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追擊?追個屁!
看著同仇敵愾的數千明軍,溫越和滿桂、馬世龍互相看了一眼,都是點頭,軍心可用。
“袁都督,我們走了。”
滿桂來到了裝載袁崇煥屍體的馬車前,低聲說了一句後,然後囑咐負責護衛遺體的親衛認真守護。
“出發!”
大軍開始行動,滿桂的前軍走在大軍的最前方。
過慎水橋,往對麵過去。
緊接著是馬世龍率領的中軍,一幹車輛和火炮夾在中間,緩緩推過慎水橋。
最後是溫越的兩千多青牙軍押在最後。
整個大軍排成前軍、中軍、後軍三部,以整齊嚴肅的陣型撤退。
沒用多少時間,整個慎水河旁的明軍營地便成了空****的情形。
仿佛這些日子的戰鬥,就是一個睡著了的噩夢一般。
在慎河對麵,有著一些後金軍的營帳。
後金軍根據堵鬆一的考慮,在河對麵這邊安放的後金兵並不太多,後金兵也沒有派人堵著橋頭。
大軍輕而易舉地就上了慎水橋。
後金軍似乎是沒有想到明軍一大早就突圍,直到這個時候,後金兵才發現明軍的動作。
立即,後金軍營地傳來淒厲的號角聲,緊接著一些後金騎兵從營帳內跑了出來。
見此,明軍陣型不免出現一陣**。
滿桂大聲嗬斥:“敢有喧嘩者,擾亂軍心者,立斬!”
他命令自己的親衛滿月貴率領一部分軍士迎上去。
中軍的馬世龍也派了自己的親衛家丁,過來助陣。
後金軍的騎兵並不太多,見明軍主動迎過來,便不敢再逼近,隻遠遠在外圍觀望。
而後金營帳其他的後金兵,也紛紛驚動,急忙出營,慌忙結陣。
這個時候,溫越率領青牙軍也過了慎水橋,看見河這邊的後金兵並不太多,送了口氣。
這邊的後金兵並不被他們放在眼裏,步兵不用說了,還在慌忙出營結陣,要迎上來不知道還要花費多少時間。
騎兵數量少量,在沒有兵力優勢下,想要衝擊嚴密的明軍陣前就是妄想。
唯一能對明軍造成危險的,隻有河那邊的後金大部,隻要後金大部沒有追上,突圍成功就隻是時間問題。
這邊的後金兵也發現了這一點,知道光憑他們這些人是擋不住要突圍的明軍。
於是,好些哨探快馬飛奔,往後金大營過去,要把明軍撤退的消息告訴代善,皇太極他們。
*
“袁崇煥、溫越他們要撤了?”
得到稟報,代善立即召集了眾後金將領議事。
得到明軍突圍的消息,每個人先是覺得不可思議,隨即喜形於色。
莽爾古泰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說嘛,我等傷亡這麽多,他們明軍傷亡肯定也會不少,現在應該是明軍無力再受,要逃跑了!”
鑲紅旗旗主嶽托同樣笑容滿麵,道:“我大金軍向來無敵,現在又使得明軍中最能戰的袁崇煥和溫越所部逃竄,這消息傳出來去後,看看明國還有誰敢奪我等鋒芒!”
眾人哈哈大笑。
莽爾古泰提議道:“二哥,我們不能就讓袁崇煥、溫越所部就這麽輕易的逃了,我們快點起大軍,追上去砍殺他們吧!”
代善還在沉吟,多鐸突然開口道:“諸位,是極,這是追擊明軍的絕佳好機會,明軍突圍,必然心生不安,害怕我等追擊,隻要我等大軍過去,說不定他們便會立即潰散四逃!”
多鐸的算盤打的響亮,正黃旗的損失不小,即便再追擊,也絕不會是正黃旗打先鋒,這其中有詐,也很難再詐到正黃旗的頭上。
皇太極說道:“不可,漢人有句古話,窮寇莫追。
“現在明軍已經成哀兵之勢,士氣到了降到極點反會再次激昂。
“並且明軍中有大量的火炮和戰車,糧草輜重恐怕也有很多,如果我們逼的緊了,他們就地防守,堅守不出,又當如何?
