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家小院是非多（1）
六零年代好家庭 六零年代好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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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麗看著眼前緊盯肚子的仨人，連忙拍拍手，將他們的思維意識喚過來，“咱們來都來了，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走一步看一步”
哪怕前路渺茫，他們也隻得咬牙挺著，不然還能穿回去不成？
周和睦點頭讚同，“你媽說的沒錯，眼下都開春了，咱們周家村周圍多是深山老林，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都勤快些兒，平時多跑跑山林，挖點野菜蘑菇回來，也能墊口食兒”
說到這裏，周和睦一反常態，看向周靜和周明宇姐弟二人的目光頗為嚴肅，“老天對咱們不賴，咱們一家四口大難不死，為的就是能好好活下去，你們姐弟要記得，出門在外謹言慎行，多留個心眼準沒錯，和任何人打交道，都不能透露咱們過來之前的事，明白嗎？”別當旁人都是傻子，這是周和睦活了半輩子得出的真理。
尤其是這個年月，活下來的都是人精，真正憨厚的怕是已經毛都不剩了。
說完這話，周和睦神色莫測，渾身上下充滿了濃鬱的危險感，周靜和周明宇看的渾身一震，嘴中縱有千言萬語，也隻化作了最簡短的承諾，倆人認真的點點頭，“爸，我知道”
袁麗看在眼裏，跟著囑咐周靜姐弟，“別怪你爸，他是為了你們好，眼下這年月誰家都不好過，媽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在新社會生活了二十年，來到這，或許還存著想去改變別人的想法，這些兒媽不怪你們，因為這是你們的活了幾十年本能，在新社會接受教育的本質反應，但是，這裏不是新社會，是咱們國家最為瘋狂動**的年月，來到在這裏，我警告你們最好打消心裏那天真的想法”
袁麗抬眸，黝黑的瞳孔不帶一絲光亮，說出的話危險又認真“在這個年代生活，咱們首先顧及的就是自己，其次才是別人，你們明白嗎？”
袁麗兩人已經活了半輩子，看到的聽到的了解的遠遠要比周靜倆個半大孩子要多，為了不讓兩個孩子將來吃虧，袁麗隻能推翻孩子原有的底線（三觀），哪怕大是大非麵前自私自利的讓人麵目全非，也好過傻傻的白白送命。
無論何時何地，隻要孩子們平平安安的，都是他們做父母的最大期望。
明白了父母說話的嚴重性，周靜和周明宇姐弟收起了之前的輕鬆，“我們明白…”看著兩人認認真真的點頭，袁麗滿意的笑笑，同時伸手捋了捋兩人那亂糟糟的小腦袋。
“行了，你倆明白就好”
周和睦一笑，開口打破了眼前的僵持，使得周圍的氣氛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度，“媳婦，這兩天就辛苦你了，明兒個我去趟山裏，看看山上有啥吃的沒有，趁著這兩天大隊裏不忙，我好好給你和孩子們補補…”
周和睦的目光略過兩個小的，最後落到袁麗突出的肚子上，因為大人營養跟不上的緣故，袁麗整個人顯得削瘦單薄，衣服肥大大的掛在身上，顯著眼前的肚子格外的大。
周和睦擔心袁麗的身體，這才想著去山裏繞繞。
前兩年山上的資源被餓肚子的村民消耗過大，眼下剛有恢複過來的跡象，周和睦也沒抱著必勝的想法，就是想去看看自己能不能走運撿到什麽好東西。
知道周和睦心中所想，袁麗沒矯情，坦然接受，同時不忘囑咐他自己當心，“行，到時候你上山多注意一點兒，別往深山去……”
……
