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列車遇讀者
這趟車始發站不是順安,人尤其多,對麵坐的一對夫妻,還抱著個孩子,車上吵吵嚷嚷,倒是沒驚醒熟睡的孩子,夫妻倆操著外地口音,許瑤聽不懂在說什麽。
挨著許瑤坐的是個姑娘,年紀也就二十出頭,手裏還拿著個餅子,埋頭吃得正香。
餅子太幹了,她艱難咽下最後一口,想是忘帶水了,餅子卡在嗓子眼兒,使勁兒捶著胸脯咽不下去。許瑤見她難受得厲害,把剛買的水遞過去一瓶。
姑娘看了眼許瑤,許是看她年紀小,不像是壞人的樣子,把水接過,含糊著說了聲“謝謝”。
接過水卻沒直接喝,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瓷缸子倒了一些,剩下的擰緊瓶蓋給許瑤還回去,連喝了兩大口才算是把這口餅咽下去,她拍了拍胸脯:“好險,再晚點兒就要被噎死了。”
扭頭看向許瑤,交談起來:“謝謝你啊同誌,我叫付敏,你叫什麽名字?”
“許瑤。”
“許瑤?”付敏嘀咕著“怎麽聽著有點兒耳熟......”她拉開包,從裏麵翻找了半天,終於掏出一本書來:“我記得這本書的作者也叫許謠!”
看著《囚鳥》那兩個明晃晃的字,許瑤嘴都長大了。
付敏指著書上作者那一欄的兩個字,興致勃勃道:“看!就是這個,跟你同名,不會就是你寫的吧?”
感受到周圍投過來好奇的目光,許瑤趕緊搖頭:“是巧合,我的瑤是王字旁,作者是“謠”不一樣,況且這是筆名,一般不會有用真名的作者。”
付敏哦了一聲,有些遺憾,將書翻了又翻:“這本書挺好看的,我們同學都愛看,聽說是作者的第一本書呢,傅長官死的時候我傷心地哭了一晚上,還特意寫信問了作者,為什麽不能給一個好點兒的結局,可惜她沒回複。”
許瑤感覺後背都流汗了,那天報社裏的信件那麽多,她隻能挑著回複了幾封,根本沒留意來信的讀者姓名,也忘記了是不是有一個叫付敏的。
“估計是作者太忙了,沒顧上。”
“我也覺得是,可能她在準備新書,不知道還有什麽好的故事,真叫人期待!”
許瑤哂笑著點點頭,深表讚同。
實際上,新書?她連想都沒想,最近一直在忙著為上大學做準備,哪來的時間,注定要辜負付敏的期望了。
付敏把書放回包裏,轉過頭道:“你到哪站下呀?”
“京都。”
“我也要去京都,去上大學,複讀了兩年今年終於考上了。”付敏說到這兒眉眼都是喜悅。
得知付敏也是去京都上大學,許瑤有點兒好奇:“你上哪所大學?”
“京師大。”
話音剛落,鄰近坐著的一位戴著眼鏡的乘客轉過頭看向付敏,誇讚道:
“你這姑娘真能下得了苦,能考上大學就不容易,還能上京師大,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學校啊!”
“真的?”有位大娘不太了解,湊過來問。
“當然了,京師都出的教育人才,厲害著呢,以後出來可以分配當老師,當學者!”
眾人紛紛探頭看向付敏,眼裏既有羨慕又有讚歎:
“祖國的未來就全憑你們這一代了。”
“姑娘,好好學,以後可要有大出息呢。”
付敏被誇得心裏美滋滋,這大學她可是壓著分數線擠上去的,考上以後學校專為她拉條幅慶賀,別提多驕傲了。
轉頭看許瑤年紀不大,就拿出表率的樣子:“小妹妹,你以後也要好好學習,再過幾年參加高考報效國家,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許瑤很想說自己已經參加高考了,可周圍這麽多人,說了難免會叫付敏下不來台,索性點點頭道:“好。”
許瑤還是挺喜歡付敏這個姑娘的,性格大大咧咧,又健談,兩人又是相同的目的地,路上不怕無聊。
到了下午吃飯的時間,許瑤打算先把家裏帶來的餡餅消滅掉,夏天天氣熱如果不趕緊吃就壞了,泡麵可以放放等明天再吃。
付敏則從包裏又拿出了一個硬邦邦的大餅子,許瑤光是看著,都替她覺得嗓子眼兒疼。
估計是猜到許瑤在想什麽,付敏聳聳肩膀:“我家裏隻給我拿了這個,這還是從家底搜刮出來的,我爹說我肚子裏住了餓死鬼,能吃敗家巴不得把我送走,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許瑤看不過去,把手裏的餡餅遞過去一半:“給你就著順順。”
這次就算是饞得流口水,付敏卻沒有接:“我吃了,你吃啥?你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留著自己吃。我能填飽肚子就夠了。”
說完就開始大口吃起了自己的粗糧餅。
許瑤看了眼她書包,好家夥,滿滿四五張都是一模一樣的餅子,這連著吃兩天,胃也受不了啊。她還是把餡餅遞過去,折中想了個辦法:“我這裏還有泡麵,你的餅可以放下,咱們泡麵湯吃。”
“餡餅拿得多,我也吃不完,再放過了夜容易壞。”
許瑤都這樣說了,付敏才不好意思地接過:“謝謝。”
兩個人熟絡起來,互相照顧著,漫長的路程也不覺得難熬。
夜色漸臨,列車呼嘯著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車廂裏嘈雜聲漸漸平息,許瑤和付敏靠在一起睡了一覺。
直到第二天一早,許瑤有點兒想去廁所,迷迷糊糊睜開眼,正看見對麵坐著的夫妻在給懷裏的孩子泡奶粉。
現在給孩子喂奶都是母乳,衝奶粉喂孩子的很少見,夫妻倆看著也不像是條件挺好的樣子,許瑤不免暗中多留意了一眼。
發黃的奶瓶,汙垢都沒有洗淨,裝著點兒少得可憐的奶粉,對麵坐著的男人四下觀望一眼,看沒有人注意,從包裏捏出一顆膠囊式的藥丸掰開倒進奶粉瓶裏,衝奶粉的水一點兒熱氣都沒有倒進去搖勻遞給了身邊的女人。
孩子在繈褓中裹了一路,直到這時許瑤才看清,小小的臉龐憋得發紫,就連哭都是很小聲的,像是一隻孱弱的小貓。
抱著孩子的夫妻絲毫沒有為人父母的心疼,粗暴地將孩子的小嘴掰開,將奶嘴塞進去。
沒一會兒,孩子又恢複安靜,像是睡著了。
女人將孩子重新遮起,跟男人嘰裏咕嚕交談幾句後,靠著椅背繼續睡覺。許瑤把這一幕盡收眼底,胸口狂跳,這絕對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更像是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