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歹竹出好筍
聽到薑楓這麽說，薑老二看著如柳條抽枝般飛快長高的兒子，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那晚的情景。
先前的五個妮子全被王氏連哄帶騙著連夜送往了其他幾個村子，小五是他們剛到這大山村裏生的。
彼時的他們初來乍到，什麽東西都沒有，盤纏也早就在逃荒的路上用光了，娘的眼神總若有若無地往他媳婦隆起的小腹緊盯。
娘想要吃肉，便趁著夜色偷偷將剛出生三天的孩子給“送”到了隔壁村，為此，他和秀娥還偷偷哭過好幾次呢。
可威嚴的大哥和窩囊的三弟都有了個帶把的，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為了不被娘冷嘲熱諷和他人看不起的目光，他瞞著所有人去拜了一座搭在山腳下的一座廟。
那廟很小，隻供奉著一座黑乎乎的神像，薑老二剛剛跪下說出願望，手指頭莫名地流出了血。
幾滴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再抬頭望去，隻見那通體漆黑的神像朝他詭異一笑。
薑老二嚇壞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就在這時，秀娥滿心歡喜地告訴他，她有喜了，把脈的郎中說這次是個男孩！
此話一出，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樂得合不攏嘴，早已將方才看到的恐怖畫麵拋之腦後。
渾然不知自己是在和誰做了交易。
一眨眼，薑楓和薑瑞這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他也早已不在年輕，鬢邊的額角生出了不少白發絲。
也是時候為兩個孩子早做打算了！
“好樣的，不愧是我的好兒子！等那池塘到手，爹便那池塘交給你管了。”
薑楓聞言，雙眼放光，但還是盡量壓製著內心的衝動，“謝謝爹！隻是孩兒資曆尚淺，恐怕難當大任，這池塘還是交給爹打理的好。”
父子倆有說有笑的到了村長家中，此時的村長剛從田裏回來，正在院子裏彎著腰上下拍打著身上的泥土。
薑老二一進門，給了薑楓一個眼神，隨後便像個大爺似的徑直坐下，也不管村長夫人如何勸說，翹起了二郎腿抖了三抖，抓起桌上的生瓜子旁若無人地磕了起來。
“薑老二，你怎麽來了，來找村長所謂何事呢？你看要不要我代為傳達？”村長夫人不悅地看向薑老二一家。
這薑老二和那薑老大一樣，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潑皮破賴戶，誰若是被他們逮到，可免不了被一頓連吃帶拿，各種耍賴皮折磨他人的耐心，以達到想要的目的。
村子裏的人見了他們都想繞道走，就怕碰上沾了晦氣。
而他們的娘——王氏，更是大山村裏出了名的潑辣性子，尖酸刻薄，愛占小便宜不說，還喜歡到處亂嚼舌根。
村裏不少人皆被她殘害過，因此結下了不少愁怨。
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在薑老三雖窩囊，但並沒有像這幾個人讓人厭惡。
或許，這便是歹竹出了好筍吧！
“村長夫人好大的官威啊，我不過是來這找村長訴狀委屈，求他為我做主而已，怎麽你們也搞起官大欺人這一套了？”
“那我是不是還得到衙門去，去求那陛下親派的王縣令來給我做主啊？若是如此，你們可得挨鞭子了，你當真要試試嗎？”
本朝律法不允許越級狀告，如有違背者，笞刑五十下，遊街示眾三日以示警戒。
薑老二“呸”了一聲，吐掉了嘴裏的瓜子殼，抬起頭來半眯著眸子，笑眯眯地看向村長夫人。
那眼神中暗含著警告，言語中帶著威脅，讓人心生畏懼。
村長夫人自是知道規矩，她抿了抿唇，對視上薑老二那雙陰狠的眼神，冷汗濕透了後背。
“薑老二，你有什麽事便衝著我來，別為難茹蘭。”村長冷著臉走了過來，不動聲色地將茹蘭往後拉了一把。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薑老二一來，準沒點好事。
他要是不出麵擺平，惹怒了這個瘋狗，還不知道他會做出點什麽破格的事來。
“要我說村長就是識趣，我也不賣關子了，我今天來就是想你給我做個公證。
我三弟那爛池塘我要了，你得當著他的麵和村子裏所有人的麵將那塊池塘宣布從今以後那池塘是我薑老二的，誰也不能來搶！”
窗外的雨點撲簌簌落下，砸在窗戶上啪噠作響，轟隆一聲驚雷，閃著寒光的閃電映照出薑老二虛偽至極的嘴臉。
一張模糊的影子與之交疊在一起，仿若薑老二有兩張麵孔。
村長登時便被嚇了一跳，一張臉鐵青，手都在微微顫抖，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這薑家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薑老二的身上竟然還有另一個魂魄！”
“難不成他是山中修煉得道的精怪，會變換成不同的類型？”村長小聲嘀咕著，將這事壓在了心底。
薑楓適時的出來幫腔，“村長，三伯父占著那池塘也養不出什麽東西，不如就給我們家唄，三伯父那麽大方肯定不會介意的。”
“這……”村長猶豫道：“這事就你這麽決定了可不好吧？要不還是問一下薑老三的意思？”
薑老二登時便拉下了臉，咬牙道：“你是不是不想幫我？還是說你想我去告狀挨鞭子？就你這歲數，隻怕還沒撐過十鞭就死了吧！”
這老家夥是什麽意思？
這麽向著薑老三，該不會他們是一起的吧？為的就是阻止他要了那池塘！
薑老二眸中跳動著兩簇怒火，此刻堅定地認為村長和薑老三就是串通一氣來刺激他，讓他放棄這個想法！
可他是什麽人啊？他可是說一不二的薑老二啊！就這點伎倆還想讓他知難而退，做夢！
薑老二登時喝道：“去就去！我是他二哥，我就不信這小子還想忤逆了他哥的意思不成！”
……
田地裏，謝大嬸瞧著薑老三漸行漸遠的背影，鬼使神差般地走到那塊薄地裏，狠狠地掄起手中的鋤頭一下又一下地砸了下去。
“我讓你們種！我讓你們種！”
“我呸！都倒黴到這份上了，還想著種菜養活一家老小呢，隻要有我謝瓊英在這世上一日，你薑老三甭想吃飽！”
她抬起腳將怒氣全都發泄在剛翻新的土地上，直到撒下去的種子全被無情地扔掉，那地被整的亂糟糟的，才肯罷休。
謝大嬸擦了擦汗，看著被自己破壞的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次的瓜果豐收大賽是他們謝家的，誰敢攔了他們拔得頭籌的機會，休怪她不客氣！
薑老三和薑知遠還不知道他們的地被破壞得不成樣子，還幻想著等菜熟了做點什麽美食才好！
匆匆趕到家的二人剛進門，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脫下身上的衣裳烘幹，可出乎二人意料的是，身上的衣裳竟是幹的，一點雨也沒淋著。
孟秋抱著睡醒的薑綿綿從屋裏走出來，擔憂地看著二人。
“孩他爹，知遠，你們都累壞了吧？”
方才我見這天陰沉沉的，生怕你們淋濕了染上風寒，我已經煮好了生薑雞蛋湯，你們快去吃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