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隔牆有耳快回江寧府
“太弱了。”
赤霸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焦黃的獠牙,那副模樣,比地獄裏的惡鬼還要凶戾幾分。
他手臂猛地一甩!
張達那百十來斤的身子,就像個破爛的稻草人,被他輕輕鬆鬆地掄了起來!
然後,在張達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球裏,映出了赤霸另一隻高高揚起的鐵拳!
那拳頭,比尋常人的腦袋還大,青筋畢露,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他的腦袋,狠狠砸落!
“嘭!”
一聲沉悶巨響。
張達的腦袋應聲碎裂,紅的、白的腦漿迸射,糊了赤霸滿臉滿身!
他的腦袋,直接被這一拳打得不成形狀,整個上半截都沒了,隻剩下半截脖子連著癱軟的身子,“噗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鮮血和腦漿,混著碎骨,流淌一地。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珠子,還嵌在變形的臉孔上,直勾勾地瞪著天空,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不甘。
顧文清站在不遠處,將這血腥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饒是他兩世為人,見慣了生死,此刻胃裏也忍不住一陣劇烈翻騰。
這赤霸……
當真凶悍到了極點!
那身板,簡直是銅澆鐵鑄!力量更是駭人聽聞!
一拳,就這麽幹淨利落地轟爆了一個人的腦袋!
這已經不是尋常武夫能做到的,這根本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凶獸!
顧文清心頭一片沉重。
原以為詐降成功,又除了王副將和張達,自己算是暫時在這寒鴉穀站穩了腳。
可現在看來,這赤霸,比楊敬那老狐狸,還要棘手百倍!
楊敬是陰險狡詐,藏於暗處。
可赤霸,卻是純粹的、不講任何道理的絕對暴力!
想從這頭猛虎嘴裏奪食,怕是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隨著張達的慘死,這場一邊倒的屠殺,也漸漸落下了帷幕。
江寧府那一百多號兵卒,在蠻兵的瘋狂圍攻下,幾乎沒能組織起任何像樣的抵抗,便被砍瓜切菜般屠戮殆盡。
山穀裏,屍骸遍地,血流成渠。
濃烈的血腥氣,混雜著各種汙穢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不散,令人聞之欲嘔。
夕陽的餘暉,將整個寒鴉穀映照成一片詭異的暗紅色。
蠻兵們喘著粗氣,身上臉上沾滿了血汙和碎肉,一個個都像剛從修羅場裏爬出來的惡鬼,但眸子裏卻閃爍著嗜血的亢奮。
這場仗,打得太他娘的痛快了!
清點下來,張達帶來的一百號江寧府官兵,一個沒跑掉,全交代在了這裏。
而蠻族這邊,也並非毫發無傷,陣亡了三十來個,負傷四五十人,大多是衝得太猛,被臨死反撲的官兵砍傷的。
但這點損失,對於一場殲滅百餘精銳官兵的大勝仗來說,簡直微不足道!
“嗷!嗷!”
赤霸一腳踩在張達那具無頭屍身上,高舉著沾滿血汙和腦漿的拳頭,仰天發出一連串興奮至極的咆哮!
周圍的蠻兵也跟著狂呼起來,聲浪震動整個山穀!
勝利的喜悅,讓這些茹毛飲血的蠻族,徹底陷入了癲狂!
赤霸那對血紅的熊眼,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顧文清身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重重拍在顧文清的肩膀上。
“好小子!幹得漂亮!”
赤霸咧著血盆大口,唾沫星子橫飛,聲音洪亮如鍾。
“你出的這個主意,好!非常好!”
“讓老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宰了這麽多官兵崽子!”
“哈哈哈!痛快!真是他娘的痛快!”
他那張猙獰的熊臉上,此刻堆滿了毫不掩飾的讚賞和狂喜。
顧文清強忍著肩膀上傳來的劇痛,臉上擠出恭順的笑容:“能為頭領分憂,是屬下的本分。”
“嗯!”赤霸滿意地點點頭,又掃了一眼地上那些寒鴉穀的老兵,“你手底下這幫人,也還湊合,沒給老子丟人現眼!”
“傳我命令!”赤霸猛地一揮手,聲音傳遍整個山穀,“今晚!犒賞三軍!”
“把咱們帶來的好酒好肉,都給老子搬出來!”
“讓兒郎們,痛痛快快地喝一場慶功酒!”
“嗷!”
蠻兵們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慶功酒!
這三個字,對於這些平日裏缺衣少食的蠻兵來說,有著致命的**!
顧文清垂首應是,心頭卻飛快地盤算著。
慶功酒……
這,或許又是一個機會。
寒鴉穀那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滾雷般傳出老遠,直衝雲霄。
穀外,約莫兩三裏地的一片亂石嶙峋的陡坡下。
幾道穿著江寧府兵卒服色的身影,死死地趴在枯黃的草叢裏,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為首的是個隊正,姓劉,三十來歲,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冷汗。
他身邊還擠著四個兵卒,一個個臉色發白,抓著兵器的手,骨節都捏得發青。
“頭兒…裏頭…裏頭這是…幹起來了?”一個年輕些的兵卒,聲音抖得牙齒咯咯打顫。
那喊殺聲,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淒厲慘叫,簡直像是閻王爺在開鍋,聽得人心驚肉跳。
劉隊正狠狠瞪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廢話!給老子趴好了!想死不成?!”
另一個兵卒,年紀稍長,賊眉鼠眼,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乖乖…張達那蠢貨,怕是踢到鐵板了…一百多號人啊…聽這動靜,怕是…凶多吉少…”
先前,他們也聽到了穀口那小兵喊話的內容。
金礦!
黃澄澄的金子!
那兩個字,跟魔咒似的,也曾讓他們幾個眼珠子發紅,心頭火熱。
當兵吃糧,能有幾個餉錢?哪比得上那挖出來就能換成白花花銀子的金疙瘩?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也差點跟著張達那幫人一起衝進穀裏去。
可劉隊正攔住了。
他們這支小隊跟在後頭,本就是留了個心眼,以防萬一。
張達那人,貪婪又魯莽。
現在看來,他們的擔憂一點都沒錯。
“他娘的…”先前那年輕兵卒又哆嗦起來,“還好…還好咱們沒進去…不然…”
劉隊正心裏也是一陣後怕。他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側耳細聽著穀內的動靜。
喊殺聲漸漸稀疏,慘叫聲也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幾聲野獸般的狂嚎,和一些模糊的歡呼。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死一般的寂靜,壓得幾個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