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清君側正式打響
黑鴉軍的士兵,不少人身上也掛了彩,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狂喜。
他們做到了!
他們真的打下了一座縣城!
顧文清站在大堂正中,看著地上跪著的俘虜,看著那些雖然疲憊卻精神亢奮的黑鴉軍士兵。
墨河縣。
他們新的落腳點。
也是他們跟楊敬,跟這個操蛋的朝廷,徹底撕破臉皮的投名狀。
他心裏清楚,這仗,遠遠沒完。
拿下墨河,僅僅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更大的風暴,更殘酷的廝殺,還在後頭等著他們。
但他,已經不再是寒鴉穀裏那個任人宰割、被逼到絕路的棄子了。
他現在是黑鴉軍的首領。
是墨河縣新的主宰。
他有了兵,有了糧,有了地盤。
也有了,跟楊敬那老東西掰手腕的本錢!
縣衙大堂裏,血腥味還沒散幹淨。
俘虜們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黑鴉軍的弟兄們,有的靠著柱子有的倚著牆壁,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顧文清站在大堂中央,視線掃過那些或恐懼或茫然的麵孔。
他走到馮子厚跟前。
馮子厚臉上還沾著血汙,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正拿袖子用力擦著佩刀上的血。
“子厚。”顧文清叫他。
“欸!大人!”馮子厚猛地站直,刀“嗆啷”一聲插回腰間,胸脯挺得老高。
“從現在起你就是這墨河縣的守備。”
馮子厚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了張半天沒合攏,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嗓子眼。
“大…大人…俺?”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都走了調,“俺…俺就是個粗人,砍人行,這…這守備…”
“墨河縣的城防、治安、招募新兵,都交給你。”顧文清沒給他推脫的機會,話語斬釘截鐵。
“你手底下那幫老兄弟,還有願意跟著幹的降兵,都歸你調遣。”
“把城牆給老子修結實了,那些趁亂想摸魚的宵小,有一個算一個,都給老子摁下去!”
“最要緊的,把告示給老子貼出去,讓城裏城外的人都看看,這墨河縣,往後誰說了算!”
馮子厚愣愣地看著顧文清,那雙不大的眼睛裏,先是茫然,隨即湧上狂喜,最後又沉澱下來,化作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他明白,這不是玩笑。
顧文清把這剛用命換來的縣城,實打實地交到了他手上。
這份信任,比幾百斤的擔子還壓人。
他猛吸一口氣,那張橫肉遍布的臉繃得緊緊的,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抱拳,嗓門洪亮得震耳朵:“大人放心!馮子厚腦袋掉了,也給您把這墨河縣守住了!”
激動歸激動,可心口那地方,還是跟揣了隻兔子似的,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守備!他馮子厚,一個泥腿子大頭兵出身的糙漢,居然他娘的也能當上守備了!
顧文清嗯了一聲,又看向李四:“李四。”
“小的在!”李四一個激靈,趕緊上前一步。
“你腦子活泛,以前在江寧府也混過,這墨河縣的三教九流,你去給我摸清楚底細。”
“哪些是地頭蛇,哪些是牆頭草,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該敲打,你心裏得有本賬。”
“另外,配合馮守備,把安民告示給我貼滿大街小巷,要讓每個識字的,不識字的,都知道咱們是替天行道!”
“小的明白!”李四立馬躬身應下,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顯然已經在琢磨怎麽幹了。
顧文清走到書案後頭,那裏還殘留著前任縣令的窩囊氣。
他拿起筆,飽蘸濃墨。
紙,還是縣衙裏的官紙。
但他要寫的,卻是一封足以讓整個江南官場都抖三抖的檄文。
他下筆飛快,字跡談不上多漂亮,卻帶著一股子殺伐果斷的狠勁兒。
“奉天討賊,靖安江南!”
八個大字,墨透紙背。
底下,便是逐條曆數江寧府指揮使楊敬的滔天罪狀。
“……楊敬,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不思報國,反生二心!”
“其一,包藏禍心,覬覦寒鴉穀金礦,欲私吞為己有,此乃割據之兆!”
“其二,心狠手辣,構陷忠良,害死奉旨巡查之禦史,以圖滅口,掩蓋其罪!”
“其三,陰險狡詐,暗通蠻夷赤霸,欲借蠻兵之手,屠戮寒鴉穀守軍,實為引狼入室,禍亂江南之舉!”
寫到這一條,顧文清特意加重了筆力。
楊敬不是汙蔑他們勾結蠻子嗎?
好!老子今天就讓全天下看看,到底是誰在跟蠻子穿一條褲子!
赤霸是你楊敬引來的!寒鴉穀死難的弟兄,是被你楊敬和蠻子聯手坑死的!
“……今寒鴉穀幸存將士,不忍江南百姓淪於水火,不忍朝廷基業毀於奸賊之手,特擁兵而起,奪取墨河,以為基地!”
“我等並非反賊,乃是義師!所討者,國賊楊敬一人而已!”
“凡助紂為虐者,殺無赦!”
“凡棄暗投明者,既往不咎!”
“告江南軍民父老,共討國賊,克複江寧,以清君側!”
寫完最後一個字,顧文清“啪”地一聲將筆擲在案上。
檄文上的墨跡尚未幹透,卻已散發出濃烈的血氣味。
馮子厚和李四湊過腦袋來看,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往上湧。
乖乖!這已經不是占山為王那麽簡單了。
這是扯旗造反……不對,這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要跟楊敬,跟這狗日的世道,徹底掰腕子了!
“快!拿去刻印!多印些!城裏城外,給老子貼得到處都是!”顧文清沉聲吩咐。
李四捧著那份還帶著墨香的檄文,隻覺得兩隻手都在發抖。
這玩意兒一旦貼出去,就真沒回頭路了。
墨河縣的天,算是徹底變了。
接下來幾天的墨河縣城,炸了。
不是炮火連天,是人心惶惶。
李四帶著幾個腿腳麻利、眼神活泛的降兵,幾乎是踹開了城裏幾家刻印鋪子的大門。
銀子砸下去,刀子亮出來,連夜趕工。
天剛蒙蒙亮,那份字字帶血、句句誅心的檄文,就被刷滿漿糊,糊滿了城牆根、市集口、衙門照壁,連一些平日裏自視甚高的大戶人家緊閉的朱漆大門上,都沒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