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刀
賀樸廷蹙眉,寒聲說:“別看我阿妹了,看看你爹吧。”
港府有句老話,生兒不如養叉燒。
自打進了堂口,季霆軒的眼睛就粘在蘇琳琅身上了。
經賀樸廷提醒才發現老爹臉色不對勁,慘白,透明,跟蠟似的。
當然了,被綁了幾天的人質,先是被梁鬆紮飛鏢恐嚇,又是被阿恭的大斧子劈中,出血外加昏迷,要再不送醫,季德就該去見閻王了。
季霆軒想打電話喊救護車,轉身就要拉門板,賀樸廷厲斥:“住手。”
又指後窗:“樸旭還在,趕緊喊她,讓她打電話叫救護車。”
季霆軒才要走,賀樸廷又說:“要六輛救護車,全記在你家賬上。”
季霆軒一數人頭,說:“樸廷,古惑仔不過一幫撲街佬,沒必要救吧。”
賀樸廷咬牙:“那可都是人命,要不是你爸,她們能躺在這兒!快叫。”
季霆軒看賀樸廷也麵色蠟黃,鬢角爆著黃豆大的汗珠,眼睛直勾勾的,上下牙在不停打顫,覺得有點搞哭,安慰她說:“放心吧,咱阿妹能搞定的。”
賀樸廷再吼:“快滾?”
在季霆軒這種沒經驗的人看來已經萬事大吉了。
但跟著蘇琳琅平過龍虎堂的賀樸廷卻深知,事情遠沒那麽簡單。
無疑,她的PLA特工妻敢帶著她和季霆軒兩個廢物闖虎穴,是真有實力。
他也是真的善用斧,恭喜發財四路元帥,阿恭是第一個被他打的,照天靈蓋一斧子人就暈了,阿喜是第二個,斧砸前額給震暈了,但現在她人已經醒來了。
專收站街女保護費的阿發傷的最重,肉眼可見的,天靈蓋塌了,應該很難再醒,還有個阿財,梁鬆的表弟,管財務的,隻是一斧劈中肩膀,人一直醒著。
但堂口大佬不是單憑武力而賀樸鑄翻著翻著,就翻到那份捐款清單了。
一看,她大吃一驚:“哥,什麽叫季氏給遠東艦隊認捐了兩千萬!”
再一看,又說:“顧氏有三千萬,這個錢氏是Gonda外公家吧,竟然捐了整整五千萬!”
那份軍費捐款清單是顧老太婆從慈善總會拿出來的,雖然是公開文件,但一般人是接觸不到,當然,一般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賀樸廷說:“它是私密文件,你不應該看的,把它還給你阿嫂,讓他看。”
她專門夾在合同裏,是要給老公看的。
這會兒她得跟老公解釋一下:“季氏的軍費是季德認捐的,季霆軒現在已經悔掉了,顧氏的因為要借遠東艦隊的航道,必須得捐,這個於咱們也有益,錢家是大頭,當然,錢爵爺也是軍費的帶頭募捐人。”
又小聲說:“阿妹,雖然目前在港要給PLA捐款特別難,但隻要在咱們的婚姻存續其內,我就會想辦法,把我的年薪全捐給她們的。”
目前還是英轄,要給遠東艦隊捐款當然容易,還能衝銷稅款。
但要給PLA捐款是很難的,所以賀樸廷在合同裏說要捐款,也隻是代表她個人。
賀樸鑄還是半大孩子,很多事都不懂,把單子還給蘇琳琅,就問:“大哥,這事好怪啊,為什麽大家要向遠東艦隊捐款,大英難道發不起軍餉了!”
再一想,她大聲說:“不對啊,大哥,是不是要開戰了!”
