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青牙軍不是死光了嗎?
在大寧城不遠的一個集中地中,這裏正聚集著三萬多後金軍從各地擄掠而來的百姓。
雖然這個集中地是幾個集中地中最大的一個。
但這裏的環境和其他幾個集中地,沒有什麽差別,到處是胡亂搭建的窩棚,裏麵全是各種垃圾和糞便死屍,空氣中更是汙染成出了一股極其難聞的氣味。
在這些個窩棚當中,數不盡的百姓躺在這裏,每個人的眼睛中全是絕望。
他們的神情麻木,隻有在被後金兵喊罵的時候,才站起來走動,隨即又繼續撲倒在地,好多人就此便站不起來了。
而剛才,這裏出現了一個騷亂。
一個鑲白旗的旗丁,領著二十多個阿哈,闖進了幾個破亂的窩棚當中,想要將裏麵的幾戶明國百姓女子拖走,遭到了家人的哀求和阻止。
當即,這些女子的家人就被刀背棍棒打得全身是血。
甚至有一個想反抗的,直接被殺死在地,屍體都沒有人來處理。
即便集中地的空氣味道非常難聞上,可是這剛流出血的血腥味道,還是穿透傳進他人人的鼻子裏。
兔死狐悲,眾人麵對這情景都是絕望。
不過也有人暗暗憤怒。
伍本大就是其中一人。
“他姥姥的。”
在僻靜處,伍本大恨恨一拳錘在地上,低聲罵了一句。
那幾戶明國百姓,他都認識,多是宣州一帶的百姓。
其中一個被搶走的明國女子,他更是非常熟知,因為就在昨日晚上,這個明國女子,為了一小塊饅頭,用身體和他做了交易。
在集中地,這樣的情況極其常見。
建虜每日發下來的食物非常稀少,而這些食物,自然是落在了有力量的青年男子身上。
而為了活命,在集中地中,許多女子都想方設法用身體換取這些食物,貞潔在這裏已經是淪為了拋棄之物。
伍本大乃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實漢子,長相凶狠,有著滿臉的絡腮胡,拳腳也是不錯。
暗地裏,他還是一個大明錦衣衛小旗官。
建虜從居庸關南侵,攻破了保安、宣州、延慶等地,他在其中被後金軍虜獲。
有著不錯的身手,他不僅能在集中地中搶到許多食物,更是有不少百姓乞求聚攏在他的身邊,希望得到他的保護。
隻是,剛才的情景,伍本大根本無力抵抗。
別說他沒有武器,就算有武器,他最多也隻能在這幾個輔兵跟役的攻擊下逃跑,但是卻逃不出集中地多遠。
外麵幾百上千死在建虜哨探手下的屍體,已經替他給出了答案。
伍本大活到了三十多歲,自然不是個雛了。
在十三歲那年,他就由表哥帶著上了青樓,開了苞了。
女人對他來說,是個無所謂的東西。
然而,昨日晚上這個叫做香凝的女子,在他的懷裏百般撕咬,如小貓一般的樣子,讓一向視女子為無物的他,第一次動了心。
可是,今日伍本大再來尋找時候,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香凝被建虜帶走。
她接下來的下場,不想而知啊!
伍本大此時,隻恨自己窩囊,為什麽連一個女子都保護不了。
他不停地在地上捶著,可心中的憤怒卻一點也發泄不掉。
這時,旁邊走來一個男子。
男子站在伍本大旁邊歎了一口氣後,卻沒說話,而是對後金大營方向,靜靜看著。
伍本大錘打了許久地麵,最後恨恨地站了起來。
他順著男子的目光方向看去。
那邊都是後金軍的大營,裏麵有著許多的後金軍在活動,似乎就如往常一樣,這有什麽好看的?
“嚴百戶,你看那邊作甚,我們還是想想該如何逃跑吧。”
伍本大低聲道:“這建虜還有那些狗腿子實在可惡,我等在被他們困在這裏,不是餓死便是被打死!”
