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隱藏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其實知道一個大概其就差不多了,如果真的要去追究根源,反而適得其反。
現在邢邵就有這樣的感覺。
看著身邊這個瘦瘦小小的女人泣不成聲,邢邵多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敢說,他生怕自己哪裏露出端倪,將自己的猜測透露出來。
甚至,他都有些後悔——
或許,一開始就讓所有的猜測都停留在最初就好?
如果哥哥真的做了不法交易,那這些違法所得不全都要被沒收?
到時候姑姑好不容易過上的好日子就又要全盤推倒重來。
正義,向來都不是絕對的。
此時,對於邢邵來說,讓姑姑這個苦命人能夠過上好日子,不受邢嵐的影響,就是最正義的事情。
讓哥哥的名譽不要在死後還被迫害,就是最正義的事情。
“呼——”
長出了口氣,邢邵一邊幫姑姑順著氣兒,一邊默不作聲地將這個房間裏的每一個布置都記了下來,臨走之前還偷偷拍了張姑姑的合影,當然重點全都是房間裝修。
雖然邢邵是做電子數據恢複的,但開源情報也略懂一二,本來,幹他們這個行業就是這樣,搞滲透的也能上手視頻分析,做數據恢複的也能進行情報收集,都是一樣的思考方式——
像是一個生活的窺視者,無論將秘密藏在什麽地方,他們都能夠找得到。
They can see you。
走在路上,邢邵一邊看著照片上的信息一邊朝著地鐵站走,還沒到安檢處,一個人先叫住了他。
“邢部長,沒想到今天這麽巧啊。”
許絲雨過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便服,完全看不出剛才出過外勤的樣子,隻是頭發稍微出了油。
邢邵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他盯著這個女孩而已一步步朝自己走近,頭腦了開始排練她張口之後會說的第一句話——
畢竟,他們今天一開始遇見的那個地方實在是太不湊巧了,正好是方野失蹤、邢嵐出現的億山。
如果許絲雨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那他就回答隻是知道邢嵐最後在這個地方出現過,想走一下哥哥曾經走的路,思念親人罷了。
如果許絲雨問他們為什麽不走人行步道而走野道,那他就回答隻是跟著前麵的人走,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底走到什麽地方了。
如果……
後麵,邢邵又排練了幾個問題,但等許絲雨走到麵前的時候,男人將手機緩緩收到褲子口袋裏,換了一個解題思路——
如果她問自己這些問題,他就回答她:關她什麽事兒!
如果是公務詢問,那就請下《詢問通知書》,帶他去辦案中心做筆錄!
擺出一副冷漠的架勢,邢邵帶著他那張本來就生人勿進的臉,盯著許絲雨的時候等多了些威壓。
“邢部長今天沒有上班嗎?”
邢邵點點頭,沒有說話。
許絲雨顯然是被他這幅冷漠的樣子給傷到了,她有些意外地看著邢邵,感覺麵前這個男人完全不像之前跟著自己哥哥一起說服自己的朋友,而是一個不太熟的陌生人。
“邢部長還在為您哥哥的事情傷心?”
許絲雨試探性地問了句,但這次,邢邵沒有再回答。
他不喜歡被別人單刀直入地逼問,於是反客為主:
“找我什麽事兒?”
噘著嘴,許絲雨一聽他態度如此冷漠,也就收斂了之前不正經的態度,鄭重誠懇地道歉:
“對不起,邢部長,之前那次是我說話不走腦子,我知道你和哥哥都是為我好,我……”
“誰需要特別去對誰好嗎?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我隻是因為你是許安樂的妹妹才會那麽說,如果你和許安樂沒有一點兒關係,那我根本就不會管你。”
許絲雨認命地點點頭,看著邢邵進了安檢,她連忙追了過去: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被我哥管了,那天隻是我和我哥吵架,結果發出來的火兒就殃及……”
“我可不是好心,是許安樂來求我的,我是一個最討厭麻煩的人,也從來不會助人為樂。車來了,我先走了。”
邢邵不想再解釋,他上車之前看到許絲雨也擠了上來,旋即他又下車,上了反方向的地鐵。
他本來是不屑於了解其他人的,但現在好像又不得不糾纏到這對兄妹的恩怨情仇之中。
重新暗處手機,邢邵想要將剛才許絲雨說的話忘掉,但在看到姑姑滿目滄桑的臉時,心裏又極其不是滋味兒——
有的人就是這樣,生在福中不知福。
向往自由的許絲雨以為沒有許安樂的約束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但如果當她真正體會到這種“自由”是什麽滋味的時候,她肯定追悔莫及。
就像是現在的邢邵。
他過了太久形單影隻的日子,都已經不知道站在人群中被人關心是什麽感覺了。
“靜安小區,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從車廂左側門下車。下車請注意安全!”
