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沒有了你,山河太陽星星都多餘
丁父丁母探視離開後沒一會兒,醫院的警鈴就響了。
“劉醫生,68床病人跑出去了!”
“68床一向乖巧,從沒跑出去過,這次是因為什麽原因?”
“有一個新來的男病患叫秦少坤,68床好像是聽到了他的名字,受到了刺激才跑出去的。”
劉醫生:“……”
四名醫護人員兵分兩路去尋找68床病人丁玉瑤,兩人向西南角的側門追去,兩人到大門口攔截,同時通知後門的保安在路口守住。
在精神病院,醫生護士跑出去尋找逃跑的病患,簡直是家常便飯,但丁玉瑤從入院以來從沒跑出去過,這次的出逃實屬意外。
沈星站在樹林入口處,假裝在打電話,兩名醫護人員從側門方向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問道:“女士你好,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病人從裏麵跑出來?”
沈星一本正經道:“女病人?是不是頭發挺長,穿著豎條紋病號服?”
“對對對!就是她,有沒有看到?”
“看到了,往那個方向去了。”沈星手指著大門口的方向。
“謝謝,太感謝了!”兩人一臉慶幸加終於鬆一口氣的表情,隨即往前跑去。
打發掉醫院的人後,沈星立馬轉身進入樹林深處。
在一棵大樹下麵,丁玉瑤坐在地上,將小家夥緊緊摟在懷裏,輕輕搖晃,嘴裏哼著:“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手臂永遠保護你……”
一曲唱完,她深情凝視著懷裏那個粉嘟嘟的小嬰兒,幸福地喊著他的名字。
“小糖寶,我的小糖寶,媽媽愛你……”
小糖寶?
小家夥冥思苦想了五年啊,終於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原來“小x寶”中間是個“糖“字,頓時開心得直往媽媽懷裏鑽了又鑽,感到幸福極了。
適才沈星去引開醫院的人之前,讓丁玉瑤母子見了麵。
她先使用法術將小家夥咖啡色的身體暫時變成了人類嬰兒的嫩白膚色,丁玉瑤在見到小家夥的瞬間,立刻認出這是她的孩子。
而小家夥也將多次在幻視裏見到的那個溫柔香甜的女人,同眼前這個穿著精神病患衣服的女人,對上了號。
母子兩人闊別五年,終於相見,均是淚流滿麵。
沈星歸來,看到丁玉瑤正把小糖寶的臉緊緊貼在自己臉上,閉上眼睛,十分滿足當下母子團聚的時刻。
小糖寶快要喘不過氣,伸出小手推著丁玉瑤。
“媽媽,我喘不過氣了!”他喊。
丁玉瑤沉浸在幸福的感覺裏,對小糖寶的呼喚充耳不聞。
“媽媽,我快憋死了!媽媽,媽媽!”
沈星快步上前,把小糖寶從丁玉瑤手裏抱過來。
“你抱得太緊了,他很難受。”
丁玉瑤立刻變了臉色,視沈星為大敵,“孩子,我的孩子,還給我!”說著便撲向沈星要奪走小糖寶。
小糖寶一個縱身,從沈星懷裏跳了下去。
“寶寶,你到哪裏去?外麵都是壞人,快到媽媽懷裏來。”丁玉瑤又向小糖寶撲過去。
她再次把小糖寶擁入懷中,緊緊抱住,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全然不顧小糖寶因不舒服而不住地掙紮著、呼喊著。
“媽媽,你抱得我好難受!媽媽,你放開我!”