嚴百戶轉過身來,陰沉著臉瞥了伍本大一眼。
見他看過來,伍本大本能換上了一副恭敬表情,想要行禮。
作為嚴百戶的下屬,伍本大知道這嚴百戶並不像他表麵看上去的那麽普通,他心狠手辣,不知站了多少的血。
在後金破城前,兩人及時將身上的飛魚服換上。
隨即被一起被後金兵擄掠過來,後金軍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而那些沒有換衣服的錦衣衛同袍,都一一被殺死,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伍本大被擄時,曾聽幾個會漢語的阿哈討論過,這是上頭特地發下來的命令,不準有任何一個錦衣衛存活,具體是什麽原因,這些阿哈跟役也不明白。
此後,兩人一起被後金兵擄掠,那些後金兵並不知曉他的身份。
進入這個集中地後,嚴百戶便一直觀察著周邊情況,似乎也在尋著逃跑機會。
嚴百戶按住伍本大要行禮的動作,低聲道:“你幹什麽,別露了馬腳。”
“是。”
伍本大急忙反應過來,重新站直了身體,同時餘光掃向周邊,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才放下了心。
嚴百戶同樣也確認了沒人注意到這邊,才鬆了口氣。
隨後,嚴百戶裝著目光看向前方,嘴裏小聲說道:“本大,你有沒有覺得,這中午過後,賊虜大營有些不一樣了?”
“不一樣?”
伍本大仔細看了賊虜大營,搖搖頭:“我沒有看出來。”
“嗯……這很正常,賊虜表麵還是保持平靜,但私底下已經暗潮流動了,看來我們要逃跑的機會就要來了。”
嚴百戶目光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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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百戶判斷的沒錯。
此時,在鑲白旗的營帳中,正一片的混亂和**。
來來往往的哨探不斷進來出去,傳回明軍逼近大寧城的消息。
杜度的鑲白旗因為損失慘重的原因,故此這次入侵明國,以防再有損失,杜度和其他旗主商議,由他留在後方,看管擄來的人口和物資。
等事後,其鑲白旗可以從這些擄來人口物資中,分得兩成。
這是一件好事,隻有留守後方看管物資,就能有回報。
杜度完全沒有理由拒絕。
反正鑲白旗損失慘重,即便隨其他旗入關,憑著那點人手,也搶不到什麽,還有可能遇到明軍抵抗,遭遇損失。
所以杜度便留在了後方,每日吃香喝辣,時不時再去及那些明人的集中地,抓幾個姿色尚好的明國女子來好好戲耍一番。
可是此時,他已經顧不得悠閑悠哉地享受了。
杜度在大帳中,坐立不安,麵前巴牙喇營的甲喇章京,正在向他哭訴稟告。
另外,在大帳內,還有好些個甲喇章京,牛錄章京,以及幾個統領,同樣在聽著巴牙甲喇章京的稟告。
“就在兩個時辰前,奴才損失了二十多個巴牙喇哨探,通過回來的幾個哨探,探得的情報,這股過來的明軍,就是慎水河旁大戰後,逃竄的明國關寧軍。”
巴牙喇甲喇章京,麵露驚恐道:“這股明軍來得非常突然,以奴才估計,他們前些日子就已經潛伏在大寧城百裏外了,今日才突然過來攻擊我等,現在離大寧城還有四五十裏地……”
杜度站起來喝道:“別那麽多廢話,明軍來了多少人?!”
甲喇章京聲音有些顫抖道:“似乎有一萬多人,步騎各半,其兵勢雄壯,軍勢威風,不下於當初慎水河旁戰鬥之時。”
瞬間,杜度整個呆住了,又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說道:“那溫越,溫越所部在不在這明軍當中?”
“看旗號……這明軍乃是馬世龍,滿桂,溫越三部組成……”
巴牙喇營甲喇章京,語氣更是顫抖了:“而溫越所部兵馬似乎是最多的,占了整個關寧明軍的一半多,小的估計,應該……應該近六千人。”
隻聽一聲脆響。
原來是杜度坐下去後,不小心將案幾上杯盞給打在了地上。
可所有人都沒有了去注意,隻是呆立在原地,震驚地消化著這個消息。
直到有幾個跟役,輕手輕腳地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眾人才回過神來。
然而,還是沒有一人說話。
大帳內的每個人心中冰冷至極,互相看著,麵麵相覷,發現對方的臉色都是難看至極。
杜度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喃喃自語:“溫越哪裏來的這麽多兵馬?大戰過後,青牙軍不是快死光了嗎?他從哪來又召集起近六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