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他們躺了一會兒,才穿上衣服。寧覺非繼續躺在**裝病。雲深起身,打算出去。
寧覺非叫住他:“把窗戶都打開。”
雲深立刻明白,臉上微微泛上紅暈,將所有窗戶一一推開。
清涼的空氣立刻湧進來,衝散了屋裏情欲的氣息。
雲深這才出去,遣人叫來了江從鸞。
寧覺非關切的問:“那日鬆怎麽樣?”
“已經醒了,身體還很弱,大夫說得臥床休息,不能亂動。”江從鸞坐到床邊,輕聲說。“那日鬆的情緒不大好,害怕見人,隻有我和其其格還能靠近他。我讓其其格別管其他的事了,專門照顧他。”
“這樣安排很好。”寧覺非歎息。“你要多多關心那日鬆,讓他先養好身子,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我明白。”江從鸞點頭,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麽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寧覺非握住他的手,溫和的道。“家裏的事要你多操心,辛苦你了。”
江從鸞立刻說:“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不必跟我客氣。”
寧覺非笑著拍了拍他的手:“皇上要我去小蒼山下的望北苑住段時間,修養以下,我自然得遵旨。府裏的事就全部交給你了,你隻管按自己的意思辦,不用請示我。如果有大事委決不下,可以去找雲深商議。”
江從鸞看了一眼旁邊的雲深,略帶恭謹的點了點頭:“好。”
雲深輕言細語的道:“覺非舊疾複發,皇上與我都怕他會似以前那般嚴重,所以堅持送他去好好休養,朝中的事都不讓他操心,府中的事就更不用他勞神了。從鸞,你如果有什麽事處置不了,盡管找我便是,不必猶豫。”
江從鸞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擔心的看向寧覺非。表麵聽上去,這番話冠冕堂皇,其實隻怕是架空寧覺非的權利吧。他欲言又止,忍了又忍,卻終於沒忍住,緩緩說道:“覺非,那日鬆的事……如果不能辦,就算了吧。你在朝中……也不容易,不用跟他們頂。另外,在府中也可以休養的,不用去那麽遠,沒人貼身侍候,事事不方便。府裏環境優雅,也很清靜,我不準他們來打擾,你什麽都不用操心,隻安安心心的養好身體就行了。”
寧覺非和雲深一聽便明白他誤會了,卻也不便解釋。寧覺非心裏感動,握著他的手,輕鬆的笑道:“從鸞,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你放心,我這次出去,修養個十天半月的就回來。朝中的事暫時不去理會,對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一會兒就走,府裏的事就全部交給你了。”
江從鸞便聽出了弦外之音,知道他出去暫避一時,大概也是一種策略,便不再相勸。
他商議了府中一些大事的具體安排,便露出倦意。江從鸞起身說道:“你先歇息吧,我去安排車子,一會兒送你去小蒼山。”
“好。”寧覺非微微點頭。
江從鸞出去後,雲深笑著輕聲說:“他待你倒是真心實意。我以前總對他的身份有些懷疑,後來也證實了他是獨孤及的人,對他總不免有些排斥,不過,現在已經大有改觀了。”
“從鸞是個可憐人。”寧覺非轉頭看向他,神情很溫柔。“我們有能力,自然要多照顧。我很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愛人,過上幸福的日子。”
雲深點了點頭,忽然說:“我看悠然與他相處的不錯,說不定兩人會有發展。”
“哦?我以前都沒注意。”寧覺非大感興趣。“他們兩人倒挺般配的,年齡相當,長得也都斯文秀氣,又有商業才能,肯定談得來。”
“是啊,悠然先是向從鸞請教在臨淄經商的種種情況,還拉從鸞去看他選的幾個開店的地方,讓從鸞給出意見。”雲深微笑。“我看從鸞做這些事很開心,就由得他們去了。”
“很好,就讓他做吧。”寧覺非坐起身來,開心地道。“如果他們兩人能成正果,那是最好不過的。到時候,我來替他們籌辦一個盛大的婚禮。”
雲深看他興致勃勃地樣子,不禁愉快的笑了:“你啊,倒像是從鸞的家長似的,其實年紀還沒他大。”
“這跟年齡沒什麽關係吧。你這麽年輕,卻是族長,不也操心著所有族人嗎?他們可有不少人比你年長。”寧覺非邊說邊伸了個懶腰,打算下床。
雲深按住了他:“你現在最好躺著,重病也要有個重病的樣子。”
“躺得累死了。”寧覺非輕聲抱怨,還是依言躺了下來。
江從鸞很快進來,對他們說:“車子備好了,現在就走嗎?”
