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私相授受
宋菁瞟了一眼謝司宴,汗毛忍不住豎了起來。
若自己大意真的給賈大人傳了信,那才是害了他!
日光下,謝司宴身著黑色織金蟒袍坐於書案前,渾身籠罩著一層金光。
宋菁忽然覺得有些可怕,傳聞他喜怒無常,行事乖張。
可如今看來,謝司宴反倒是極善隱忍。
這幾日他一直在麻痹自己,甚至甘願出賣色相。
他不是不追究,而是一直在等待機會,該算得帳,一筆也不會落下。
值房內安靜的可怕,宋菁不動聲色地擦了擦額角的汗。
“怎麽?累了?”
謝司宴忽然開口,嚇得宋菁心裏咯噔一下。
“回公爺,不曾。就是今日火盆似是燒得旺了,小的總覺得比往日熱一些。”
謝司宴瞧了一眼並無半點火花的炭盆,幽幽說了一句:“是嗎?”
許是察覺自己的借口實在太站不住腳,宋菁訕訕笑了兩聲。
“爺,跟您實話說了吧,小的確實心裏有事。”
謝司宴聞言眼裏平淡無波,放下折子看向她。
“什麽事,說罷。”
宋菁躬了躬身子,一臉不好意思地道:“小的在尚衣監有個處得不錯的繡娘,今日是她生辰……”
她一臉羞愧,看得謝司宴緩緩勾起了唇角。
“就為這事?”
宋菁期期艾艾地點了點頭,“是,就為了這事……”
謝司宴哼笑一聲,複又撿起折子。
“去吧。”
宋菁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爺您同意了?”
“沒得說我苛待你。”
宋菁聞言忙跪倒磕頭,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可她前腳離去,後腳霖峰就閃身進了值房。
“大人,用跟著嗎?”
謝司宴臉上笑意褪去,眼底染上一抹寒霜。
“一刻也別放過。”
……
出了公廳值房,宋菁腳步不停。
她麵色凝重、腳步匆匆,在暗處的人眼裏是焦急,在路過的人眼裏卻是可疑。
孫全正從二進院跨步出來,見狀叫人悄悄跟在了後麵。
宋菁走得極快,沒多時便來到了尚衣監。
此時,天透亮了。
尚衣監各處都忙著,繡娘們也都去領活了,院內沒有幾人的身影。
宋菁東張西望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了小乙子。
和他耳語一會兒後,她腳下一拐走了,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神神秘秘的離開。
宋菁走走停停,一路來到了景仁宮。
可她竟不走正門,躲躲藏藏來了側門。
不多時,一個小宮女鬼鬼祟祟地露了頭。
兩人先是耳語了一番,緊接著宋菁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給了小宮女。
就在這時,遠處竟響起一聲尖銳蒼老的高呼。
“來人啊!快來人啊!”
宋菁被嚇了一跳,而某棵樹上的侍衛也被嚇了一跳。
兩人同時朝聲音處看去,隻見一個老太監正振臂高呼。
而這老太監不是別人,正是孫全派來的尾巴。
想起孫全的吩咐,他不禁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來人啊!有賊人!”
宋菁和宮女兩人來不及躲,被聞訊而來的禁軍團團圍住。
“你們倆在這兒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
宋菁盯著倀鬼模樣的老太監,臉色沉得厲害。
哪裏來的老東西,竟來此攪局!
宋菁咬牙道:“與你何幹?!”
老太監見狀拿出孫全給的腰牌。
河邊直房的腰牌無人不識,便是禁軍見了都要禮讓三分,與之頻頻交手的宋菁又怎會不認得。
她咬緊牙關,一雙眼裏簡直要冒出火來。
又是高立的人!
老太監猖狂一笑,“我剛才可瞧見了,你給了她什麽東西。說!你是偷東西給她了,還是兩人私相授受?!這在宮裏可是大忌!”
“你別血口噴人!”
宋菁本想解釋什麽,可小宮女卻先擺出了氣勢。
“景仁宮乃是太後娘娘的住所,豈容你們在這裏放肆!”
老太監冷哼一聲,“你一小小宮婢,要是犯了錯太後娘娘也不饒你!把東西拿出來!”
小宮女聞言深吸一口氣,不住地點頭稱好。
“行!你可瞧好了!”
老太監見狀得意更甚,卻沒想到小宮女從懷裏掏出一方繡著禮佛圖的手帕。
太後禮佛,秦閣老卻常以此批駁太後婦人之仁,不配教導皇上。
她老人家為了能常常見到皇帝,不得不暗地裏禮佛。
老太監見了那手帕臉色頓時白了,隨即又想到了什麽,撇著嘴道:“定是你們為了討娘娘歡心偷的!”
小宮女氣紅了臉,為了太後聲譽她自是不能說出實情。
本以為見了東西,這太監怎麽也會放過他們一馬,可沒想到他竟無恥到這種地步!
見小宮女再說不出什麽,宋菁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
“無憑無據,憑什麽說我們是偷的。你有什麽衝我來,莫牽扯無辜的人。”
老太監聞言陰險地勾起嘴角,“你承認這東西是你的就好。既如此說,你又有何憑證,證明這東西不是你偷的?”
“我隻是替尚衣監的人送東西罷了,你又有何憑證這東西是我偷的呢?”
“尚衣監的東西何時輪到咱們司禮監的人動了,神神秘秘的從尚衣監離開,你定是偷了東西!”
她正想反駁他,忽然禁軍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東西不是他偷的,是我叫他幫我送來的。”
禁軍紛紛讓路,隻見一繡娘穿過人群走上前來。
“奴婢尚衣監繡娘春桃,這東西是尚衣監的,是我叫小宋公公幫我送來的。”
老太監氣得牙根直癢癢,這人怎麽來的這麽是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你說什麽便是什麽?!這東西是你繡的?”
春桃麵色有些發白,卻還是強硬地點頭。
“回公公,是我繡的。”
宋菁看著快步而來的春桃,長長歎了一口氣。
她本想借著替春桃送東西,唱一場戲給謝司宴看。
可眼下,這戲算是唱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