩緩吸了口氣,伸手將馮子厚攙扶起來。

“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要活一起活!”

“要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人。

“……也要拉夠墊背的!”

又熬過了三天。

寒鴉穀,像個捂著蓋兒的爛瘡一天比一天臭,活下來的四十多號人,個個帶傷蔫頭耷腦。

沒人吭聲,也沒那力氣。

偶爾有磨刀的聲音響起,刺啦刺啦的刮得人心尖子發毛。

藥早就沒了,草木灰和唾沫就是最好的金瘡藥。

幹糧也快見底,一天就巴掌大一塊黑餅子還得掰開了吃。

顧文清沒閑著,白天黑夜在穀裏轉悠,犄角旮旯都看遍了,心裏盤算著手裏這點可憐的本錢。

那幾個反水的江寧府兵,被他拉到一邊,把楊敬的老底又問了個幹淨。

趙氏還是老樣子,話不多,默默幫著換藥,熬些黑乎乎的湯水。

沒人摸得透她,也沒人敢多嘴。

第四天,天邊剛翻魚肚白。

嗚——!

一聲尖得能捅破耳膜的號角!

來了!

“蠻子!是蠻子!好多人!”瞭望哨上的老兵嗓子都喊劈了,抖得不成樣子。

穀口,嗡一下炸了鍋。

殘兵們哆哆嗦嗦抓起手邊的家夥,臉上白得像紙。

顧文清幾步躥上瞭望台,朝外頭望。

穀口外頭,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

旗子亂七八糟,瞅著就不止一個部落,至少三四種花花綠綠的圖騰在風裏晃**。

粗略一掃,少說也得兩百號人!

雖然沒赤狼那次全是騎兵那麽嚇人,可人頭實打實擺在那兒,還是幾個部落湊一塊兒來的!

最前頭,一個壯得跟頭熊似的漢子,騎著高頭大馬,離老遠都覺得那股子凶氣撲麵。

八成就是那個新頭領,赤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