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最後的師徒
“好。”帝俊神色寵溺地揉了揉我的腦袋,“從今天起,就由徒弟來保護師父。”
接下來的幾天,我仿佛回到了剛來這裏時候的生活。
我打理花草,照顧錦鯉,師父彈奏古琴,與我共享日出日落,講人生哲理。
雖然他現在說的很多道理我都懂,但我還是喜歡從他嘴裏再說出來。
這種安逸且平靜的日子,說樂不思蜀也不為過。
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轉眼過了月餘,我雖然已盡全力投入到現在的生活中,心中卻依舊不自覺地惦記著來時的目的。
站在清幽的庭院中,微風輕輕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師父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攏慢撚,琴音嫋嫋升起,宛如高山流水般優美動聽。
然而,仔細聆聽之下,這琴音之中卻略顯單調,仿佛缺少了某種靈魂的交融。
我心有所感,轉身取出了伏羲琴,緩緩走到師父的一側,輕輕坐下。
當我的指尖觸碰到伏羲琴的琴弦,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瞬間貫通了全身。
我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心境與琴音融為一體。
隨著我手指的撥動,伏羲琴那獨特而淳厚的聲音與師父的琴音相互交織、呼應。
帝俊似有所感,微微側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讚賞。
一時間,兩種琴音如同兩條靈動的蛟龍,在這庭院的上空盤旋飛舞。
時而激昂交錯,如金戈鐵馬,時而婉轉纏綿,似低語傾訴。
琴音所到之處,花草搖曳,仿佛也在為這美妙的合奏而沉醉。
我們師徒二人,沉浸在這美妙的音樂世界中,心與心相通,意與意相連。
這一刻,世間的喧囂與紛擾都已遠去,隻剩下這純淨而動人的音律,在天地間回**不息……
一曲完畢,那嫋嫋餘音仿佛還眷戀著這方庭院,悠悠地在空中縈繞,久久不散。
我望著帝俊,眼中滿是好奇與敬仰,“俊仙師,這是什麽曲子,這般陌生卻又如此動人心弦,好聽得很。”
帝俊微微頷首,他那俊朗的麵容上神色平和,目光深邃而悠遠,“此曲為混念,也正是你當下的心境。”
我聞得此言,不禁麵上一紅,謙遜道,“師父謬讚了,徒兒哪有這般境界。”
在我抬頭的瞬間,卻見帝俊正目光認真地看著我,他那如星般的眸子裏似有萬千思緒流轉。
輕啟雙唇,緩緩道,“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回去?”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回哪去?”
“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說罷,他將手探入寬大的闊袖之中。
等慢慢抽出,掌心之中已然多了一麵散發著奇異光芒的鏡子。
光芒璀璨奪目,蘊含著無盡的奧秘。
帝俊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決然,將鏡子遞向我,“拿著吧。”
我一眼便認出了這麵鏡子,正是天界赫赫有名的寶物昆侖鏡。
心中的震驚猶如洶湧波濤,嘴巴微張,驚呼道,“這......這是昆侖鏡!”
原來師父早就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
這麽些時日的朝夕相處,他卻從未提及此事半分。
我雖心中不舍,還是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了昆侖鏡,眉頭微皺,疑惑地詢問,“師父,這件寶物怎會在您的手裏?”
帝俊隻是輕抿雙唇,三緘其口,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前些日子身體不適,用昆侖鏡來治療自己罷了。”
我並未想太多,隻是收下鏡子,心底複雜得緊。
他朝我擺了擺手,衣袖在風中輕輕飄動,宛如仙人的姿態。
不對,他就是個仙人!
此刻他微微眯起雙眸,說道,“去吧。”
我心頭難過,如巨石壓在胸口,強忍著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深深地跪下行了一個拜別禮。
回到半路上的時候,我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師父功法高強,怎會突然需要用昆侖鏡治療?
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我不由得加快腳步,連忙折返回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隻見那原本清幽寧靜、充滿生機的庭院,此刻已是一片荒蕪衰敗。
草屋坍塌在地,殘垣斷壁間彌漫著腐朽的氣息,水池幹涸見底,曾經清澈見底的池水消失無蹤,隻剩下幹裂的池底,果樹枯萎凋零,枝丫幹枯如柴,仿佛一瞬間經曆了千年滄桑。
歲月的無情在此刻展露無遺……
“這是……”
我接受不了這樣的場景,如果這裏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那這些天我在自己的生活算什麽?
“師父!”
我四處尋找呐喊,卻都不見他的身影。
疑惑間,我想到了昆侖鏡,連忙將其拿出來,透過鏡子再看眼前的景象,說恢複了生機盎然的景象。
這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在這裏的這些日子,不過是生活在鏡像裏罷了!
師父借助昆侖鏡了了我一心求原諒的心願。
或許他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他還是不放心我這個徒弟。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不管我輪回幾世,他都放心不下……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無法遏製。
回想起與師父相處的點點滴滴,如今都成了刺痛我心的回憶。
我呆呆地站在這荒蕪的庭院中,任風卷起我的衣角,吹亂我的發絲。
仿佛師父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可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片虛空。
他曾說,修行之路漫漫,需有堅定之心。
可如今,我連他是否安好都不知,又如何能堅定地走下去?
天空中烏雲密布,仿佛也在為這悲傷而哭泣。
我抱緊那昆侖鏡,仿佛還能感受到師父殘留的溫度。
“師父,你怎麽能如此狠心,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迷茫徘徊。”
我的聲音在風中破碎,飄散無蹤。
從此往後,我再無師父在旁指引,獨自麵對這世間的所有風雨。
可我又怎能辜負師父的一番苦心,怎能讓他在消散的天地間仍為我擔憂。
腳下的土地仿佛也變得沉重無比,每邁出一步,都似有千鈞之力。
我望著那坍塌的草屋,幹涸的水池,枯萎的果樹,不禁哀歎,“命,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