“我大軍要是強攻,怕這幾日的慘烈戰事又會出現,還有許多勇士兒郎會因此死亡。
“可若是要去和其消耗的話,我等的糧草輜重又比不過明軍,還會最後落得一個白白挨餓的下場。
“以我看,我等還當穩重為上,先弄清局勢。”
後金將領中有不少人聽到皇太極的話,微微頷首,覺得他說得有理。
代善找來哨探,問道:“明軍突圍時陣勢如何?”
哨探回答道:“稟告各位大人,袁崇煥、溫越等人突圍時,陣型嚴密,三軍井井有條,行動有序,並沒有多少破綻可見。
“奴才等觀察了一下,明軍突圍時,人數仍有五千餘人,中間有著許多的車輛馬匹,似乎是裝載了大量的輜重和糧草,火炮車輛也不少。”
聽完哨探的稟告,皇太極點頭道:“便是如此了,看來明軍撤退有序,我等追擊很難追擊。
“況且,從慎水河往東而去,都是平原地帶,地形平坦,無特殊要處可以設伏,或是阻擋。
“若是要強攻的話,明軍結成車陣,攻破破難,這一點鑲紅旗旗主可是領會過的。”
這話說完,在場大部分人終於是打消了追擊明軍的心思。
袁崇煥、溫越他們突圍,就讓他們突圍罷了。
這股明軍就像是一隻刺蝟,己方在他們的尖刺下已經折損了許多,弄得鮮血淋漓,繼續攻擊隻會得不償失。
鑲白旗杜度站出來道:“諸位旗主,八阿哥說得對啊,袁崇煥、溫越他們走了就走了,反正經過此戰,他們元氣大傷,想要再折騰也是日後的事情了,如今我等還是想想去哪再掠奪一番。”
說到這,杜度看到莽爾古泰不甘的臉色,故意擠兌道:“如果還有不開眼的家夥想去追擊明軍,那邊去追好了,反正我鑲白旗這戰傷亡過多,是不會在魯莽的。”
莽爾古泰大怒,對杜度喝道:“杜度,你什麽意思,你一個貝勒級的小子,敢這樣和我說話?真以為,我不敢替你爹教訓你嗎?”
莽爾古泰心中真是氣憤,他性格原本就比較暴怒魯莽,這次好不容易把損失他正藍旗的罪魁禍首給圍住了。
就差最後一擊,便能造成致命一擊了。
然而,這關鍵頭上,眾人都說著放過明軍,不再追擊,這不是放虎歸山,又是如何?
但是,代善和皇太極在後金八旗中的地位,隱隱都比他高。
對他們兩人,莽爾古泰不敢說些什麽,隻能含著怒氣。
可杜度乃是努爾哈赤的孫子,區區一個小貝勒,麾下鑲白旗的旗丁甚至還不如他的正藍旗殘部旗丁。
這樣的小子現在居然敢擠兌自己,怎麽能不生氣?
看到莽爾古泰暴怒,杜度心中嚇了一跳,有些後悔。
莽爾古泰脾氣暴躁,雖然正藍旗的實力一直沒有恢複過來,但若是真要拚起命來,還真不是他的鑲白旗能夠對付了的。
看見莽爾古泰和杜度吵了起來。
其他旗主趕忙出來圓場。
代善道:“你們兩個幹嘛?現如今大軍折損不少,你們還想要內訌嗎?”
在他的怒目掃視下,莽爾古泰和杜度都是低下頭來。
皇太極這時道:“二哥,我看五哥也是著急,畢竟讓明軍這麽輕易突圍出去,實在是看著不爽,不如這樣,我們派一部分兵馬遠遠尾隨在明軍後麵,若是發現機會,就上去攻擊,若是沒有機會,就不輕舉妄動,這樣如何?”
聞言,代善深深看了皇太極一眼。
這皇太極好深的心機,剛剛勸大家不要追擊,現在又提議派一部分兵馬遠遠跟隨。
真是好話歹話都讓他說了。
代善搖頭道:“不用了,袁崇煥、溫越等人狡詐,他們走就讓他們走吧,我等不要再節外生枝,以免又招到了他們的暗算。”
皇太極聽出了代善的暗地裏的意思。
現在大家都在明軍中吃了虧,都是一樣的境遇。
而這時,若是有一部兵馬追擊明軍,立了功勞,等回去後,其他人的臉上都不好看,還不如都不要去。
再說了,一部分兵馬追擊過去有什麽用?