……
太陽西落，漸漸沒過大地，無邊的黑夜悄悄的爬了出來。
在夕陽的餘光中，彎曲如長蛇般的農間小路上迎來了陣陣蹄聲，周成江坐在車頭趕著小黑毛驢，一邊吆喝，一邊甩開放著脆響的空鞭，每放一聲，健壯的小毛驢加快一次速度，隨之而來就是那上下顛簸的晃動。
李書盤著腿坐在驢車上，身上蓋著用稻草鋪好的席子，一手把著身邊被破布蓋的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空隙的背簍。
“老頭子，還有多久到家”看到不遠處家家戶戶，升起的嫋嫋炊煙，李書心裏有些兒著急，說話的語氣難免帶了些急促。
“嗨，著啥急，再有那十多分鍾也差不離了”
周成江一邊趕著驢車，一邊看著眼前那些兒到了腿高的嫩綠色小麥苗，咧開嘴直笑，“今年咱們周家村的春麥不錯，到時候能來一個小豐收”周成江種了一輩子地，看著地裏長勢喜人的麥苗，別提多高興了，農民啊，還是要靠雙手才能踏實！
聽了周成江的話，李書那幹樹皮一樣的老臉緩和了不少，“那還好，咱家糧食省點吃還能堅持到春糧下來，老天開眼，今年可別在出什麽幺蛾子了”
“嘿，老婆子你說話可得注意點兒，小心被那幫人聽見”周成江聽完李書的話，嬉笑著回了一句。
李書聽後白眼一翻，啐了一口嗤罵道，“嗬，他們敢？咱們家是地地道道的愛黨擁國的分子，如今老四還當著兵守衛邊疆，當初你還打過鬼子抗過日，敢動咱們，我就去鎮上縣裏鬧去，為國家出過血的怕啥”
李書激動的捋了捋袖子，扯著調子吼道，“一個個啥能耐沒有就知道欺負老百姓，糧食都吃道狗肚子去嘞，白眼狼的東西，呸，不得好嘞……”
話一開口，就刹不住閘，聽著李書這越罵越來勁，嚇得前頭的周成江連忙刹住車閘，將驢車停在道邊，轉過頭，衝著李書唬道，“說兩句解解氣的了，有完沒完，你這炸呼脾氣是罵誰呢？”
眼瞅著就要進村，這婆子嘴咋還沒把門的，不知道收斂呢，就衝老婆子罵的這些話，被聽著可不就是要出事。
周成江停好驢車，一臉緊張的盯著李書，生怕對方沒完沒了。
自打58年改革之後，所有的牲畜都成了公家的財產，平常百姓想趕個驢車進城，都要花錢來借。
一次一毛的費用貴是貴了點，但架不住縣城離他們周家村遠，腳程快的壯勞力還要巴巴走上小一天，周成江李書倆人都快五十了，哪能和年輕的小夥子比，每次進城，倆人都是花錢租的大隊的驢車。
當然，哪怕是花錢借，也不是誰都能借來的，畢竟眼下燒油的拖拉機還沒普及，種地主要是靠這些牲畜，人家吃的喝的比人好多了。
這頭黑毛驢可是他們一大隊的寶貝，被大隊伺候的溜光水滑，膘肥燕瘦的，要不是周成江在周家村名聲不錯，他們兩口子進城根本就借不到這頭毛驢。
“哼，我罵誰你不知道？誰打咱們農民的**我就罵誰，呸，一個個狗娘養的破落，老子死了沒人送的破爛兒玩意，這年頭人都活不下去了還不給一條活路，把人往死路上逼的，都是缺德戶，不得好死…”李書一臉憤恨，給人一種舌戰群儒的架勢，隻不過李書眼前除了周成江沒旁人，倒是白搭了這些慷慨激昂的話。
“漬，老婆子歇著吧，罵兩句過過癮，咱們都要進村了，你也別巴巴你這張得罪人的破嘴，咱們老周家還要活呢”
周成江急得滿頭冒汗，知道自己管不住自家婆子一點兒就炸的德行，趁著眼前沒人，他也隻能小聲順著捋。
其實要他說，自家老婆子罵的那是一點毛病都沒有，那些兒狗娘養的就是缺罵，成天就知道逼逼逼個沒完，還要指導種一畝地畝產五千目標上萬呢，嗬，都這麽能，特麽的咋不上天呢！
周成江種了一輩子地，還沒聽說翻地一米埋種子，不用趟地就直接收成的！
全都是傻逼！
不知道一順嘴連自己也都罵進去的周成江陪著李書一起，兩口子在村口罵順了氣，這才趕著驢車喜笑顏開的進了村。
先去了趟大隊，付了車錢將坐著的驢車還回去。
出了大隊門，周成江前邊走著，李書背著背簍後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