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記

二十五四張機

卷III 雄霸天下 二十五 四張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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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希帶著親信部隊到達前線,同時也帶去了麒麟大人安好的消息,一時士氣大振。

昊希的確是當世數一數二的良將,在無法完全掌控前線各大嫡屬部隊的艱難情況下,他卻節節勝利,將北奐聯軍逼回北方,圍困在一個小小山穀裏。眼看北奐部隊損失慘重,據說已有上層將官勸告北奐國王投降我朝。與之相對應的,是朝中開始有人在我耳邊嘀咕,昊希在前方剛愎自用,急功冒進,殺敵三千,自損一千,已經失去了軍心,最好我將他召回來警告一番。

我一點都不奇怪這些小人的讒言。昊希戰功赫赫,又是前朝將軍之子,身份本就招風。前線多是世族嫡係部隊,昊希再依照我的策略,提拔重用平民將士,甚至破格令奴隸以戰功換身份,這樣不得罪眾將才奇怪呢。

誠如詩雲,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隻是,沒有人比我更明白昊希對我的忠誠,因此,對於讒言,我多是一笑置之。當然,我也無法處置這些朝中小人,隻因我很清楚,月郎公子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隻怕也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如果直接處置,於他麵上不大好看。

雖然皇帝不是個好做的職業,但是出生於中華泱泱大國的我,對於國家軍隊的處理多少還有點史學常識。如果放手賦予戍邊重兵集團主將足夠的自主權,他們向安祿山看齊的風險很可能上升到令人無法承受的地步;如果仿效宋朝奉行“守內虛外”政策、束縛戍邊重兵集團主將手腳,軍隊的作戰能力將遭到嚴重削弱,

因此我既不會著力削弱世族軍力,也不會不扶持平民重兵,中庸之道我很憎恨,但這是將局勢徹底穩定下來的必經之路。

昊希在前線浴血戰鬥的時候,我在帝都也忙得不可開交。從不動聲色的扶植平民高官,加強國家基礎建設,改革教育及醫療製度,促進工商農平衡,到分批解放勞動力較強的奴隸,將他們送到邊遠地區開墾荒地……從霐在我懷裏我醒來的那瞬間,我才真正將這個國家當成了自己的家,真正竭盡心力的守護它。

代表先進交通工具的公交輪車滾過帝都新修建的平整大道,看著老百姓們有秩序的上上下下,易容麵具下的我笑了。

那是工部跟交通部根據我的創意,造出來的仿“公共汽車”,實際就是有車廂座位的長條自行車,隻是以石油燃起蒸氣驅動二十五對車輪,便捷輕快,大大節省了老百姓的趕路之苦。

正在出神之際,阿衡從後方抱住我的肩,不滿的掐我的耳朵。

我轉過臉目視他,溫言問道,“怎麽了?”

一直一直忙於朝政大事,我今日才得空將他跟月元叫到一起,微服出來喝茶聚一會兒。他看起來神采飛揚,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嬌豔麵頰也漸有了些青年男子才有的冷豔成熟線條。看來在月元的醫堂有事做,讓他精神好了很多。

“大爺我不喜歡你這副樣子,太醜了。”他放肆的捏著我的麵頰,抱怨道,“月元真是個大混蛋。”

易容麵具是月元做的,他隻是安靜的坐在我身邊喝茶,並沒有回應阿衡的挑釁。

旁邊的侍監見他們皇帝高貴的臉被蘇子衡捏得扭曲,都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

“說起來,月元還沒有跟你計較你私自給病人開藥的錯呢。”我輕輕拂過他的手腕順勢一帶,他立刻軟倒在我懷裏。

我低頭親上那思念已久的豐潤紅唇,玫瑰花露一樣充滿蜜甜的氣息,讓我覺得這個難得偷閑的午後實在太美好了。

“唔……不是那樣的。我……我還不是救了他的病人……”阿衡已經被我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蝶翼般的美眸下都是霧氣,還厚著臉皮斷斷續續的狡辯。

月元看著我們,臉色微紅。

我放開阿衡,邪笑道,“還不是我的月元大神醫開的藥好,沒有跟你計較。如果真出了人命,看我怎麽罰你。說起來……我還沒有賞過我的小月元呢……”

順手將月元攬過來依樣畫葫蘆吻了下去,於是轉眼他也滿臉通紅,眼神濕潤了。

讓阿衡進入月元的醫堂幫忙是我的主意,並不指望他真能幫上忙。與其說幫忙,不如說是給月元添麻煩,要月元照顧他才對。

月元明白我的意思,本不會真給阿衡什麽重活兒幹,可是過了三天,阿衡看月元給平民看病的新鮮勁過了,開始折騰搗亂了,先是弄混了月元分發給不同病人的藥包,然後調戲一個陪家人等候看病的平民小姑娘,愣是把人家給弄哭了……當下月元陸續收到無數下人跟病人投訴,在藥堂被阿衡搞得雞飛狗跳之後,月元終於忍無可忍了,當下安神醫銀針伺候,三十根銀針封了他的穴,阿衡被定在屏風後伸著手臂對著鏡子罰站。

我派去保護阿衡的暗衛緊急告知我此事後,我隻是輕輕說了句,“由他們去。”

於是對阿衡的懲罰措施持續了大半天。

對著鏡中自己全身插滿銀針的樣子整整一下午,阿衡花容失色,從此再也不敢跟月元作對了。

見沒有人給自己撐腰,又忌憚月元的銀針,阿衡總算學規矩了,也開始學著做些小雜事,比如幫月元叫號,分發不同的藥包給不同的病人,雖然手腳沒有下人們快,但總算沒有出大錯,見到病人家屬們接過藥包時誠摯的謝意時,也漸漸喜歡上了現在所做的。

