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蟲皇妃

085 此恨綿綿無絕期

天的雨不如夏天來得熱烈,卻總是格外淒冷,天空陰遮蔽了太陽的餘光,景色如旭日西落般一片晦暗。歸蜀山莊裏樹木影影綽綽,間歇有寒風吹過,那些稀疏的樹葉被雨水打下,落到泥濘裏,這樣景色讓人感到格外陰霾,但這樣的景色卻還不如皇上的臉色來的陰靈……

皇上臉色陰沉的看著院中的細雨,徐勁低著頭說道:“小四已經把馬車做過手腳,跑不遠的……”

蜀王閑閑的搖了搖手中的白玉骨扇,臉上少有的沒有帶著笑容,隻是如同皇上一樣望著景色出神。

沉默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皇上沉聲說道:“徐勁,你親自帶人去追,納蘭浩如敢反抗,準你便宜行事,萬不得已時,可以就地處決。”

蜀王眼眸動了動,一合扇子,淡淡的說道:“或許……真的隻是兩姐弟一起去玩玩……”

皇上沒有理睬這句話,轉身走回書房的偏廳,繼續看著書案上的長安周邊兵防圖。蜀王看著皇上的神色,回憶起那個在樹林裏驚恐的提著劍的女子,第一眼看去,嬌俏的像山林仙子一樣帶著花草的清香,所以才會想去逗逗她……

皇上會殺了她吧?自小與皇上一起長大,最是了解他的性子,陰冷寡恩,永遠理智過情感,想到這樣一個如山泉一樣清澈的女子,可能就要永遠的消散了,蜀王心裏竟覺得有些失落……

纖纖與納蘭浩剛行出不遠,突然馬車猛烈的震動了一下

……綁著馬的韁繩斷裂了……馬車受著慣性的推力向前一衝,立時前傾倒下,脫韁之馬受了驚嚇,立起長嘶縱蹄前奔,轉眼而去。

纖纖一個不防,順著馬車滾了下來,入目處隻見淒霜冷雨,寒氣凜人。

納蘭浩扶起纖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姐,我們隻怕是走不成了。”

因為空中飄著地細雨。四周地環境顯地迷迷茫茫。好像被霧氣籠罩住了一般。看著遙遙可見地歸蜀山莊。

現在情況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纖纖堅定地說道:“走。我們回歸蜀山莊。找個什麽地方。躲上一天。明天再走。這樣應該就好些了。”

納蘭浩眼眸一亮。不錯。這或許是最好地辦法。馬車明顯是被人做過手腳。歸蜀山莊倒驛道隻有一條路。兩條腿怎麽能跑地過馬。到是人都以為兩人走了。反而歸蜀山莊是一處藏身地好地方。

既然有了主意。當下兩人便繞了一圈子從山林間走向歸蜀山莊。

本來纖纖最怕走在長長地草地裏。因為害怕裏有蟲子之類地。可是現在鑽在沒有開過道路地密林中時。長長地樹枝壓在自己肩頭。或種藤草或是伏地而長。或是纏在樹間落下。纖纖隻覺得頭皮都是麻麻地。

還沒走出幾步,纖纖的絲已經讓樹枝和樹枝上的長藤刮亂,本想拔出衍羽寶劍開路,但納蘭浩說,如果把這地方的樹藤都砍了肯定會泄漏行蹤。

隻能強忍著害怕與納蘭浩繼續前行,突然間納蘭浩喝道:“姐,別動。”便想拔劍,隻是劍抽到一半,手肋就讓身後的樹擋住了,這裏的空間實在太有限,人根本伸不開。

纖纖愣了一下,感受到耳邊有一個濕軟的東西輕輕刷了一下,立時猜到什麽……強做堅強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崩陷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納蘭浩在一邊折了一根樹枝,伸手一刺,一個滑膩冰涼的東西掃動了一下纖纖的脖子,而且還在不停的彈動抽搐,纖纖下意識的回頭,隻看見一隻色彩斑瀾的蛇已經讓樹枝定在了樹藤上,蛇身還在不停的抽搐,似有些不甘的向上昂著頭,舌箭還在向外吞吐,更顯猙獰可怖。

纖纖再也忍受不住“啊~”的一聲慘叫劃破了樹林裏的寧靜。

因為害怕,纖纖的眼淚刷刷的順著臉角滾下,納蘭浩立刻捂住纖纖的嘴說道:“姐,別怕,這蛇已經死了。”