前段時間家裏沒事,賀平安出去押船了,最近才回來,今天由她開車,她也說:“大少,今年大家給軍方捐的錢比往年都多,該不會真要開戰吧。”
賀樸鑄還小,不知道打仗的危險,莫名興奮:“這就要打仗啦,我的秦伯伯和趙伯伯就可以扛著槍登陸,那也太刺激了吧。”
賀樸廷向來對弟弟們沒什麽耐心,平常也不在弟弟麵前聊正事,但最近賀樸鑄一通抗議讓學校增設了曆史課,她也終於對這個弟弟另眼相看了。
她解釋說:“捐軍費是很正常的慈善行為,也不是說軍隊接了捐款就一定會打仗的。”
賀樸鑄說:“但平安叔都說大家今年捐的格外多,她都覺得要打仗了呀。”
又問蘇琳琅:“阿嫂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
在普通人的認知中是沒有捐軍費一說的。
當然,軍費的主體來自國家稅收,它占一個國家一年稅收的很大一部分。
個人,哪怕世界首富也供養不起一個超級大國的國防軍費。
但不論國內還是國外的軍隊都有接受民間捐助的傳統,錢並不是用於打仗,而是改善軍人生活。
而且商人向軍方捐款,比向社會捐款還有利,一,它照樣可以衝銷稅款,二就是,軍方也有對外的生意,會優先照顧願意給軍方捐款的友好商人們。
要說今年大家捐軍費,高的不正常,其實還是那個原因,大英方麵有人向港府商人們吹風暗示,說要開戰,商人們為了表明站隊的姿態,以及,有些人想打仗,就會多捐點。
而且這於她們是有好處的,因為一旦真的開戰,犧牲的隻是平民老百姓家的孩子,商人是隻要站隊站的好,就能從戰爭中賺到錢。
所以港府的一些老富翁們嘴上雖然不敢說出來,但其實心裏也盼望著開戰。
一則,打就有繼續英統的可能。
再則,等開戰,她們就能趁戰爭大撈一筆了。
當然,那是誰都不敢說出口的隱秘,表麵上她們還是會說希望世界和平的。
賀樸鑄讀曆史,也懂曆史,而且這小子最近表現不錯,正好在車上,蘇琳琅就得跟她科普一下這件事的深層背景。
科普完,他才又說:“就短期來說,打仗利於商人發財,但從長遠看,不打仗,世界和平,大家會賺的更多,生活環境也會更好。”
賀平安六十多的人了,搶著來開車,也是喜歡跟蘇琳琅一起聊一聊。
她說:“借戰爭賺錢叫發國難財,戰爭財,賺的多,但賠的概率也很大,像咱們家這樣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賺錢,雖然賺的慢一點,但是更穩當。”
賀樸鑄聽完,好半天,神來一句,把她哥都給驚到炸毛了。
她說:“我懂了,這就是萬惡的資本主義,所以馬克思才說,資本家的毛孔裏都是滴著血的,我們要打倒資本主義?”
賀樸廷要來是懶懶坐著的,被弟弟驚到騰然正坐,看了弟弟好半天,然後她緩緩回頭,就一直直勾勾的望著老公,又是好半天,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賀平安也被驚到了,說:“一段時間沒見,四少的變化可真大,你是不是換了新老師了,給你教的東西跟原來的老師教的不一樣!”
賀樸鑄得意洋洋,指蘇琳琅:“是因為我阿嫂啦,他就是我的新老師。”
賀平安隻好說:“原來如此。”
話說,港府的富商們其實就算是資本家了,資本家當然隻關注賺錢。
而關於目前的形勢,有的資本家想發戰爭財,就會盼著趕緊開戰,打一場。
還有的資本家兢兢業業,穩中求賺,就比如賀氏。
這都隻是商業方麵的選擇,沒有對錯,隻有輸贏。
賀家現在押寶的是和平接管,一旦押錯,她們也就賺不到相應的錢了。
所以當大家聊起捐軍費,就可以站得住腳的,還要懂謀略,會耍手腕,來陰的。
這是梁鬆的堂口,是她的主場,她怎麽可能讓一個男人打服!
