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戰念北必死無疑
蘇憶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頭上方懸掛的精致帷幔，輕柔的絲綢材質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光澤。
這是哪裏？
她扭頭一看，帷幔外，透過雕花木窗透進的陽光，斑駁地灑在床榻的青石地板上。
很平和，很安靜，很古典。
她唰地坐了起來，這是在古代！
她想起，那個仙子給他們提供了三個選擇。
戰念北和公主原本也有機會和蘇憶一起去現代，但是他們都不願意拋棄自己的國家。
如果，他們都走了，雖然他們也許有可能在另一個時代苟活下來，但是晟朝還是會被北驥覆滅。
他們想拯救自己，他們也想拯救這個國家，他們更想拯救生活在這個國家裏的所有普普通通的百姓。
他們一個是護國大將軍，一個是公主，他們不能這麽自私，為了自己的性命，拋棄國家。
所以，他們選擇留下。
就算，他們還是會走向既定的命運，他們還是會麵臨那些可怕的下場，他們還是決定回來。
如果失敗，大不了就是一死。
隻是，這次，他們如果失敗，就是在知道自己命運的情況下，清醒地走向屬於自己的悲劇，那種感覺應該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痛。
蘇憶其實也無法拋棄自己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
可是，如果她選擇回去，迎接她的是什麽呢？
她沒有家人，甚至連一個可以給自己安生的小房子都被齊家桓燒掉了。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她回去，能否從齊家桓手裏逃脫。
如果，她的下半輩子，都要被禁錮在齊家桓的眼皮底下，那麽她寧願不回去。
相比之下，此刻，古代反而給了她更多的牽絆。
現代是一種習慣，而古代是她的不舍。
這裏有她珍視的朋友，有她愛的人，是她拚死想要保護的人。
“我選擇留在古代。”蘇憶說道。
仙子清楚了他們三人的選擇後，微微一笑便消失了。
三人一陣茫然，麵麵相覷，來回地看著對方。
隻見彼此的身體慢慢變得模糊，沒多久，就徹底消失了。
然後，她就睜開了眼。
她趕緊翻身下床，打開房門，飛奔出去。
可是，她剛邁出一步，便頓住了。
公主和戰念北的房間是兩個方向，她應該先去找誰呢？
她還沒做出決定，便聽到兩道熟悉的聲音：“蘇憶！”
是她心心念念的兩人，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向她飛奔而來。
公主一頭撞進了蘇憶的懷裏，戰念北來晚了一步，隻能站在兩人身後，微微揚起嘴角。
“蘇憶蘇憶蘇憶！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留下來！”公主像隻小貓咪一樣抱著蘇憶，還用臉一直蹭蘇憶的臉。
蘇憶笑道：“那當然！我們要共同進退的嘛！”
“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的！”
戰念北雖然也很開心看到蘇憶留下來，但是短暫的開心過後，卻是更沉重的擔憂。
畢竟就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他這次能夠逃過這一劫，如果他最終還是要死，蘇憶怎麽辦？
她一個人能夠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嗎？
或者說，她能活下去嗎？
他有些懷疑，其實皇上早就把他身邊的人都查清楚了，就算現在沒有查清楚，早晚會查清楚。
到時，皇上會放過她嗎？
想到這，他的臉色忍不住變得凝重起來：“我們還不能開心得太早。”
蘇憶和公主兩人終於停下了卿卿我我的動作，一起看向戰念北。
戰念北也不想掃興，但他不得不說：“我們必須趁著現在還有時間，盡快規劃一下應該怎麽做。”
這一次，他們相比之前，還是有優勢的。
他們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也知道前人做的每個選擇，帶來的後果。
戰念北的話，瞬間將兩人重逢的喜悅中拽了回來。
“對，我們要好好想一下，到底應該如何應對。”
