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流賊退了
上了城頭的流賊根本無法配合。
他們有著人數的優勢,卻反而像是在個個單獨作戰。
一名流賊巧妙地利用盾牌作為掩護,試圖接近防線。
然而,一名長槍兵迅速作出反應,向他的右側猛烈刺去。
這名流賊經驗豐富,立即用盾牌擋住了攻擊。
但他沒有預料到另一杆長槍正向他襲來。
隨著“噗嗤”一聲,長槍貫穿了他的喉嚨。
這名流賊倒下時,雙眼仍然睜得大大的,顯然是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他曾經是一名官兵,後來投降成為流賊,也算是戰場上的老手。
戰鬥經驗豐富,見識過血雨腥風,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倒在這裏。
很快,最先登上城牆的流賊刀盾兵相繼陣亡。
緊隨其後的是一群流賊饑兵。
他們一踏上城牆,眼前便是滿地各種慘狀的屍體,以及許多還在痛苦慘叫的同伴。
隨即,他們的視線很快被前方的官兵所吸引。
這些官兵們身上的鐵甲已經被鮮血染紅。
靠在一起的槍林上,不斷滴落著血水。
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還是他們那冰冷而銳利的眼神。
饑兵在這些官兵的注視下,瞬間心生寒意。
卻還未回過神,那些官兵就已經衝了上來。
饑兵們本能地想要揮動長矛抵禦,但他們的動作遠不及這些訓練有素的青牙軍迅速。
一名長槍兵用力一推槍杆,鋒利的槍尖輕易地穿透了一名饑兵的腹部,隨後扯出後,又迅速刺入了另一名饑兵的心髒。
另外幾杆長槍不甘示弱,同樣穩準狠地連續刺出。
一下子又在城頭,留下了幾具瞪大眼睛的屍體。
該伍的伍長是一位經曆過平穀之戰的老兵。
看到這一幕,他不禁點頭稱讚。
經過這場戰鬥,他同伍的兄弟們,終於是成長起來了。
與此同時,他們身後的火銃兵已經重新裝填好了彈藥。
在呼喝聲中,長槍兵們則退到他們身後,準備迎接下一輪的戰鬥。
這般配合的輪擊,讓其他官兵和鄉勇民兵們,俱是看得目瞪口呆,心生寒意。
這些青牙軍的戰鬥力,實在是令人畏懼!
在其他人的眼裏,青牙軍的動作不僅整齊劃一,而且充滿了戰鬥的美感。
當火銃齊射時,城頭上空升起了一道長長的白色硝煙。
緊接著,城頭上又仿佛展開了一片銀色的槍林。
不斷向前推進,直至將前方的流賊全部消滅。
青牙軍的殺敵效率高得驚人,又十分的輕鬆自如。
對成為他們的敵人來說,無疑是一場噩夢。
王長義和牛守備都不禁暗自慶幸。
幸虧他們是友軍,否則麵對青牙軍這樣的對手,真的是倒了大黴。
而且聽說吳千總麾下的青牙軍還是新軍,如果是那些經曆過和建虜多場大戰的老軍,戰鬥力將會強到何種程度?