“對。”雲深已收斂了笑,神情凝重的說。“抬覺非出去吧。”
幾個家仆進來,用軟塌將寧覺非抬了出去。剛走到大門口,便見淡悠然匆匆走來,關切地道:“覺非,我剛聽說你患了重病,要緊嗎?這是要去哪兒?”
寧覺非對他笑了笑,輕聲說:“是舊疾複發,休養一陣就好。我去城外住些日子。你不用擔心,隻管住在府裏,有什麽事就找從鸞,不用客氣。”
“好。”淡悠然一臉擔憂,拉起他的手握住,將他一直送到馬車上,忽然問道。“你住哪裏?我來看你好嗎?”
“就在城外不遠。”寧覺非溫和的說。“我隻住幾天就回,你就不用跑來跑去了。”
“哦……那好吧,祝你早日康複,等你回來。”淡悠然凝神看著他,直到馬車廂的門簾放下,這才退後兩步,看著車子駛走。
雲深上了馬車,陪著寧覺非離開。車後還跟著幾個騎馬的隨從,護送他們。
直到馬車駛出街口,府門前的人才轉身回去。淡悠然看著身邊的江從鸞,輕聲問:“覺非的病是怎麽回事?很嚴重?”
江從鸞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痛苦與自責,半晌才道:“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如果不發作還沒什麽,一旦複發便很嚴重,需要長期臥床靜養。”
“哦?從前發作過?”淡悠然很關心。
江從鸞點了點頭:“是啊,發作過好幾次,每次都起碼要養上一個多月才會好轉。但願這次不會那麽嚴重,不然,絕非又要吃很大苦頭了。”說著,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顯然沒抱希望。
淡悠然點了點頭,安慰他說:“覺非還年輕,應該能挺過來,不會有事的。”
江從鸞仍然很難過,輕輕歎息著,不斷搖頭。
元帥府的大門很快關上,隨著寧覺非乘坐的馬車離開謊稱,這裏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寬敞的車廂裏,雲深緊緊摟著寧覺非,默默地靠在襯有緞麵軟墊的廂壁上。車窗上的絲簾不斷飄起,露出外麵的繁華街景。
暮色中,茶肆酒樓裏滿滿的都是人,歡聲笑語不斷,絲竹弦音不絕,到處是和平歡樂的景象,半點也沒有受到改朝換代、南方戰事的影響。
雲深長出以一口氣,輕輕吻了吻懷中的人,感慨得道:“看著百姓安居樂業,才會覺得自己的付出是有價值的。”
“是啊。”寧覺非笑著附和,伸手拉低他的頭,與他纏綿的吻了好一會兒,這才放開,溫柔的說。“我這一走,倒是輕鬆自在,隻管打仗就行,卻要勞累你操很多心。”
“別這麽說。”雲深抱緊了他,低低得道:“兵凶戰危,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才要多加小心。”
“我會的。”寧覺非點頭。“你放心吧。”
馬車走得很快,迅速出城,抵達小倉山下的望北苑。寧覺非被抬下來,送進了他以前住過的小院。
這裏仍然山清水秀,十分幽靜,下人不多,未聞召喚都不得擅入院子,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
為了掩人耳目,寧覺非沒有帶上烈火,將它留在了府中。望北苑中一向背著幾匹馬,其中一匹黑馬確是大檀琛在下午時分派可靠的手下悄悄送過來的。那是澹台牧的禦馬之一逐日,也是一批千裏挑一的駿馬,與烈火、白雪不相上下。寧覺非在薊都時見獵心喜,曾經騎過。那逐日的性子很烈,除了澹台牧能騎上去外,沒人能碰它。寧覺非與它較了大半天的勁,才將它馴服了。這次,澹台牧便將這匹馬送過來,隨他一起上前線。
寧覺非在小院中換上雲深隨從的衣服,與那幾個心腹死士一起,跟著雲深出去。雲深從容的登上馬車,他們便一起上馬,跟隨左右。
夜幕已經降臨,填上隻有一顆長庚星孤獨的亮著,卻不可能帶給大的光明。小蒼山下一團漆黑,隻要站在幾步之外,便看不清其他人的麵目。寧覺非混在幾個隨從之中,騎著黑馬,不會讓人察覺絲毫異樣。
走了一段距離,他們站了下來。四顧無人,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可以確認無人跟蹤。寧覺非不再遲疑,撥轉馬頭,狠狠一夾馬腹。
逐日猛的躥了出去,如一支箭般射入茫茫夜色中,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雲深坐在車中,聽著急驟的馬蹄聲迅速遠去,眼睛變得幽深,臉上神情卻很沉靜。他一動不動,直到馬蹄聲消失,才淡淡得道:“走吧。”
那車夫也是雲深的心腹,聞言便揚手一鞭:“駕。”
馬車再度前行,一路鸞鈴輕揚,向臨淄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