她腳下是阿財,她剛才用腳試過,人已經醒了,此刻她輕輕踢了一下。
走向蘇琳琅,她手持斧刃,將斧柄遞給他:“好吧你贏了,我認輸。”
戰術斧三麵開刃,柄是唯一沒有攻擊力的,柄朝蘇琳琅,他不論怎麽接,隻要梁鬆敢使壞,任何一種招式,他都可以隨時製服她,她看著確實是在投降。
但不出意外的話,就連電視電影裏的套路都會演,這就是個陷阱。
梁鬆以為蘇琳琅不懂,當然是因為她輕視女性,蘇琳琅的風格,賀樸廷慢慢琢磨出來了,因為他是女性,體能方麵比不過男性,他對敵就喜歡一招致敵,將人打趴,但他有個準則,不害人性命。
而想要一致招敵還不傷人性命是很難的。
所以他才刻意起了很高的吊子,打著閻王的旗號而來,對上四路元帥猶如風卷殘雲,其強大的威懾力,嚇的已經醒來的阿喜和阿財倆愣是沒敢動,在裝死。
但為了嚇唬她倆而打壞的阿發和阿恭必須馬上就醫,否則就真的要死人了。
他此刻盯著梁鬆,看似一臉風輕雲淡,但他心裏肯定特別著急。
因為從發現移動電話沒電開始,事情的進度就被拖慢了,躺著的阿恭和阿發,以及被梁鬆劈了一斧的小馬仔再加季德,四條人命,拖的越久變數越大。
打架賀樸廷幫不了阿妹的,這輩子都不行,不過幫他善後還是可以的。
救護車能早到一分鍾就有一分鍾的好處,而從現在開始,他承諾了六爺兩分鍾,那兩分鍾已經過了,六爺應該已經在行動了,但梁鬆猶還沒有被打服。
假設六爺控製外麵需要十分鍾,蘇琳琅就隻有十分鍾的時間了。
賀樸廷分析了一下,直覺自己該是開門的那個,就忍著腿疼往後,靠到了門上。
作為一個港民,一個生在殖民統治下,生來就以為社團天生就該存在的港民,當蘇琳琅說他,或者說他所代表的PLA要剿滅社團時,賀樸廷起初並不相信。
在親自經曆了龍虎堂一事後她終於願意相信了。
但是,她也知道那有多難。
那麽,還剩下十分鍾,蘇琳琅要怎麽做,才能把一個從穿開襠褲就在混道的社團大佬給打服,讓她相信他就是她的閻王,並站出去親自宣布解散堂口!
賀樸廷不知道,她也特別好奇。
而那個答案,其實早就在蘇琳琅心裏了,很簡單,就兩個字:摧毀?
摧毀社團大佬的世界觀,讓她親眼看到死神,且不止一次。
他的武力梁鬆已經見識了,從飛鏢到斧子,她承認他的優秀,也不吝讚美。
她以為女性不可能懂陰謀。
蘇琳琅一哭,舉雙手接斧子以示鄭重,並說:“鬆哥願賭服輸,是個君子。”
但他接斧的同時地上的阿財突然出飛鏢,自她生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梁鬆在淒聲尖叫,一直躺著裝死的阿喜和阿財全跳起來了,一個揮舞著血淋淋的肩膀在扔飛鏢,一個在扔斧子,而蘇琳琅,斧子勾著梁鬆的肩膀,一手環上她的脖子又起斧勾上菩薩的供桌。
他就像大英博物館裏陳列的,那些源自敦煌壁畫裏的飛天樂伎一樣靈巧而巧盈,儼然就是伎樂本身。
他快,梁鬆也快,兩人還得躲飛來的飛鏢斧子,同時你爭我搶。
季霆軒覺得腳下不對,一看地板,下麵全是黑森森的,磨的尖銳的鋼筋,上麵還有血跡斑斑,而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賀樸廷說的,社團沾不得的意思了。
她來過斧頭幫好幾回,就站在那個位置,但她從來不知道,下麵全是利刃。
直到砰一聲巨響,季霆軒才發現蘇琳琅和梁鬆是在搶同一把槍。
梁鬆的鎖骨上紮著斧子,反應就慢,槍被蘇琳琅搶到了。
他不知何時一腳勾上了菩薩身後做隔斷的簍空木架,此時是躺在菩薩的供桌上,是躺在菩薩腳下的,對準梁鬆的下巴,毫不猶豫開槍。
這一槍震到梁鬆差點仰倒,栽進她自己豎的陷阱中。
要那樣就好了,一個社團大佬死於她自己設的陷阱,才叫真報應。
但蘇琳琅拉著她的領帶將她扯回,於供桌上靈巧翻身,把梁鬆的腦袋扯壓在供桌上,他跪到菩薩腳邊,壓著梁鬆的頭就開槍,砰砰砰,連開三槍。
阿喜和阿財同時撲倒,集體裝死,梁鬆也癱趴了,一動不動。
季霆軒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心說這下完了,賀樸廷的小阿妹看來是個出軌狂魔,把梁鬆給殺了,但是社團互毆打傷人沒事,出軌不行,那是要坐牢的。
不對,隻看賀樸廷那陰沉的眼神,就跟她的小阿妹在一條船上的。
那麽在場剩下的人,他會不會全部滅口!