纖纖嚇的腳都有些立不住了,不停的在顫抖,裙邊磨蹭著地下的雜草,出“唰嚓唰嗦”的聲音。這時候,纖纖看見納蘭浩頭頂的樹上垂下一隻樹藤,心中感到了什麽,但看見納蘭浩還在捂著自己,下意識伸手去拳向樹藤,立時感到手上一麻。

纖纖的動作驚動了納蘭浩,他回正看到這隻樹藤一樣的蛇正咬在纖纖手背上,心裏一痛,直接用手將蛇頭捏住,扯了過來,一手捏頭,一手捏尾,就那樣硬生生的把蛇給扯裂了。轉眼看到纖纖的手已經腫了起來,想到小匕還在纖纖錦囊裏,直接扯破了錦囊,立時錦囊裏的珍珠與飾掉落一地,撿出小匕,抽了出來,拉過纖纖的手,直接切開了讓蛇咬過的傷口。

纖纖痛的又是一聲慘呼,這一下真是有些站不穩了。

納蘭浩一手扶著纖纖,一手拉過纖纖的手,拚命的吸吮了幾口,吐出了幾口黑血,好看的眉皺的緊緊,眼淚在眼框裏轉來轉去,自責的說道:“姐,對不起,都是我沒保護好你。”說著扶著纖纖就準備往回走。

纖纖雖然痛的厲害,但還是堅持的說道:“我們不是要從這裏繞回歸蜀山莊嘛?”

納蘭浩搖頭“管不了這麽多了,現在必須馬上送你去就醫,要不然……要不然……都怪我,大師兄給過我一些蛇藥的,上次我太不在意了。結果都讓水泡了……都怪我……”一邊說著,一邊揮動著匕在前麵砍出路來……

兩人慢慢向外走去,路漸漸開闊了一些,這裏已經臨近主道,就在這時候,聽到林中傳來唰唰的腳步聲。

纖纖腳下一軟,知道徹底結束了……轉眼望著納蘭浩手中的匕,接過來套好貼身放著。

剛做完這件事,便看見一側的交錯的樹枝中擠出來一人,來人一聲輕嘯,才複慢慢說道:“納蘭公子,6夫人,我家莊主在外麵久候多時了。”

納蘭浩已經拔劍準備向前,纖纖按住納蘭浩說道:“不要做無謂的事,徐勁與你師傅齊名,這裏還有這麽多人,我又沒用,我們走不掉的。”

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納蘭浩卻深吸了一口氣,纖纖轉]t旁低聲說道:“你先走,一個人走。”

納蘭浩眼眸一眯,望了一眼纖纖,纖纖焦急的喝道:“你快啊,有機會的時候,再來救我。”纖纖都快急死了,要是徐勁來了兩人都走不掉了。

納蘭浩這時才點點頭,回身一劍逼開來人,轉身拉住纖纖就準備走,纖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知道自己身上中了蛇毒,如果與納蘭浩一起隻會成為他的附累,用另一隻手,撫上兩人交疊的地方,然後慢慢的,一根一根的,將他緊扣的手指掰開。

之前來的人已經拔出彎刀與納蘭浩戰在一起,這裏雖然已經靠近大路,樹林沒有裏麵那般緊密,但地方還是有些太小,納蘭浩最擅輕功,這裏卻是騰拿不開,難免有些吃虧,再加上他一手握著纖纖,剛接了幾招便有些落在了下風。

纖纖衝他笑了笑,一狠心,咬著牙強忍著神經上的抽痛,鼓足了力氣,用力掰開他的手說道:“小浩,快走,好好活下去,不要勉強來救我,我可能……快不行了。”

“姐……”納蘭浩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徐勁已經領著其他的幾個護衛到了,纖纖心裏有些焦燥了,這麽多人來了,隻怕擠也能把人擠死,納蘭浩卻還在這裏糾纏,哽咽著衝納蘭浩喊道:“還不走,隻要你活著離開,我就還有希望……”

納蘭浩如同受傷的小獸一樣,出了一聲慘厲的長嘯,不在糾纏,一劍劈開眾人,向後躥去,兩個護衛做勢欲追,徐勁製止道:“先把6夫人請回山莊才是要事。”

