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我沒照顧好她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偏挑這個時候要把盛婉帶回來?”
書房響起一聲脆響,崔江平眼神犀利,透過薄薄的鏡片瞪著崔雲鬆,毫不掩飾滿臉的怒氣,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崔江平實在氣急了,要沒有崔江英,他早就連命都沒了。
他們姐弟之間的情分非比尋常,可自己兒子卻一點兒不知好歹,在這麽重要的場合帶盛婉回來,讓許瑤怎麽想?
崔雲鬆臉上很快浮現出鮮明的巴掌印,微垂著頭,語氣十分堅定:“既然是家宴,婉婉也是家裏的一份子,叫她來有什麽不對?”
“名義上說是一家人,可你明知道她不是你姑父的親生女兒,把她帶回家不是存心讓瑤瑤誤會嗎?”
崔雲鬆和盛婉自小一起長大,兩人打打鬧鬧,感情很好。
要在以往崔江平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情況特殊,盛婉本就是當初被硬塞給沈建州的,照顧她也隻是出於義務,她要是知道分寸就不應該出現在今天這個場合。
看崔雲鬆還是一臉不悅的樣子,崔江平也終於喪失耐心:“你在醫院接診時已經認出來你姑姑,為什麽不跟家裏說?是不是也為了盛婉?”
“你怕姑父找到許瑤親生女兒就把盛婉送回鄉下去?”
心思就這麽被戳穿,崔雲鬆俊秀的臉浮現一抹薄紅,頭垂得更低既是愧疚也是無奈,可唯獨沒有後悔。
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崔江平很輕易就察覺出兒子心裏在想什麽,他沉下來,神情嚴肅:“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把盛婉留在京都,你跟她也不會有結果。”
“爸.....”
崔江平冷漠地打斷他:“你要不想吃飯,可以現在就走,至於其他,我會讓你母親跟瑤瑤解釋清楚。”
崔雲鬆握緊拳,極力忍耐住一走了之的衝動,他不能坐視盛婉被許瑤擠走。
從小他就知道盛婉不是沈建州的親生女兒,家裏人對盛婉的態度也算不上親近,可在沈建州執行任務時,都會把盛婉寄養在他家。
兩人一起長大,不知不覺間他已習慣身後跟著個小哭包。
以前還覺得是哥哥對妹妹的關懷,隨著年齡漸長,他在其中品咂出一些親屬以外的情愫來。
崔雲鬆朝餐廳方向看了眼,調整心情走出書房,移開空位置坐下:“爺爺,我工作有些事耽擱,回來得晚了,請您見諒。”
轉過頭又看向許瑤,露出抹笑意:“許瑤同誌,你竟然是姑姑和姑父的親生女兒,實在讓人意外,之前有冒犯的地方,請你原諒。”
崔雲鬆氣度儒雅,放下姿態說話時,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要不是之前打過交道,許瑤怕會以為他真心歡迎。
對方有意在人前示好,許瑤自然作陪,當即笑道:“表哥太客氣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說咱們之前不是也相處得很好嗎?我母親還等著你治病,感激都來不及,怎麽會覺得冒犯。”
崔雲鬆笑容微僵,含糊點頭坐下,心裏越發覺得許瑤城府深,不單純。
“忙歸忙,你能回來就好,我們剛才正商議著一會兒去醫院看望你姑姑,她現在情況怎麽樣,可以探視嗎?”
崔老爺子已經按捺不住,他迫切想要見到女兒,自接到消息,心就好像被無形的大手牽扯,時時刻刻都掛念著。
崔雲鬆道:“爺爺,您先別急,我們醫院明天為姑姑安排手術,等術後對她的記憶恢複有幫助,我會安排你們進病房探視。”
“今天不行嗎?我就去偷偷看一眼,保管不打擾她。”
崔雲鬆唯一沉吟,在崔江平的注視下,他緩緩點頭:“好,一會兒我給醫院打電話安排。”
崔老爺子緊繃的心終於得以舒緩,他沒有心思繼續坐下去,拉起許瑤的手:“走,跟外爺去看望你母親。”
那一刻,許瑤切實體會到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思念與疼惜,心裏有一股暖流在湧動,空氣中都充滿了溫情,她緊握著外爺的手,攙扶著他走出門。
......
醫院裏,崔雲鬆已經打過電話提前溝通,院裏的領導尤為重視,早早在門廳等候。
崔老爺子剛下車,院長上前激動地敬禮握手:“老將軍!”
崔老抬手回禮,看了眼身後站著的人群,眉心微攏:“你們不工作等在這兒幹什麽?我是來探視女兒的,用不到這麽大陣仗。”
院長笑著道:“我們聽說您要來,都很激動,當年您率百人拿著洋槍土炮狙擊敵軍上萬人的事跡到現在還被傳為佳話,咱們軍醫院的同誌們都想親眼見見民族英雄。”
崔老點了點頭,神情看不出什麽波動:“別看了,都散了吧,我不是來搞視察的,你們醫院病人那麽多,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要緊。”
說完,也不理會眾人:“我女兒的病房在哪兒?”
軍區醫院受轄部隊管理,崔老爺子人在海都,沒想到在京都也依舊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許瑤瞧著這一幕,難免驚詫。
一旁的舅媽範麗娟低聲解釋:“老爺子早前在京都任職,是後來才被調到南戰區當司令,現在京都這邊不少親信故舊,難得來一趟,少不得碰到這種情況。”
許瑤這才明白,主動帶路:“外爺,我引您過去吧。”
崔老一動身,院裏的大領導不敢怠慢,緊跟在後麵。隻剩下一群小護士注視著崔老爺子在一個小姑娘的帶領下朝著住院部走去,尹秋萍回頭看向身後的人:“我是不是聽錯了,怎麽聽剛才那姑娘叫崔老外爺。”
“沒聽錯,咱們醫院盛婉同誌是認的,這姑娘是崔老走失的女兒生的,是正兒八經的崔家人。”知情的小護士低聲解釋。
尹秋萍恍然,她跟孟婉素來不對付,現在弄清楚情況,差點兒笑出聲:“我說麽,盛婉剛才怎麽低眉順眼的不說話,原來是人家正主回來了,她哪有膽子再張狂地蹦躂。”
趙春蘭已經換了間單獨的病房,還專門請了個護工,醫院住院的日子本來就無聊,她性子和善好相處,此刻閑來無事正跟護工坐著說笑。
崔老爺子透過玻璃窗凝視著那道身影,時間放慢,恍惚如隔世,不自覺已是淚流滿麵:“是我姑娘,英英,要是英英她娘在世知道她受了這麽多苦,得傷心成什麽樣,我沒照顧好她,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