就在季霆軒胡思亂想時蘇琳琅抬頭,說:“樸廷哥哥,先滅燈,然後把門打開。”
又對梁鬆說:“抱上賬本自己走出去,你要給陸六指下跪,跪下交賬本,你也可以不跪,我從沒殺過人,當然也不會殺你,但是……”
故意停頓三秒,讓梁鬆萌生反抗的希望,他再無情的幫她熄滅。
他說:“但是我會用槍轟爛你的兩個膝蓋,幫你跪下去?”
季霆軒這時才發現梁鬆沒死,雖然渾身飆血,但她竟然還能行走。
她又明白了,剛才蘇琳琅開槍,隻是嚇唬梁鬆,並沒有擊中她。
燈滅的瞬間蘇琳琅突然起手,又扔一柄斧子,緊接著角落裏一聲慘叫。
梁鬆轉身撲向了交椅,轉動交椅。
原賭服輸,才怪?
這是梁鬆自己修的堂口,當然有機關,而且不止一處。
阿財的飛鏢會分蘇琳琅的心,交椅就是機關,木地板是可以開合的,一轉動蘇琳琅就會墜落,陰險如梁鬆,地下室釘的全是鋒利的鐵樁。
這還隻是其一。
就算蘇琳琅僥幸能躲開,菩薩腳下還有機關,它的底座下麵有槍,可以出軌。
要知道,梁鬆見大陸仔就殺的,季子德她也敢打,怎麽可能是君子!
一個想平她堂口的男人,她會不擇手段,殺?
……
季霆軒剛剛跟賀樸旭聊完救護車的事,一回頭就發現又打起來了。
而要說剛才的蘇琳琅是黑天鵝在跳芭蕾,這回就是在飛天了。
季霆軒看到梁鬆突然轉身,抱上了菩薩的腳。
而蘇琳琅高高躍起,一斧劈在她的肩胛上,地板自她倆的腳下轟然裂開,梁鬆抱著菩薩的腳,蘇琳琅則是墜著斧子,而斧子恰恰好,就勾在梁鬆的鎖骨上。
這種打架方式,就在荷裏活的大片上她也沒看到過。
他說到做到,每一句話,都應得上他剛來時放的狠話。
八十年代的港府,人可立錐的九龍,全球有名的繁華都市,也是有名的罪惡之城,執政者說它是原住民劣根性的體現,說它是原住民的自甘墮落,還說它是任何一個執政黨都治理不了的頑疾,是無藥可救的民族病。
季霆軒也一直這樣認為。
她認為住在九龍的就全是樂死,是撲街爛仔,她連救護車都懶得給她們叫。
她也不相信梁鬆會自願去解散堂口。
賀樸廷倒是信的,但她不知道蘇琳琅,或者說PLA會怎麽做。
直到這一刻,她們親眼所見,它發生的全過程。
梁鬆人還活著,但靈魂已經被槍斃了,斃成粉沫了。
她的肉身還在,靈魂卻已經被摧毀了。
她先掰正交椅,木地板咯吱咯吱,又被她拉了上來,然後她蹣跚著步伐,才去拿賬本,一步一步,她走的特別慢,終於,她走到了大門口,門閂賀樸廷已經下了,拉開門,外麵是光明,是趾高氣昂的陸六指,負著雙手站在門上。
她隻帶了幾個打手,冒著被砍死的風險來了,站在了斧頭幫的門外。
當門開,要梁鬆提著斧子出來,她就完蛋了,她和她的手下就得來場惡戰。
不過有蘇琳琅在,她當然就不必操心。
梁鬆還能走,但是白襯衣上滿是鮮血,肩膀上好大一個裂口,露著白骨森森。
抱著隻被血染紅的賬本箱子,她以血腥而淒慘的方式,出門謝幕。
得,本來賀致寰聽說自家二世祖表現不錯,都給賀樸旭簽好零花錢的支票了。
但聽說這事後不但把支票收回,要不是許婉心勸,還要把賀樸旭轟出家門的。
而且老爺子這趟回來就發現冰雁完全不結巴了,賀樸鑄還成了個曆史迷,她向學校提的,要求增設曆史課的提議學校也答應了,張校董聽說賀致寰回來,還專門來聊這件事,誇賀氏教育有方。
這一對比,老爺子就愈發覺得賀樸旭麵目可憎了。
……
說回正事,過了不到一周,陸六爺就帶著自己統籌好的信息上門來了。
今天季老爺子也特地過來,要跟賀致寰一起聽。
陸六爺見了二位老財主,當然秒變小六指,躬腰匯報:“二位老太婆,種種跡象來看,梁鬆的背後是錢家,就是錢德曼老爵爺。”
季老爺子最為震驚了:“竟然是她!”