等到纖纖在眾人的扶助下回到了歸蜀山莊,她的意識雖然還清醒,但已經感到呼吸困難,有些站不穩了,就那樣軟軟的趴在了地上,抬起頭看著皇上。

皇上坐在案後,輕輕的說道:“都給我出去。”然後眼眸冷冷的望著纖纖,相隔著明亮的燭光,兩人視線灼然相對,看著讓自己刻骨銘心的容顏,眼眸中都閃動著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不甘心,更多的是深深的失望。

屋裏的氣氛好像讓冰凍住了一樣凝重而寒冷。

皇上的目光如夜裏的湖水一樣,墨一般深邃,靜靜的打量著纖纖狼狽的樣子,頭在回來的途中,纖纖已經略坐過整理,但還是散在身後,衣裙已經讓雨打濕了,貼在身上。纖纖本來就很清瘦,這時候在一頭烏黑的青絲的映襯下,更顯的臉色蒼白,憔悴,牙齒因為痛苦而下意識的咬著有些烏青的嘴唇,用力的將兩手撐在地上,似乎想站起來,可是掙紮了半天,卻站不起來,看到一邊放著的梨花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便慢慢向椅子挪去,好半天才慢慢爬到了椅子邊上。

看著她像一隻受傷的小狗一樣緩緩的爬到椅邊,皇上心裏一陣抽搐,痛苦的閉上眼睛,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自己肯定會走過去把她抱進懷裏,心裏卻有一種掩不住的怒氣,徐勁,隻是讓你把人抓回來,一個女人,居然你還用打傷了才能帶回來嘛?你知道不知道這是朕的女人?

纖纖扶著椅子爬了起來,總算是依在椅子上坐了起來,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皇上聽到纖纖虛弱的連連喘氣,忍不住心中的關切,最終還是問道:“是不是受傷了?”

纖纖搖了搖頭,望著皇上,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兩人又靜默了,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著說,即使知道,也不想再去聽一個自己其實已經猜到的答案,再讓自己心裏痛一次。

“啪”的一聲,在皇上麵前有嬰兒臂粗的燭火裏爆了一個小小的燭花,這輕輕的一聲,驚醒了兩人。

皇上眼眸複雜的看著纖纖,最初隻是不想讓纖纖走,可是,真的把這丫頭抓回來了,又能怎麽樣,當這件事沒有生過嘛?為什麽,為什麽這丫頭總是想離開自己,皇上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的戾氣,沉聲道:“丫頭,你看看把自己弄成什麽樣了?為什麽要這樣做?”

拉開了兩人之間冒似平靜的假相之後,纖纖才現其實自己有太多的不滿,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話想說。

冷冷的笑了一下,纖纖淡定的說道:“你怎麽不問為什麽我們倆不可以正常一點的相處?你說過會相信我,可是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你還是不信任我……猜疑,失信,欺騙,心計或許這是你的習慣,可是我不習慣被自己的親人兼丈夫這樣對待……麵對你,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我真的倦了,隻是想有一個輕鬆一點的地方生活,放我走吧。”

皇上的手越捏越緊,終於一拳擊在了案上,案上的墨硯都震的彈跳了一下,厲聲喝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你休想。”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纖纖沒有一點生氣的小臉。

這張臉曾經為自己展開過如春天的繁花一樣燦爛的笑顏,那樣靈動而快樂,可是現在,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生氣,就像是一個已經失去靈魂的白瓷娃娃一樣,雖然精致漂亮,卻讓人心痛,皇上感的有些挫敗的重重坐在椅子上,喃喃低語道:“丫頭……丫頭……”

“我們一起經曆過多少事情,我為了你可以命都不要,可是你……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給我,你總說我和別人不一樣,但其實我和那些人在你心裏又有什麽不同呢?”纖纖有些激動的高聲叫嚷道,因為激動,蒼白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抹紅暈。

因為氣緒的波動加快了血氣上湧,纖纖漸漸感到神智越來越飄乎,好像耳朵裏隻有嗡嗡的響聲。說話的聲音變的越來越輕,“其實沒有什麽不同不是嘛?在你心裏,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可以和你同生死,共患難的妻子,隻是萬千俯在你腳下的一個傻女人而已……”

最終隻是恍惚間看見皇上站了起來,便徹底的失去了意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