這些日子,大軍將袁崇煥、溫越等人圍在這裏,輪番攻擊,都頗為困難。
反正袁崇煥、溫越等人經過此一戰,已經元氣大傷,沒個數年恢複不過來了。
再者明國朝廷昏庸,說不定這次回去之後,他們還要遭到明國朝廷的詰難。
代善道:“嗯,袁崇煥、溫越所部,我等不必去追,不過另外一股明軍我們可以去碰碰。”
說到這裏,代善令人將地圖掛上。
他指著地圖上的一處,說道:“昨日晚上剛剛接到的消息,停在山海關明國五萬援兵,居然出關了,正在緩緩往這邊過來,如若算的不差,明後幾日,他們就會錦州城西南處的大興堡。”
“率領這股五萬明軍的主帥,乃是我等之前的手下敗將高第。
“此人酒囊飯袋一個,與袁崇煥、溫越等人是天壤之別,我等大軍可一鼓作氣,直接殲滅他們。”
聽到這話,大帳內的眾人一下子精神起來。
對上袁崇煥、溫越的明軍讓他們有心無力,可對上高第等五萬明軍,那還是輕而易舉的。
*
兩日後,大興堡。
經過幾日的行軍,五萬援兵慢悠悠地到了大興堡。
他們一路上的行軍非常懈怠,與其說是北上支援的,倒不如說是去旅遊的。
在中軍行轅中,高第正與軍中讚畫在下著棋。
行轅外,許多將領都在放鬆地閑聊談笑,聊著各種閑事,或是罵娘天氣,或是覺得去哪出遊,或是說著好些日子沒玩女人,等等諸如此類。
但就是沒有一個將領,再聊著北方的戰事,仿佛北邊的戰事似乎沒有發生過一般。
因為他們都知道遼東經略高第的心思,就是想等著北邊的明軍再消耗消耗,差不多消耗光了,己方再過去奪得戰果。
這時,一個親衛緩步走入行轅當中,朝著高第稟告,說寧遠主事陳祖苞求見。
高第知道這寧遠主事陳祖苞乃是袁崇煥的心腹,過來見麵,也是要求個援軍盡快北上的。
高第揮手,淡淡道:“不見,就說本官身體不舒服,今日不宜見客。”
等親衛離開。
高第哼了一聲,冷笑道:“這個陳祖苞,往日本官在錦州城時,不見他來的殷勤,現在倒天天過來,真是蹊蹺!”
“來,不管他了,繼續下棋。”
高第招呼讚畫繼續下棋。
而立於旁邊的江朝棟眼中露出深深的擔憂。
從七八日起,陳祖苞就每日過來請求高第快一些發兵北上。
每次高第都是打個哈哈,草草了事。
笑話,北邊那可是有六七萬的後金兵,個個凶猛,己方雖然有號稱五萬的人數,但從關內臨時調集的士兵,怎麽能和建虜相比。
怕是隻要過去,被建虜衝擊一二,就會潰逃。
當然,如果是江朝棟為主帥的話,絕對會率領五萬援兵繼續北上。
畢竟有袁崇煥、溫越等遼東悍將,在拖著建虜,隻要找到一個機會,趁機發動進攻,就能一鼓作氣擊潰後金軍,收複廣寧,立下曠世大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隻是想想罷了。
高第與袁崇煥、溫越等人交惡,巴不得他們馬上去死,怎麽會及時去救援。
若不是朝廷一而再催,兵部下了死命令,高第都不會從山海關內出來。
高第一盤棋下的很爽,在下屬的不留痕跡推讓下,直接來了個屠龍大局。
“好啊,好啊!”
高第哈哈大笑,說道:“王讚畫,你的棋藝可是退步了些啊。”
讚畫趕緊道:“這都是大人棋藝高超,我實在無力抵抗。”
“哈哈哈,你啊你,盡說些本官喜歡聽的話。”
高第歡喜不已:“來來來,再來一局。”
兩人重新挑子,正要繼續來一棋局。
就在這時。
外麵突然衝進來一個夜不收,臉色慘白,驚慌道:“經略大人,經略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高第正處於興頭上,被這一打岔,頓時不爽,嗬斥道:“什麽事情,值得如此大驚小怪的!”
夜不收道:“是北邊的消息,袁崇煥戰死沙場,被圍在義縣的明軍,已經往西邊突圍,不見蹤影了。”
“什麽?”
高第手上的棋子吧啦一下掉在了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