賀致寰輕噓氣,說:“怪不得。”
財富榜是由政府評的,看的是現金流,但真正的巨富,富的可不僅僅是現金。
錢德曼,大英黑馬銀行的大股東,港府慈善總會的大理事長。
其祖上是在港督府做過賬的,她家是混血,背靠遠東艦隊,做的是軍方的生意。
那種富有就不是單純的勤勞經商致富了,這於六爺是個美夢,啃了一年都沒啃下來的堂口不戰而降。
黑暗的大堂裏,蘇琳琅單膝跪地,就在菩薩腳邊。
已經是下午了,西斜的陽光投不進大堂,黯淡光影中,他仿佛菩薩腳邊的童女。
核平堂口,他緊緊盯著梁鬆,直到她緩緩屈膝,跪倒。
賀樸廷還在門邊的暗影中,緊緊盯著老公,她看到了,當救護車的聲音響起時的眸子明顯一亮,從供桌上溜下來,他奔了過來:“樸廷哥哥,你叫的救護車!”
季霆軒趕來扶賀樸廷,哭著說:“是我,我叫的。”又說:“阿妹你……”
蘇琳琅扶過丈夫,打斷了季霆軒:“請叫我賀公公,或者蘇小姐。”
季霆軒看他扶著賀樸廷往後門走,又體貼的說:“蘇小姐還是大陸戶口,以後要申請戶籍的,今天的事傳出去,就怕對你申請戶口會造成影響,但你放心……”
她也算聰明人,知道今天的事要封口,想攬下這件事做個人情。
但她又想錯了,陸六爺都接管斧頭幫了,該怎麽往外說她難道不清楚!
而關於戶籍,蘇琳琅就沒想過要遷,他隻冷冷提醒季霆軒:“去看你爹吧。”
……
救護車穿過擁擠的人群,富人命貴,頭一個能得到治療的當然是季德。
不過恭喜發財四兄弟也活該多疼一疼。
畢竟被她們砍死的大陸仔,被她們欺負到活不下去的店鋪和站街女可不在少數。
外麵,剛剛接過權力之杖的六爺正在剿古惑仔們的斧子。
這可是皇家警署備案著的[警察禁地]的九龍。
梁鬆手下上千古惑仔,六爺現在隻有幾十號人,她必須先把斧頭幫的作案工具全部沒收,才能慢慢消化這個龐大的團夥。
看她幹的很有章法,蘇琳琅也就準備要撤了。
這一趟收獲滿滿,除了兩柄戰術斧,他還剿到了一枚特別實用的甩刀。
就好比陸六爺曾經有顧家撐腰,直到現在,六爺的第一主子還是顧老太婆一樣,梁鬆背後肯定也有主子在給她撐腰的,至於是誰,就得從賬上來查了。
賀樸廷的膝蓋積液因為忙跑馬地的事,再加上季德被綁,一直沒顧得上去做治療,又站了大半天,兩隻膝蓋腫的像蹄膀,她們不好從前門出,就從後門出來,準備坐車直奔醫院,但一出來,就發現賀樸廷的平治S600不見了。
問保鏢才知道,剛才隔壁的孕婦肚子痛,賀樸旭送孕婦去醫院了。
季家來的車多,季家父子要乘救護車,用不到,賀平安就幫忙借了她家的。
而因為賀樸旭願意送一個臨盆的孕婦上醫院,蘇琳琅還挺感動的,晚上見了賀致寰,就特意幫她美言了幾句,說她在大陸表現特別好,現在還是勞動模範。
也刻意把她惹得農場裏的姑娘們天天打群架的事給隱瞞了。
孫琳達做的事賀致寰永遠原諒不了的,賀樸旭認陸六爺當爹一事滿港聞名,老爺子直到現在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對於賀樸旭就更加反感了。
她送孕婦去醫院是件好事吧,但同時,她又幹了一件大蠢事?
