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進長安,那我就金戈鐵馬殺進長安!

第28章 寒鴉穀重建,坐收漁翁

而顧文清他們這群“新來的”,自然就成了最不值錢的苦力。

搬石頭,扛木頭,挖土方子,什麽髒活、累活、沒人願幹的活,一股腦全堆給了他們。

蠻兵們則抱著胳膊在一旁監工,手裏頭拎著油光鋥亮的皮鞭子。

誰要是稍微慢了點,或者不小心絆了一跤,那鞭子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劈頭蓋臉地抽下來,絕不含糊。

夥食嘛,倒是比以前刮油水的時候強了點,至少管個半飽,餓不死。

可那無處不在的監視,卻跟紮在肉裏的針似的,讓人坐立難安。

不管是在工地上揮汗如雨,還是累癱了在角落裏喘口氣。

總有那麽幾個蠻兵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盯著,交頭接耳,指指戳戳。

信任?狗屁的信任!

這天傍晚,日頭剛擦著山尖落下,收工的號子吹響。

馮子厚拖著那條還沒好利索的傷腿,摸到了顧文清跟前。

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梁上還帶著血痕,是白天被監工的鞭子梢掃到的,那雙渾濁的老眼裏全是壓不住的火苗子。

“大人,”他一把將顧文清拽到一處沒人注意的破帳篷後頭,聲音壓得低低的,嗓子眼都快磨出火星子了,“這他娘的到底算怎麽回事?”

“咱們投過來,可不是為了給這幫天殺的蠻子當牛做馬的!”

“天天挨打受罵,連口囫圇氣都喘不上,弟兄們這心裏的火都快把自個兒燒成灰了!”

“您倒是給句痛快話啊,咱們到底憋到什麽時候才動手?”

顧文清正靠著一塊冰涼的大石頭閉目養神,聽見這話,才慢悠悠地掀開眼皮。

他瞅了瞅馮子厚那張寫滿憋屈的老臉。

非但沒急,嘴角反而向上扯了扯,露出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怪表情。

“老馮,你急個什麽勁兒?”

“急什麽?!”馮子厚差點沒原地蹦起來,牽動了傷腿疼得他直咧嘴,“再不急,弟兄們非得讓這幫蠻子給活活折磨死不可!”

“死不了,”顧文清拍了拍沾滿泥灰的屁股,晃晃悠悠站起身。

“你看啊,咱們現在有吃有喝,雖說累是累了點,可比起以前吃了上頓沒下頓還得時刻提心吊膽怕掉腦袋,是不是舒坦多了?”

馮子厚讓這話噎得一愣,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麽個理兒,可他那腦子就是轉不過這個彎兒:“可……”

“可什麽?”顧文清抬手打斷他,手指頭朝著遠處那些幹得熱火朝天、正在修築工事的蠻兵點了點。

“你再瞅瞅那邊。”

“牆,是他們砌起來的吧?”

“那些要命的陷阱是他們挖出來的吧?”

“這寒鴉穀,是不是被他們弄得越來越結實越來越難啃了?”

“咱們現在費那個牛勁幹嘛?”

顧文清臉上那點笑意更濃了,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蔫兒壞。

“讓他們建,讓他們玩命地修。”

“等他們辛辛苦苦,把這寒鴉穀打造成銅牆鐵壁固若金湯了……”

“咱們再動手,把這現成的熱乎乎的家當,連鍋端過來,豈不是美滋滋,省老鼻子事兒了?”

“到時候,這易守難攻的寒鴉穀,就是咱們的地盤!”

“想打出去就打出去,想縮回來就縮回來!”

“楊敬那條老狗想來啃?那幫蠻子想奪回去?嘿,都得準備好崩掉他們滿嘴的狗牙!”

馮子厚聽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鴨蛋。

他傻愣愣地看著顧文清,看著對方臉上那副理所當然甚至還帶著點兒“占了便宜偷著樂”的表情。

敢情……這位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是把這幫凶神惡煞的蠻子,當成免費給他修基地的冤大頭長工了?

讓他們流血流汗建好了堡壘,然後自己舒舒服服地過來摘桃子?

這……這也太他娘的……損到家了!

可轉念再一琢磨,又覺得……真他娘的解氣!痛快!

“大人,您這招……”馮子厚憋了足足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高!實在是高啊!”

心裏頭那股子憋屈的邪火,莫名其妙就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摻雜著敬畏和興奮的詭異情緒。

“所以啊,老馮”顧文清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忍著點,不丟人。”

“回去跟弟兄們也都說說,把腰杆子暫時彎一彎,牙咬緊點。”

“吃飽飯養好傷,把力氣都給老子攢足了!”

“等時機到了,咱們連本帶利,加倍地給他們討回來!”

日子就這麽熬著,一天天過去。

寒鴉穀的土牆,摻著蠻兵和顧文清手下這幫“降兵”的血汗,看著是越來越厚實了。

這天,日頭剛掛上山尖。

赤霸把顧文清叫了過去。

跟著的,還有那個名義上協助、實際上是監視的蠻兵頭目,外加十幾個凶神惡煞的蠻子。

“東邊,二十裏外。”赤霸粗壯的手指頭戳在簡陋的地圖上一個點,“探子說,有夥官兵在那兒貓著。”

“人不多,撐死二三十個。”

他那對熊眼挪到顧文清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那股子掂量、審視的勁兒,藏不住。

“你,帶上你的人,還有他們,”赤霸下巴朝著旁邊的蠻兵一揚,“去,把那根釘子給我拔了。”

顧文清心裏門兒清。

這是試探。

赤霸不放心,要拿官兵的血,來試試他這“投誠”到底有幾分真。

“是,頭領。”顧文清彎腰,臉上不起波瀾。

他轉過身,招呼馮子厚,還有那幾十號同樣被點名叫過來的寒鴉穀殘兵。

隊伍很快聚攏,除了顧文清的人,還有赤霸塞進來的十幾個蠻兵監軍,個個挎著刀,眼神不善。

更讓顧文清心頭往下沉的是,赤霸自個兒,竟然也翻身上了一匹高頭大馬,慢悠悠地跟在了隊伍屁股後頭。

這是要親自盯著。

二十裏的山路,坑坑窪窪。

隊伍裏死氣沉沉,隻有腳踩碎石的哢嚓聲和馬蹄嘚嘚響。

寒鴉穀這幫老兵,臉上是一種麻木的凶狠。

他們明白,這一仗,不光是做給蠻子看的戲。

更是親手,把自己跟過去那點念想,徹底斬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