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溫越到了!
滾滾的滿蒙鐵騎,如同無邊的洪流。
挾帶著破前陣、摧中陣的餘威,毫不停歇,繼續向洪承疇等人的後陣湧來。
馬蹄聲如雷貫耳,其間夾雜著潰兵惶恐的呼喊。
很快,這些聲音便被馬群的喧囂所吞沒。
洪承疇的麵容陰冷,透過千裏鏡,他目睹了李鳴負、左顯光的帥旗轟然倒下,心中明白兩位將領的處境已岌岌可危。
如果後陣也失守,等待他的將不會是善終。
更何況,中軍後陣還有監軍與天使的存在。
“準備銃炮!”洪承疇的聲音冰冷而堅定。
張霖若的聲音帶著驚恐:“洪督,前方還有大批的潰散士兵,是否應該等待片刻,讓他們先行撤離?”
洪承疇的回答平靜而無情:“張公,敵騎已至眼前,時間已不允許。”
王化徳與付崇英沉默無語。
作為天使,此時發言顯然不合時宜。
付崇英則更關心後陣的安全,前方士兵的生死,與自己的安危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當滿蒙的騎兵,逼近至二百步時。
洪承疇一聲令下,尖銳的炮聲劃破了整個後軍陣地的寧靜。
神機營的數百輛炮車同時開火。
每輛炮車的第一層火炮向敵方噴射出一斤重的實彈。
炮聲如雷,濃煙滾滾。
清騎與戰馬紛紛倒下。
甚至一些試圖逃命的潰兵也被卷入其中,化為碎片。
尖銳的天鵝鳴叫再度響起,神機營的第二層滅虜炮再次咆哮,傾瀉出如冰雹般的彈雨。
清騎依然如潮水般湧來。
又一聲淒厲的天鵝鳴叫,數百輛炮車的第三層滅虜炮齊發,向前方發射出密如雨點的霰彈。
前方大地瞬間被煙塵和泥沙所籠罩。
那些衝陣的重騎和馬群在彈雨中掙紮,人馬間噴濺起股股血霧。
不知有多少清騎戰馬倒下,或死或傷。
然而,為了攻破明軍中軍,清騎似乎已不惜一切代價。
前一波的清騎剛退,後一波已迫不及待地衝了上來。
幸好,連續攻擊多陣後,他們的馬群消耗殆盡。
加之霰彈的幹擾,戰車前方陷入混亂,無法直接突破炮車防線。
這為明軍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和反擊的良機。
排銃的聲音此起彼伏,各營的銃手一輪接一輪地向前轟射。
同時,神機營的佛郎機炮手們也在爭分奪秒地填充子銃,試圖在短時間內盡可能多地發射炮彈。
戰鼓聲、喊殺聲、銃炮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潮水般的滿蒙騎兵一波波地湧來,他們射出的箭矢如同飛蝗,還有雨點般的標槍、飛斧。
雙方在持續的戰鬥中不斷遭受傷亡。
越來越多的清騎下馬,采取步射的方式,他們精準步箭給炮車後的炮手和銃手們帶來了極大的傷害。
洪承疇麵無表情,他的營雖未參戰,但眼前的消耗戰讓他明白,總會有支持不住的時刻。
張霖若麵色蒼白,口中喃喃自語:“怎麽辦,怎麽辦?”
王化徳則不再顫抖,他的眼神在四處遊移,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
在宋家溝的後山嶺上,皇太極的目光如冰,凝視著前方的戰場,心中盤算著即將到來的勝利。
然而,勝利的曙光背後,是右翼戰場上傳來的沉重消息。
漢旗與朝鮮軍的慘敗,火炮盡數落入敵手,連同那些負責押陣的精銳噶布什賢兵,也在混亂中不知所蹤。
這場敗北之速,之慘,遠超皇太極的預想。
損失之重,令他心痛不已。
此刻,能集結的殘軍,漢旗與朝鮮殘兵,或許連兩萬都不到。
不遠處,耿名種等人早已跪地許久,膝蓋的麻木與酸疼,如同他們內心的惶恐。
但皇太極並未理會,他的思緒已飄向了戰場的局勢。
右翼的潰敗雖因保持士氣,而被暫時掩藏,但真相難以長久封鎖。
而青牙軍等敵軍正步步緊逼。
在這消長的戰局中,他必須迅速結束中路的僵局。
意識到此,皇太極在憤怒與憂慮中迅速作出決斷:“速傳朕令,即刻增援豪格與嶽托,調遣數個甲喇精騎,務必在溫越援軍到來前,突破明軍中路,將洪承疇的首級獻於朕前!”
……
“衝鋒!”
在中路的戰場上,殺伐之聲響徹雲霄,萬馬奔騰。
豪格聲嘶力竭地指揮,將各旗的甲喇兵力一股股投入戰場。
嶽托緊鎖眉頭,麵對明軍後陣的頑抗,傷亡慘重。
敵方的鳥銃與火炮,令清軍一次次被迫後撤。
見豪格近乎瘋狂,嶽托正欲勸阻,卻見豪格奪過龍纛大旗,高聲怒吼:“我們必須在一刻鍾內攻陷明軍中軍大陣,為了大清,為了勝利,殺!”
“殺!”