滿場唯一沒有受傷的人是季子德,但被梁鬆幾巴掌搧腫了臉,賀樸旭拉孕婦的時候,季子德提出想坐車,她遂也帶走了,還開著她哥的車把季子德送回了家。
自季德失蹤,季子德的家門外就一直有狗仔在蹲守的。
他的禿頭雖然沒有被拍到,但記者拍到了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再加上送他的車又是賀樸廷的,車牌號都被拍的清清楚楚,於是過了兩天,就有小報記者電話打到賀家保安室,說拍到了賀樸廷出軌的證據,問賀家要不要買料。
哪怕賀樸廷是清白的,那料也必須買回來。
因為賀氏正想拿跑馬地,要從股市抽錢的,而股民一旦發現季賀兩家的女人在爭一個男人,對股市沒了信心,拋售股票,賀氏就要賠錢了,少說也得幾千萬。
她家的家底有多厚沒人知道。
但顧老爺子拍來做謝儀的,那串大清皇後的朝珠就是她家拿出來義賣的。
港府傳言,各種精美的龍袍鳳袍,她家比大英博物館裏還要齊全。
二位老財主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就算知道了,而因為陸六爺算是尖沙咀的新龍頭,季家還有生意要她照應,季老太婆就跟她多客氣了兩句。
賀致寰是自來不交往社團的,再說了,陸六爺也曾是她兒子的綠帽子之一,雖然是因為賀墨蠢才戴的綠帽,但賀致寰當然也反感陸六爺。
她說:“六指先生,坐上龍頭的交椅之前記得問問自己,你的交椅是怎麽來的。”
說白了,要不是蘇琳琅打趴了梁鬆,她想當尖沙咀的老大,做夢?
賀致寰這是要提醒她別忘了根本。
六爺趕忙表態:“老太婆,龍虎堂已經不存在了,我隻是個普通人,得蒙您家少奶奶高看一眼,幫忙跑跑腿而已,龍頭什麽的,我早不當了。”
蘇琳琅雖然把權力交給她了,但也隻是暫時過渡。
他不是屠龍少年,也不會變成惡龍,他的目標永遠隻有一個:剿銷所有社團。
陸六爺一不能收保護費,二不能放高利貸,說是大佬,不過個跑腿的而已。
辭別兩位老爺子出來,六爺還要給蘇琳琅講點關於梁鬆的八卦。
她說:“我聽說季子德當時真正看上的,是錢德曼老爵爺的小兒子,鑽石王老五錢飛龍,他是為了接近錢飛龍才跟梁鬆在一起的,他可真夠豁得出去的。”
“所以呢,現在季子德的男朋友又變成錢飛龍了!”蘇琳琅哭問。
他心說這才幾天,季子德頭發還沒長出來呢,就換新男友了!
蘇琳琅哭了一下,反問:“我怎麽會知道!”
蘇琳琅打電話叫個飯的功夫,女兒哭哭啼啼撲了進來。
“爸爸……怕。”女孩哭的嗚嗚咽咽。
蘇琳琅蹲下來問:“可兒這是怎麽啦,誰把你弄哭的?”
“不要爸爸。”可可搖頭大哭。
雖然賀樸廷幾乎很少來看望可可,但經常會讓蘇琳琅發點女兒的視頻,照片給他,也經常給孩子買禮物,玩具,書,以及各種衣服。
所以孩子的生活中,其實無處不在的,有爸爸。
蘇琳琅原本還挺擔心,怕賀樸廷來了之後,可可見了他,孩子嘛,總是愛爸爸的,給爸爸遊說一下,就會被說服,選擇去跟他上綜藝。
但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如此怕,且討厭爸爸?
雖然長期來說可可不該這樣,但她現在這個態度,蘇琳琅很喜歡呀。
……
“救哥哥,哥哥被fei爸爸帶jiu啦,快救他。”可可不停的嚷嚷。
蘇琳琅抱著孩子出到陽台上一看,隔壁有服務人員在清理沙灘。
一問,說隔壁的客人剛才出去玩了,不在家。
酒店嘛,人來人往的地兒,也許客人隻是去吃飯,也可能人家已經退房回家了呢,蘇琳琅也沒辦法呀。
得,女兒鬧著要救哥哥,哭哭啼啼的,蘇琳琅哄著她吃晚飯也不肯,隻好喂了點奶,就讓哭累了的女兒睡下了。
孩子剛睡下不久,大姐蘇苪已經來了,進門四顧:“賀樸廷人呢?”
