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後背仿佛要被眼神射穿了
宋菁呼吸一窒,眉眼垂得低低的。
“那便是沒辦法。”
夾著細雨的微風吹來,將宮燈吹得左右搖晃,照在她臉上,明一陣暗一陣。
謝司宴眼裏閃過微芒,心頭狠狠跳了一下,隨即收回視線,轉身背對著她。
“那便是沒辦法。”
他重複著宋菁的話,聲音有些暗啞。
宋菁一顆心無限下沉。
有沒有辦法是謝司宴說了算。
他願意幫自己,便是有法子;不願意幫自己,便是沒法子。
可惜,他不願意。
宋菁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刺眼的蟒袍,喃喃道:“那小的也要救。”
謝司宴轉身盯著她,“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他眼神微凜,帶著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知道。沒法子,但依然要救。”
宋菁定定看向他,“若今日被高立抓走的是霖峰,爺可會勸自己不要救?”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就因為霖峰是您的護衛,而小乙子不過是尚衣監的長隨?”
宋菁眉目漸漸沉了下來,“可小乙子對小的來說,更在霖峰對於您之上,他對小的很重要!”
謝司宴聞言下巴繃得緊緊的,“哪怕功虧一簣?”
宋菁重重點頭,“哪怕功虧一簣!”
謝司宴聞言用鼻子緩緩吐出口氣,轉過身不再看她。
“如此我更不能放你走。”
宋菁聞言一驚,便見左右兩邊侍衛各上前一步,將自己胳膊牢牢握住。
這時,殿內忽然傳來小皇帝的聲音。
“謝卿,還沒好嗎?”
謝司宴應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側身吩咐。
“帶她回司禮監,不許出公廳值房半步。”
言罷,轉身進了屋,再不看她一眼。
宋菁沒想到變故來得如此突然,連掙紮都沒有,便被侍衛架起來帶走了。
謝司宴不在,公廳值房內黑漆漆的。
門外有侍衛守著,便連窗外的圍牆下都有人守著。
裝肚子痛去淨房,裝傷口疼去太醫院,能想到的逃出去的借口她都試了個遍。
可門口侍衛全都置之不理,她就差火燒司禮監了!
沒辦法,宋菁隻能乖乖呆在值房內,等著謝司宴回來。
可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個晚上。
直到第二天一早,謝司宴才回到司禮監。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燃了一夜的燭火,然後才是趴在書案上瞌睡的宋菁。
她一手撐著腦袋,不住地點頭,還險些一頭磕在桌子上。
許是動作太大,她突然驚醒了,睜開眼睛朝門口看去。
見一身紅袍的謝司宴站在門口,又猛地竄了起來。
“爺,您回來了。”
謝司宴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睡得可好?”
宋菁尷尬地笑了一聲,趁人不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爺,關了小的一夜了,該放小的回去了吧?”
謝司宴沒回答,走到裏間的屏風裏,將身上的紅袍脫下了下來。
“陪了皇上一整夜,給我打水盥洗。”
宋菁聞言張了張嘴,猶豫半晌硬著頭皮道:“爺,您放了小的吧!”
屏風裏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頓,響起謝司宴威嚴的聲音。
“這段日子太安逸了,忘了自己的職責是什麽?”
他從未用這種語氣說過話,宋菁心裏一驚,忙乖乖聽話。
她是司禮監掌印長隨,伺候是謝司宴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事。
否則他治自己一個玩忽職守,別說救小乙子了,連她都得跟著進去。
宋菁打水回來時,謝司宴已經換好了黑色蟒袍。
說是貼身伺候,但他平日裏不愛別人近自己的身。
是以伺候穿衣,盥洗這些活兒,謝司宴通常都親力親為。
也隻有他看折子,或是受詔去乾清宮,或者去東廠辦事時,才會需要宋菁伺候。
可眼下為了扣住宋菁,謝司宴無所不用其極,便連用膳時都要她布菜。
好容易挨到黑了天,宋菁長長鬆了口氣。
“爺,今夜讓霖峰守夜嗎?”
謝司宴停筆,將手下的折子放到一邊晾幹墨跡。
“你在這兒就行。”
宋菁心裏一緊,轉了轉眼珠道:“爺,小的今日還沒給傷口換藥。”
謝司宴瞥了一眼她的手臂,“無礙,我叫藥童來此處給你換藥。”
宋菁懊惱地皺了皺眉,連聲說:“不用了,太攪擾您了,小的自己去太醫院便可。”
可謝司宴說到做到,沒多時,平日裏給她換藥的藥童便來了。
宋菁泄了氣,一屁股沉在圓凳上,任由藥童擺弄。
她一臉陰鬱,謝司宴裝作沒看見,專注做自己的事。
藥童似乎察覺到了凝重的氣氛,手上的動作更是小心。
可越是小心越是出錯,他一個不慎傷藥多撒了一些,疼得宋菁“嘶”了一聲。
登時,他便覺得自己的後背仿佛要被眼神射穿了。
藥童渾身一僵,當下便連聲賠不是。
宋菁安撫地看了他一眼,“無礙,你放鬆便可。”
藥童不敢回頭看閻王的臉色,朝宋菁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宋菁笑著搖頭,忽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謝司宴,沒想到他也抬眸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宋菁仿佛幹壞事被人抓包,嘿嘿笑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似是不夠,她又和藥童寒暄起來。
“近來少去太醫院,韓太醫身體可好?”
“還好還好。”
“是嗎?那李院正呢?這兩日我生病,可多虧了他老人家,勞煩您回去替我跟院正道聲謝。”
藥童不知何意,幹笑了兩聲。
“好說好說。”
謝司宴一直盯著她,見她不過是沒話找話,冷冷收回了視線。
宋菁見狀一把抓住了藥童的手。
藥童被嚇了一跳,剛想出聲卻被她用眼神製止。
隻見宋菁在他手心飛快地寫著什麽,並用眼神問記住了嗎?
藥童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直到出了司禮監才摸了摸自己的手心。
她剛剛寫的可是“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