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進長安,那我就金戈鐵馬殺進長安!

第52章 朝廷鎮撫使來幹嘛?

顧文清放下望遠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西邊,是氣瘋了要來拚命的楊敬。

東邊,是手握兵部大權、目的不明的朝廷鎮撫使。

他們黑鴉軍才剛在墨河站穩腳跟,甚至連口氣都沒喘勻,就被兩股龐大的勢力死死夾在了中間!

這他娘的,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楊敬,是私仇,再凶狠,根底他多少知道些。

但這姓柳的鎮撫使,帶著京營的人馬,打著朝廷的旗號,目的不明,手段未知,這才是真正要命的!

他們這支剛占了墨河的“義師”,在人家眼裏,怕是跟土匪沒兩樣,隨時都能碾死!

“子厚!”顧文清猛地回頭,聲音蓋過了城頭的嘈雜。

“大人!”馮子厚抹了把臉上的汗,跑了過來。

“傳令!所有人上城牆!滾木礌石,都搬上來!弓箭手就位!”

“城門用石頭堵死一半!告訴弟兄們,墨河就是咱們的命!誰敢退一步,老子親手剁了他!”

顧文清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

馮子厚看著他臉上那股子沉凝,心頭一凜,什麽也沒問,吼著嗓子就去傳令。

顧文清又轉向李四:“李四!”

“小的在!”李四趕緊湊近。

“挑幾個腦子靈光、腿腳利索的,換上老百姓衣裳,從城牆根下去。”顧文清盯著東邊那片越來越近的煙塵,聲音壓得極低。

“想辦法混到東邊那夥官軍附近,別靠太近,遠遠看著。”

“弄清楚,他們到底什麽來頭?帶兵的是誰?多少人?想幹什麽?”

“記住,保命第一!打探不到消息沒關係,人必須活著回來!”

李四聽得心頭直跳,這活兒,跟摸老虎屁股差不多,被抓住就是個死。

但他看著顧文清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咬了咬牙:“大人放心!小的就算爬,也爬回來給您報信!”

說完,他招呼了幾個機靈的降兵,貓著腰匆匆下了城牆。

安排完這些,顧文清才稍稍緩了口氣,但心頭的石頭,卻更沉了。

他再次舉起單筒望遠鏡,死死盯著東西兩個方向。

西邊,楊敬的兵馬已經近了。

旗子亂糟糟的,透著一股子急吼吼的殺氣。

沒多久,楊敬的大軍就在墨河縣城西門外一裏地左右停下。

安營紮寨鬧得挺大,人喊馬嘶。

幾隊騎兵衝到城下,遠遠放了幾箭,吆喝叫罵了幾聲,看城頭沒反應,又退了回去。

這是試探。

緊接著,大約幾百號步卒,扛著簡陋的梯子,亂哄哄地朝著城牆衝來。

“放箭!”馮子厚站在城頭,扯著嗓子大吼。

箭矢稀稀拉拉射下去,準頭不怎麽樣,但唬人。

城牆上的黑鴉軍老兵,還有那些剛拿起武器的新兵,在老兵帶動下,也開始往下扔石頭,潑灑剛燒開的金汁糞尿。

楊敬的兵馬,看著人多,但不少是臨時拉來的,打順風仗還行,一遇到硬茬,立馬就慫。

衝在最前麵的幾十個,被澆得哭爹喊娘,又被石頭砸倒幾個,後麵的頓時不敢上前。

軍官在後麵揮刀砍殺逃兵,也沒用。

第一波攻勢,就這麽被打回去了。

城頭上爆發出一陣不算響亮,卻帶著死裏逃生意味的歡呼。

顧文清卻沒半點輕鬆。

這隻是開始。楊敬人多,硬耗下去,墨河城遲早被磨破。

他更擔心的是東邊。

柳承恩的軍隊,完全不同。

他們在距離墨河縣城東門外約莫十裏的地方,停了下來。

沒有急著安營,而是迅速散開,占據了幾個小山包,動作幹淨利落,隊列整齊得嚇人。

然後,就沒了動靜。

不前進,也不後退,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那裏。

隻有一些精幹的斥候,三三兩兩地散出去,在高處用望遠鏡之類的東西,遠遠地觀察著墨河縣城,以及西邊楊敬的營地。

這股子沉穩和冷靜,比楊敬的狂攻,更讓人心裏發毛。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坐山觀虎鬥?還是在等什麽時機?

柳承恩的按兵不動,很快也影響到了西邊的楊敬。

楊敬再氣,也不是傻子。

東邊突然冒出這麽一支精銳,他不可能沒收到消息。

“大人,東邊那夥人…停在十裏外不動了,看旗號,是鎮撫使柳承恩的人…”

楊敬的營帳裏,心腹主簿小心翼翼地稟報。

楊敬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柳承恩?兵部尚書的心腹?

他怎麽會來?衝著顧文清?還是衝著他楊敬?

難道京城知道了禦史的事?還是為了那份假調令?

無數念頭鑽進楊敬的腦子,讓他又驚又怒,還有一絲恐懼。

他不敢再猛攻墨河了。

萬一他和顧文清拚個兩敗俱傷,柳承恩再來個漁翁得利,他哭都沒地方哭!

“傳令!”楊敬咬牙切齒,“讓前軍暫緩攻城!加強營防!派出探馬,盯緊了東邊那夥人!一有動靜,立刻回報!”

楊敬的命令傳下去,西邊震天的殺聲,果然小了許多。

攻城的兵馬退了回去,隻留下些弓箭手,不痛不癢地朝城頭放箭。

墨河縣城,暫時獲得了一絲喘息。

但城頭上的氣氛,卻更加壓抑了。

顧文清站在垛口,左邊是暫時收斂爪牙的楊敬,右邊是意圖不明的柳承恩。

他們就像被兩塊巨大的磨盤夾在中間,隨時可能粉身碎骨。

……

墨河縣衙後院。

庫房裏堆滿了陳年卷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黴味。

趙氏帶著兩個婦人,正埋頭整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

城打下來了,可日子還得過。

吃穿用度,傷藥布匹,樣樣都缺。

她不像前院的男人們那樣打打殺殺,隻安靜地做著能做的事。

灰塵嗆得人直咳嗽,那兩個婦人一邊幹活,一邊壓著嗓子抱怨。

趙氏沒吭聲,手指仔細劃過每一個布滿灰塵的角落。

她的動作很輕巧,不像是在整理,倒像是在尋摸著什麽。

在一個快要散架的木箱子深處,指尖觸碰到一卷硬邦邦的東西。

她揮開厚厚的積塵,那東西露了出來,是用油布裹得死緊的一卷。

示意那兩個婦人去另一頭,趙氏不動聲色地把那卷東西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