在蘇琳琅小的時候,是叔叔做她的經紀人,片酬自然也是叔叔拿,一直到蘇琳琅13歲,那年蘇苪18歲,已成年,倆姊妹一起找律師商討,跟叔叔算賬。
雖然被叔叔坑掉好多錢,但從此她自由了。
而蘇苪,一邊讀大學,一邊陪著妹妹拍戲,畢業後就成了她的經紀人。
她大學讀的就是法學專業,於各項法律條款也門清,所以有她在,蘇琳琅就等於,有個專職的,24小時在線的律師在身邊了。
蘇琳琅不答,卻問蘇苪:“姐,你認識《親親寶貝》劇組的導演,或者編導嗎?”
“《親親寶貝》?”蘇苪臉色頓變:“小菲,你可是觀眾心目中的國民閨女,隨便走在大街上,誰都由心的喜歡你,為什麽,因為你曾經的屏幕形象深入人心,而現在,你跟賀樸廷感情已經破裂了,要合體上綜藝,圈一波錢再離婚,那叫什麽,欺騙觀眾。”
竹筒倒豆子,她又說:“賀樸廷跟你不一樣,他可以不顧一切圈錢,因為就算他息影,還有蕭氏集團那麽大的產業,他隻要熱度,不怕崩人設,但你就不同了,你才27歲,沒有一技之長,隻能在娛樂圈打拚,你不能得罪觀眾。”
蘇琳琅忍無可忍打斷了蘇苪:“我隻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親親寶貝》節目組有沒有一個男嘉賓,名字叫陳列的,他是個特種兵。”
陳列,男,時年28歲。
正是夢中犧牲自己,並從境外解救回可可的那個特種兵。
她夢裏是本書,而據書中講,他跟賀樸廷一樣,也曾參加過《親親寶貝》綜藝。
“特種兵?小菲你想啥呢,特種兵上綜藝,國家能允許?”蘇苪反問。
是的,蘇琳琅也覺得這是個BUG。
因為在這個國家,特殊行業是不能跟娛樂綜藝沾邊的。
但是,她所生活的世界,《再婚生活觀察日誌》本來就是一本小言啊。
小言世界有BUG,也正常吧,她就喜歡姐姐型的男人呢。
要論財力,梁董當然比不上季德,畢竟季德家有百億家業,梁董隻是賀氏的高管,是拿年薪的。
但要論相貌,梁董要身材有身材,要外貌有外貌,就是季德比不了的了。
擔心張美玲無家可歸到梁董上樓之後才下了車,上電梯。
賀樸廷住的依然是她原來住過的那間病房,蘇琳琅進門的時候她不在,一問梁月伶,才知她去做檢查了。
她要出院,行李都已經整理好,裝起來了,辦公桌上隻有幾張請柬和一份文件,蘇琳琅遂拿了起來。
馬上就要聖誕節了,港府會有很多慶祝活動,也有好幾場大型的賽馬,燈光秀,演唱會,以及各家也都會舉報宴會,酒會,就會送請柬來。
蘇琳琅翻了一下,基本上賀家所認識的人家全都發了請柬來了。
賀家按規矩也是要辦一場酒會或宴會的,至於在那兒辦,該怎麽辦,蘇琳琅沒經驗,就得回家跟許婉心商量。
翻完請柬,最後是一份文件,以為是公司的文件,他就準備整理到箱子裏的。
但偶然掃了一眼標題,蘇琳琅又把它拿了回來,因為這竟然就是賀樸廷給他列的結婚協議。
翻開結婚協議,裏麵還夾著一張紙,是一張港府富商們1985年度,計劃向大英皇家所轄的,遠東艦隊認捐捐款的清單。
要知道,一旦兩國真為了港府而開戰,遠東艦隊就會是大英的主力軍,也將會由它來對戰PLA,在大多數港府富商心目中,遠東艦隊遠比PLA更強,她們大筆大筆的捐軍費給遠東艦隊,就是為了以行動支持大英繼續在港殖民。
這樣兩份東西擺到一塊兒,蘇琳琅一下就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