“沈……沈星,救我,救救我,我胳膊快要被她折斷了。”
沈星眉頭微皺,丁玉瑤的病恐怕永遠也好不了了,小糖寶的存在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意義,隻要她還活在“我有一個孩子”的幻相中,她可以將任何事物,包括真正的嬰兒,當作是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她親生的兒子小糖寶就在她眼前,她也無法從幻相中解脫出來,真實的小糖寶和其他任何替代物在本質上是一樣的,不過是她的幻相世界中的道具而已。
當即沈星用手指快速在空中畫了一道沉睡符,掌心一送,丁玉瑤便靠在大樹上睡了過去,小糖寶得脫險境。
小糖寶呆呆地望著丁玉瑤,又抬頭望望沈星。
“媽媽怎麽好像既認識我,又不認識我?”小糖寶問。
“她生病了。”沈星凝視著這個可憐的姑娘。
“什麽病?”
“一輩子都不會好的病。”
“那她能跟我們回家嗎?回到那個房子裏。”
沈星低頭看著小糖寶,心生憂憐。
“她得一輩子住在醫院裏。”
沈星打開靈眼,凝視著丁玉瑤,一個悲慘女孩的過往出現在她腦海裏。
六年前,十九歲的丁玉瑤踏入大學校園,那時候的她青春靚麗,活潑可愛,被三十六歲的男老師邵坤一眼看上。
邵坤教的是美學課,他給學生們講鮑姆嘉通,講黑格爾,講車爾尼雪夫斯基,講中國古典建築和園林藝術……丁玉瑤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如此有學識,同時又如此儒雅帥氣。
愛情的種子在她的心裏發了芽。
上課時,她的目光會一直隨著邵坤而轉動,當邵坤走到她身邊時,她又害羞得低下了頭,當邵坤喊到她名字時,她既緊張又興奮,當邵坤誇獎她時,她能回味三天三夜依舊覺得甜蜜。
任教十年的邵坤,和少男少女打交道十年的邵坤,勾引過多名女學生的邵坤,對於丁玉瑤的小心思怎會不了解?
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拿下”的目標便在他的心中布下了陣。
“你的提問很有意思,期待你在課下能繼續探索這個問題,下次課上給我你新的見解。”
“你的回答很有深度,可惜課堂時間太短,不能和你深入交流。”
“有趣,很想聽聽你對另外某個問題的高見。”
在這一係列暗示言語下,丁玉瑤產生了一種邵坤視自己為知己的錯覺,而在邵坤的進一步鼓勵下,她開始大膽給他發電子郵件和微信,從學術探討逐漸邁向私人話題。
她以為那是她的愛情種子在生長,殊不知,那是壞人對她布下的精神操控網。
很快丁玉瑤開始不滿足於僅僅在網絡上聯係,她向邵坤撒嬌式地要求線下見麵,借口當然是“就某一個學術問題進行探討”。
邵坤假裝不敏感,欣然同意,還特別將見麵時間定在他工作期間,地點定在他的辦公室,給人一種,他的確是為給學生解惑才答應見麵的假象。
當丁玉瑤來到他的辦公室時,他特意將門大開著,讓丁玉瑤認為他是一個懂得避嫌的正人君子,一個有師德的好老師。
邵坤一步步引導丁玉瑤對自己主動,而自己則扮演一個“我也很喜歡你,但我是你的老師,我不能越雷池半步,我想愛卻不能愛”的深情苦種形象。
“大作家魯迅和他的妻子也是師生戀,年齡相差了十七歲,他們恩愛一生,堪稱自由戀愛的典範,他們都可以,我們為什麽不可以?
“我已經無可自拔愛上你了,你叫我如何熄滅心中熱切的愛火?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每天每夜都想見到你。”
狂熱的愛戀讓丁玉瑤向邵坤發起瘋狂進攻,邵坤熱淚盈眶,表演一出“我投降,我真拿你沒辦法”的甜寵戲碼。
在紫金豪苑一樓的房子裏,丁玉瑤將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給了邵坤。
自那以後,那套房子便成了兩人幽會的秘密地點。
人前,她是他眾多學生中的一個,人後,他給她從未有過的愛戀體驗。
她成了他的秘密情人。
她貪婪地吸收著無法消化的幸福,愛到瘋狂處,竟出口成章。
“沒有了你,山河、太陽、星星都多餘;有了你,哪怕下一秒世界末日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