同時,兩人心中湧起一股喜悅。
照眼下情景看來,今日洛陽城是守住了。
瞧著青牙軍的炮手,成功摧毀了西城外的流賊火炮。
城樓地塊,再次變得安全。
王長義和牛守備急忙回到了城樓內。
畢竟城牆上的寒冷刺骨,而且流賊不斷攀登城牆,安全狀況堪憂。
吳春章的護衛隊也遷至城樓上,通過旗號或傳令兵來迎敵指揮。
同時,城上的官兵一旦受傷,鄉勇民兵們就會把他們運到城樓來。
由青牙軍的隨軍醫師進行緊急救治。
吳春章站在城樓,看著下方城頭的激戰。
戰鬥似乎即將結束,盡管仍有流賊士兵不斷攀上城頭,但往往在他們還沒穩住前,就被青牙軍迅速消滅。
青牙軍的隊伍排列成兩條蜿蜒的戰線,就像兩條活生生的怪獸。
前排的士兵手持火銃,威力巨大,任何強大的敵人都被他們的火力擊倒在地。
硝煙騰起不斷,像是一條條長龍般升騰起來。
在煙霧還未散去之時,如林刺的寒鐵長槍,在煙霧中出現。
整列的長槍兵排排向前推進,消滅前方的一切敵人。
這樣的場景反複上演,不知消滅了多少流賊。
王長義和牛守備等人,也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城牆上的喧囂漸漸平息,越來越多的洛陽官兵和鄉勇民兵撤退。
將城牆的空間完全留給了青牙軍,自願成為協助他們作戰。
他們的眼中同樣充滿了恐懼和敬畏,卻不是對流賊的害怕。
而是對那些正在殺敵的青牙軍的畏懼。
他們中有許多人不能理解,同樣是人,為什麽青牙軍能如此從容地殺敵,而他們卻感到如此困難。
在之前的近戰中,他們雖然也有所殺敵,但與青牙軍的戰績相比,差距甚遠。
至於,彼此間的互相配合列陣,更是完全沒有。
傷亡也不可避免地發生。
而青牙軍雖有人受傷,但死亡的人數極少極少。
吳春章默默站立,麵容黝黑而消瘦,表情淡漠。
然而眼眸深處卻閃爍著無法掩飾的驕傲光芒,因為眼前,是他所統領的軍隊。
在他背後,隱約傳來低語聲。
那是牛守備和他的部下軍官們,在探討這種獨特的殲敵戰術。
吳春章內心微微一笑。
他深知這些人習慣了依賴個人勇武的家丁戰鬥,一時間難以領悟這種強調團隊協作、陣型緊密的戰鬥方式。
盡管牛守備的家丁或許有人,超越了他麾下的新軍。
但一旦擺開陣勢對決,自己的新軍擊殺那些單打獨鬥的家丁,就如同宰割雞隻一般輕鬆自如。
允許敵人登上城牆,在城頭迎戰的戰略,對於洛陽的軍民來說前所未聞。
在他們固有的觀念裏,一旦敵人攀上城牆,往往預示著城池即將失守。
而今這番景象,實屬罕見。
實際上,這個戰術的原理並不複雜。
將敵人引入城牆之上,就如同在野外布陣交鋒,雖然這片“戰場”狹了一些。
但對於青牙軍而言,最不畏懼的就是列陣對壘。
目睹城頭的激戰,吳春章不禁回憶起自己曾是普通軍士時,在青牙堡城牆上與建虜血戰的情景。
時光荏苒,數載光陰轉瞬即逝。
他從一名小卒晉升為千總,更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好幾個孩子了。
念及遠在關外的妻兒,吳春章的心中湧動著溫柔之情。
很快,他收攝心神,舉起千裏鏡觀察城外的流寇。
城外的喧鬧聲已然平息。
盡管城牆外依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流寇海洋,但卻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難怪城外的流賊們會如此,城頭的景象確實異常離奇。
通常情況下,當眾多雲梯架設起來,密密麻麻的己方士卒蜂擁而上後不久。
守城的官兵便會陷入混亂,隨即城頭豎起己方大旗,城門隨之洞開,城池便宣告攻陷。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城頭卻毫無動靜。
先後登城的士兵恐怕已有數千之眾,但他們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除了城頭傳來的陣陣火銃聲和淒厲的慘叫聲外,根本看不到己方戰士的身影,甚至連他們的屍首也無從尋覓。
似乎城頭上潛藏著一頭巨大的怪獸,不管投入多少兵力,頃刻間便會被其吞噬殆盡。
這種難以言說的恐懼籠罩在眾人的心頭。
就連那些正準備攀爬雲梯的後續士卒,也開始驚疑不定,不確定是否繼續攀登。
在流賊陣中,劉良翻的臉色鐵青。
他緊盯著城頭,身邊的頭領們也在低聲議論,試圖揣測西門城頭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為何己方接連不斷地攻上城牆,而守城的官兵,卻一點沒有表現出投降或崩潰的跡象?
更重要的是,己方那些登上城頭的士卒,為何會一點動靜沒有?
這種情況完全違背常理。
自從流竄入河南之後,以往,隻要義軍一登上城頭,立即城頭上的官兵就會陷入恐慌,導致城池輕易失守。
然而,此刻的情況似乎截然不同……
劉良翻在心中暗罵:“溫越,絕對又是溫越,是那該死的青牙軍!”