電子音女聲從廣播裏傳出,邢邵看著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淚水模糊住了眼睛,他猛地抬起頭時差點兒坐過站,緊趕慢趕跑了兩步才下來。
破天荒的,這次回家邢邵買了些菜,多年的獨居生活雖然沒有教會他廚藝,但讓他學會了吃飯糊弄學,想要今晚給許安樂“糊弄”一頓。
但當邢邵推開房門時,看到兩個老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裏麵的二位也是,回頭看著邢邵,注視了良久之後,男人先張了口:
“你就是安樂的室友是吧?”
邢邵警惕地進來,將菜放在手邊的角櫃上,點了點頭。
“我是安樂的父親,這位是安樂的母親。”
沒想到許安樂的父母會來,邢邵莫名有些緊張,要知道,在他的房子裏,人最多的時候莫過於淩宜美和邢嵐一起來的那次。
作為I人中的頂梁柱,邢邵的話格外少,和許叔叔、許阿姨打了招呼之後就鑽進廚房沒有出來。
他漫無目的地洗著菜,本來還想和許安樂好好吃頓晚飯,說一下和許絲雨偶遇的事情,現在全然沒有了心情。
這種鴕鳥行為一直持續到許安樂回家,他推開門確定父母在看電視之後就開始尋找邢邵的身影,但去了兩個人的臥室、去了客房,甚至連衛生間都找了都沒有發現人的時候,他站在客廳正中間叉著腰思考。
“安樂,你找什麽呢?”
許阿姨先張口,將茶幾上的橘子朝著他懷裏扔了過去。
“媽,我那朋友呢?”
“在廚房。”
“廚房?!他在廚房幹什麽?”
“在廚房肯定做飯呢唄!”
許安樂可不相信邢邵會做飯,而他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也的確如此。
邢邵正在洗茄子,用鋼絲球。
甚至將茄子都已經洗白了。
“邢邵,你幹嘛呢?”
看到許安樂終於到家了,邢邵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將廚房門重新關上之後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爸媽來了,我還住這兒不方便吧?”
“他們就是過來問問小雨的情況,不會住在這裏的。”
許安樂讓邢邵不要擔心,但邢邵實在是太緊張了,他不太擅長應對這種三個人以上的飯局,嘴唇都開始發白:
“那我在廚房等他們離開吧!”
“別啊,一起吃,你去外麵,我來做飯。”
許安樂一句話就將邢邵的幻想給打碎了,甚至係上圍裙就要將邢邵給趕出去!
“別!我給你打下手!”
最後,邢邵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手腳並用扒在門框上,才沒有被許安樂給推出去。
邢邵帶著僥幸心理,希望叔叔阿姨突然不想吃飯,能夠馬上離開,但這些幻想都在許安樂十五分鍾後雙灶齊開下給打碎了:
“邢邵,端菜。”
很快,三菜一湯就在桌子上擺好,許安樂和邢邵坐在餐桌兩側,許叔叔和許阿姨坐在一起,這頓飯還沒開始吃,邢邵就緊張起來。
“安樂,你說張元有案底,還有證據資料,現在小雨和他分了嗎?”許阿姨先打破了沉默。
許安樂搖搖頭:
“拿出證據那丫頭都不相信,還真是鬼迷心竅了。”
“你是哥哥,要有一個當哥哥的樣子,她不會聽話你就要好好和她講道理。”
許叔叔一根手指瞧著桌子,強調道。
“你們是怎麽找到張元的證據的,小雨一個內部人員都不知道?”許阿姨好奇地問,但剛說完就被許叔叔給瞪了回去。
許安樂畢竟誇大其詞,現在含含混混說不清楚。
他瞧了一眼邢邵,希望他能說句話。
而邢邵感受到了對麵許安樂充滿期待和祈求的眼神,他“啪”地一下將筷子放在桌上,朝著許叔叔伸出手:
“許阿姨,其實如果您不放心許叔叔,如果許叔叔做了什麽虧心事,我們也能找到他的虧心事,隻需要他的一部手機。”
邢邵說完,許阿姨有些愣神兒地和許叔叔對視了一眼。
而後,邢邵補充道:
“怎麽樣,要試試嗎,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