豪格的激昂,激發了數萬清兵的鬥誌。
他們緊隨龍纛,怒吼著衝向洪承疇的中軍後陣。
成千上萬的清軍騎兵,猶如怒濤狂瀾,席卷大地,馬蹄聲如雷,震耳欲聾。
在這愈發寒冷的天氣中,人馬呼出的白氣匯聚成一片雲霧。
……
終於,神機營的佛郎機炮車,沒能擋住潮水般的清騎攻擊,一輛又一輛炮車被掀翻的聲音中,無數的二藍旗清兵,破入車陣之內。
“堅守陣地,寸步不讓!”
隨著神機營的炮車接連被掀翻,滿蒙士兵如潮水般湧入,逼近洪承疇的大旗。
箭矢、標槍、飛斧等利器在空中呼嘯,籠罩著這片戰場。
後陣的明軍拚死抵抗,前陣與中陣的慘烈教訓告訴他們,後退即是死路,唯有堅守,才有一線生機。
每個人心中都懷抱著一個信念。
平虜伯的援軍即將到達,到那時,生的希望便會降臨。
恐懼達到頂點,卻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勇氣。
張霖若與王化德明白,逃亡已無可能。
張霖若振臂高呼,激勵士兵們英勇作戰。
王化德則扭動著肥碩的身軀,拚盡全力敲響中軍大鼓。
“殺敵!”
洪承疇嘶吼著,聲音雖沙啞,卻震撼人心。
清兵數量龐大,攻勢猛烈。
他們似乎已陷入狂熱,不顧一切地投入兵力。
就在明軍後陣傷亡慘重,士氣即將崩潰之際。
火炮的轟鳴聲如雷貫耳,戰場為之一震。
緊接著,明軍後陣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
“平虜伯的援軍來了!”
“平虜伯的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洪承疇精神一振,迅速向左翼望去。
隻見濃煙滾滾,火炮聲連綿不絕,正是溫越的援軍及時趕到。
他長舒一口氣:“幸好,平虜伯及時救援,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付崇英淚流滿麵,哽咽道:“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王化德扔下手中的棒子,此刻才感到後怕,他撫摸著胸口,顫抖著說:“援軍終於到了,咱家小命有了!”
……
“萬勝!”
青牙軍的標誌性戰吼回**在戰場之上。
盡管大軍尚未逼近,但其磅礴的氣勢已如同烏雲壓頂,令人心生畏懼,難以喘息。
在明朝軍隊的歡騰聲中,無數清兵卻陷入了一片混亂,驚恐的呼喊此起彼伏:“是青牙軍,溫越的援軍來了,青牙軍的援軍來了……”
麵對後陣久攻不下的局麵,清兵早已疲憊不堪。
此刻明朝援軍,尤其是他們心中最為忌憚的溫越青牙軍的到來,讓他們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不知是該繼續衝鋒,還是立即撤退。
“開炮!”
王鉤怒吼。
他麾下的數百門火炮,如同猛獸般咆哮,將密集如雨的炮彈傾瀉向前方。
炮手們拚盡全力裝填彈藥,憤怒地重複著開炮的動作。
霹靂般的炮聲連綿不絕,每一門火炮都在硝煙中噴射出致命的鐵彈,劃破長空,呼嘯著飛向一裏之外的滿蒙陣中。
如同冰雹般密集的實心鐵球,在清軍陣地上肆虐。
血霧與骨折的聲響,人的哀嚎,馬的嘶鳴,以及殘肢斷臂與鮮血,將那一片戰場變成了人間煉獄。
王鉤的火炮,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滿蒙的陣地徹底攪亂,令其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前進!”
溫越的目光從王鉤的陣地移開,下達命令。
在日月浪濤旗下,青牙軍在悠揚雄壯的行軍樂曲中,以高昂的士氣向前行進。
他們以把隊為單位,無數個小方陣匯聚成一個大方陣。
祖大壽的新軍位於兩翼,而青牙軍則居於中央。
王鉤的炮營位於左翼青牙軍與祖大壽新軍左營之間。
時而前進,時而停下。
專門對滿蒙的腰部進行猛烈的炮轟。
眾多哨探營和青牙軍各營的散兵神射手,負責保護炮營的安全。
在曠野平川的戰場上,溫越命令青牙軍的銃兵與槍兵排成多列。
炮營的中小佛郎機炮也夾雜在隊列中。
一旦敵騎逼近,便集中發射霰彈。
祖大壽新軍參戰的兩個營,他們以更小、更密集的隊列展開,主要任務是保護青牙軍的兩翼。
溫越的軍陣不斷發射霰彈與排銃,將試圖衝陣的清軍騎兵擊潰在陣前。
若騎兵下馬步戰,更成為青牙軍霰彈與銃彈的活靶子。
滿蒙的陣型頭重腳輕,隨著青牙軍向側翼的逼近。
尤其是腰部遭受了重炮的轟擊,陣形越來越混亂。
一些蒙古人開始逃跑,他們不願為滿洲人白白送死。
畢竟他們是蒙古人,與滿洲人並非同一條心。
“殺奴!”
洪承疇等人也在竭力鼓舞士氣。
盡管清軍攻勢猛烈,陣中傷亡慘重。
但從主將到小兵都明白,韃子已是強弩之末,隻要堅持這一刻,待青牙軍攻破敵軍頭部,斬斷其腰部。
勝利的天平將再次傾向自己,每個人都將有機會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