就在一切漸上軌道時,卻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正好一名男子焦急的闖進來,說是妻子難產,急急的求醫。可是月元臨時有事離開了。

該名男子急得團團轉,就差呼天搶地了。阿衡看得有趣,遂自告奮勇抓藥給他妻子。原來前麵剛好月元給一名難產女子開過藥方。當下阿衡依樣畫葫蘆,興高采烈的照配了一份交給男子。

這名男子見他長得天仙一樣,哪裏還懷疑藥包真偽,當下接過藥包,千恩萬謝後急忙離開。在診室的下人既不敢做主,又不敢阻止阿衡胡鬧,急忙派人去尋主人。

月元回來後,聽說了整件事,嚇得臉色都變了。

原來難產之症,掌握藥物分寸很重要,稍不謹慎,就有可能一屍兩命的後果,當下顧不得責備阿衡,急忙派人尋找那名男子住處。

可是男子是緊急求醫,並沒有留下地址,當下月元不得不發動安府所有下人甚至求助於巡城將士,在全城篩子般尋找,卻無果。

阿衡見月元如此焦急,也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緊要性,當下一時賭氣發狠,竟然不肯離開藥堂。

事情過了三天,就在月元依然自責不已的時候,男子卻滿麵喜色的出現了,帶著禮品要麵謝那位異常美貌的神醫。

原來阿衡誤打誤撞配的那包藥,居然見效了,如今母子平安,男子對著阿衡不停的道謝。見他滿眼真誠的感激,蘇子衡不禁飄飄然了。

原來男子那難產的妻子本就是武林人士,身體強健,所以居然也沒有被可能不合適的劑量毒害。當下眾人鬆了口氣。

經曆了這件事,蘇子衡終於真正理解人命關天這一真理,不再視平民如螻蟻。雖然始終無法根治他出身世族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但起碼他終於學會了尊重平民百姓,不再著意惹出讓下人嫉恨的禍事,很好很好。

將思緒從回憶中轉回,我正想調侃他幾句,卻被夥計上來的一盤小巧別致的點心吸引了注意。

“咦,這不是居繇的特色點心茆柳酥嗎?”阿衡奇道。

“這位公子真是見多識廣。本店大師傅用的原料,可是三日內新鮮采摘的正宗居繇茆柳果呢。”夥計誇道。

這是朕鼓勵通商貿易的好處之一了。我但笑不語,揀了一個送到嘴裏,覺得入口有些像巧克力,甜得有些吃不消的感覺,遂道,“居繇人都喜歡吃這麽甜膩的東西嗎?”

“嗯,是的。”阿衡也揀了一個送到嘴裏,回味的眯起眼,“真是美味啊。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吃。二哥那時候經常遣下人回國帶,我問他要過一次後,他就每次都記得留給我一份……可是,後來他急病回國休養了大半年後回來,就再也沒有讓人給他帶過茆柳酥,我也再也吃不到了……”

“等等,你剛才說什麽……?”

他奇怪的看向我,“我說我以為再也吃不到美味的茆柳酥……”

“不是。是前麵那句……你說吟風公子曾經因急病回國?”

我怎麽沒有想到,蘇家那些不能見人的秘密,我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卻不可能盡知,卻沒有真正詢問過當事人之一的阿衡,也許被我認為頭腦不清楚的他才是最清楚真相的那個。

“是的……”他有些遲疑,慢慢說道,“你不知道二哥是我父王跟居繇長公主偷情得到的私生子嗎?……據說父王不顧我母妃的反對,執意將他帶回府上撫養,因此母妃跟大哥都很恨他。可是二哥人長得漂亮劍法又高,我很喜歡他。雖然他表麵上冷冷的,其實我知道,他天生性情很軟,我小時候,曾經親眼看見他為了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小事,躲起來大哭了一場。而且我知道,他跟其他人不同,他才是真心對我好的那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十四歲那年,他生了一場大病,離開蘇府休養了大半年,回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隻關心朝政跟天下,幫著大哥做事,對我也不再理睬了。對了,他離開那半年,大哥曾經炫耀的告訴下人,說二哥是因為他生的病……我猜一定是大哥使壞,把藥放到二哥飲食裏,害他生病了……”他難堪的低下頭,將這些私密之事告訴別人,即使是不用避諱的我,他多少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吧。

震驚之下,我一言不發。結合從居繇那邊傳來的情報,綜合起來,我終於得到了真相。那就是,阿衡是錯的,月郎公子是對的。

吟風公子不是白金親王根居繇長公主偷情的結果,雖然他的確是居繇的王子,卻不姓蘇,他姓慕容。正如月朗公子所說,他不過是野心勃勃的白金親王根居繇長公主妥協勢力的協議品。

“二哥不是壞人,他不喜歡打戰。雖然他現在的確在帶隊,試圖侵略我們的國家,但是他一定有苦衷,鳳銘,我希望……如果可以,你能放二哥一條生路。”阿衡眼睛濕潤了。

月元口唇一動,欲言又止,隻是輕輕把手蓋到我的手上。

吟風公子十四歲那年,隻怕不是生了一場病那麽簡單。他如今被昊希困在絕境中,我也許真應該應阿衡所求,重新考慮對他斬盡殺絕的必要了。

月元癡癡望著沉思中的鳳銘,輕輕歎了口氣。

——果然,主人舍不下。

——也許,他已經找到足以留下那個傷害過他的人的理由了。

最近某楚回悉尼不久,忙於年末財務報告,真的非常非常忙,比在國內時還辛苦,隻好請各位見諒一下了。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