三人來到一間空房間，蘇憶拿起一根小木棍，放在火上燒焦後，在白牆上寫下他們記得的每一次選擇以及帶來的後果。
第一次，西崎南侵，皇上派戰念北前去抗敵，卻铩羽而歸。隨後，便有人舉報戰念北是存心戰敗，通敵賣國。戰念北被處死，公主被迫和親，逃至漠上的小宅子，慘死追兵手中。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沒發生什麽變化。
直到第五次，在戰念北打敗北驥之後，皇上除了將他封為鎮北侯外，還將公主許配給她。戰念北推辭不掉，答應了。兩人大婚後，公主隨戰念北回羌城。可惜公主本就水土不服，來到羌城之後，恰逢瘟疫爆發，死於疫症。皇上大怒，卻又無可奈何，終究認識到戰念北不僅能護大晟，也能威脅到他的皇位。因為，一旦戰念北心存歹心，他將完全無力反抗。這時恰逢西崎來襲，皇上派戰念北出征，出乎意料的是，戰念北竟然打了個敗仗。皇上正好趁機將戰念北除去。
……
他們將自己看過的每一世都認認真真地回憶，就算每次的選擇有所不同，但是結局幾乎都是一致。
蘇憶卻從梳理出的這些因果中看出了端倪，她的心忽然感覺非常沉重，像是從山上滾落的巨石，剛好卡在胸腔。
“戰念北之所以會死，並不是什麽西崎、北驥，也無關是否娶公主。”
此言一出，戰念北和公主皆看向蘇憶，似乎在問：那是什麽？
蘇憶也不賣關子，說道：“是皇上的猜忌。”
在晟朝之前，其實還經曆了很多個朝代。
而這些朝代，有些短命得甚至直接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中，根本無人提及，因為實在太短命了。
有的隻存在了區區二三十年。
這是一個極其動**的年代。
坐上皇位，不是終點，而是心驚膽戰的開始。
每一天都在擔心，是否有人會突然出現，將自己從這個皇位上扯下來。
畢竟這個時代，不少朝代的君王，都是武將出生，黃袍加身便稱王。
作為君主，他既需要英勇的武將護國，但他同時又忌憚對方實力太強，終有一天奪走了自己的王位。
雖然他是一國君主，實際上卻被一名將軍拿捏，他當然不爽。
尤其是晟朝已經走過了八十餘年。
在這個時代，相比其它短命王朝，八十餘年已經算是長壽。
就像一個老人，村裏的其他人都隻活到二三十歲便去世，偏偏你活到八十多歲。
你一方麵慶幸，自己是何其幸運，另一方麵卻擔憂，八十多歲了，很老了，是不是隨時都會死去？
於是你開始害怕，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擁有了太多，就想要更多。
而這時，戰念北就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存在。
如果他忠心耿耿，那麽他能讓晟朝走得更遠，更長壽，可是他隻要稍微有一點歹心，便能直接終結他的性命。
那麽，他忠心嗎？他會一直忠心嗎？
皇上找不出證據，卻想到戰念北的父親，是受了冤屈而死的。
這件事，估計始終都會是戰念北心中的一根刺。
拔不了。
因此這根刺繁殖了，在皇上心裏也長出了一根。
所以，無論戰念北是贏了、敗了，他娶不娶公主、大臣們有沒有汙蔑，都沒有關係。
所有的這一切，都隻是皇上的不斷試探、不斷測試戰念北忠心的一種手段。
可是，無論測試結果如何，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其實你的心裏，隻會希望看到你想要看到的結果。
蘇憶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無論是戰念北還是公主，都徹底沉默了。
不是他們今天才知道，而是他們一早就知道了，隻是他們不敢往這個方麵想。
蘇憶說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麽，無論重啟多少次，戰念北都是必死無疑。因為我們無法改變皇上的心。”
公主站起來說：“我去說！我跟皇兄說，我告訴他，戰念北絕無二心，他是真的一心為了大晟。”
“沒用的。”戰念北淡淡地說道，“你這麽去說，他隻會覺得，我連他最寵愛的妹妹都收買了。”
蘇憶說得對，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無論發生什麽，對方都隻會希望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府上下人通報：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