早在攻打洛陽之前,劉良翻就提出了人海戰術。
利用己方人數眾多、兵源補充迅速的優勢,通過饑兵持續不斷消耗官兵的力量。
實踐證明,這一戰術取得了成功,效果顯著。
己方成功地登上了城頭。
按照以往的經驗,攻破洛陽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最終卻未能如願以償,唯一可能就是守城的青牙軍,在城頭上抵擋住了他們的進攻。
劉良翻的內心充滿了憤怒和失望,意識到今日攻城已經化為泡影。
看著手下軍隊的惶恐不安,顯然士氣已經喪失殆盡。
而且天色漸晚,今天的戰鬥隻能無奈地結束。
正當他準備收兵時,忽然聽到城那邊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他急忙望去,心中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隻見城頭上久未露麵的官兵再次出現,他們將一具具屍體扔下來。
其中既有己方的步卒,也有饑兵,正是那些登城後不知蹤影的己方戰士。
仿佛是一場屍體之雨,從城頭傾瀉而下。
有些甚至還未斷氣的傷者,也被無情地拋下。
他們在空中發出絕望的慘叫,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變成一灘模糊物。
“流賊,再敢攻城,便是這結果!”
城頭上,響起陣陣令人膽寒的喊叫聲。
所有流賊俱是目瞪口呆,心驚膽戰。
原來那麽多攻上城的兄弟全都喪命了,還竟然這樣被殘忍拋下城牆。
不知是誰最先回過神,尖叫著躲避那些墜落的屍體。
緊接著,城下的驚恐,迅速蔓延遍處。
被拋下來的屍體,數量數不勝數。
很快就在城下,堆積成極高。
這些人的臉上,許多還瞪大眼睛,殘留不可置信。
這副場景直接讓流賊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這些為了生存的流賊,雖然拚命,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怕死。
實際上,他們之所以去拚命戰鬥。
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生路了,隻有前方尚存一線光明。
然而,等前方的光明也沒有了。
他們就會重新害怕起來,害怕地逃離戰場。
於是,雲梯之上流賊們驚慌失措,紛紛從高處躍下,不顧自身安危,隻求逃離戰場。
西城下再次上演了之前的那場混亂撤退,流賊試圖穿越羊馬牆返回陣地。
可人群密集,每個人都急於逃生,不甘在後,導致彼此推搡踩踏。
許多人因此被踩倒在地,接著又被無情踐踏,傳出一聲聲絕望的哀嚎。
而當城門打開,裏麵的官軍,如猛虎下山般衝出追擊時,恐慌達到了頂點。
城外到處都是各種死狀的流賊屍體,層層疊疊,慘不忍睹。
這股逃亡的浪潮,甚至波及到了遠處的流賊主陣。
崩潰的己方士卒,以及追擊出來的官兵,迫使他們不得不後撤一裏,才得以重新整隊。
初步估計,這次流賊的傷亡人數接近萬人。
更嚴重的是對其士氣的沉重打擊。
在攻城戰中,無論采用何種手段,目的都是為了奪取城牆。
不過現在看來,即使流賊還有未施展的攻城方法。
但在青牙軍的堅守麵前,這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城頭的青牙軍比堅固的城牆還要堅固!
即便他們能夠登上城牆,也隻是徒增傷亡。
而且所帶來的恐慌蔓延開來,接下來還會有多少饑兵,願意付出生命去攻城?
畢竟,要生存下去,也要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一場血戰啊。”
隨著今日洛陽攻防戰的硝煙漸漸散去,吳春章透過千裏鏡,看到了流賊如潮水般退至西關邊。
留下的隻是從西關延伸至西門之間,無數稀碎的屍體和損毀的攻城器械。
尤其是在城牆與羊馬牆間的地帶。
屍體重重疊疊,血肉模糊,空氣中充斥著難以消散的作嘔味道。
城頭上同樣橫陳著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盡管許多流賊屍體已被拋下城牆,但仍有大量遺骸散布其間,血跡斑斑,內髒四溢。
在嚴寒的氣候下,很多都已凍結成冰,行走在其上,需要小心滑倒。
“這些恐怕一時半會清洗不掉,甚至可能永遠鐫刻在這了。”
吳春章在巡查的同時,心中暗自思忖。
他周圍是一片忙碌景象。
守備官兵與鄉勇民兵們,正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收集各種武器等物資,同時砍下屍體上的首級。
他們臉上洋溢著喜悅,在興奮討論,今日這大勝後,應該獲得的賞銀數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