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治奸。
這日祁婉音又來央著若眠去陪她們玩,“別的姐姐都知道得空了主動找我們呢,獨雲姐姐從來不想著我們,日日要我們請。”
若眠好大臉讓四小姐親自來請,恰又日日練珠算,實在練累了,正愁沒機會躲清閑。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喊冤,祁聿懷直接替她回絕了,“她不得空。”
祁婉音朝著若眠俏皮地皺了皺鼻子,對祁聿懷道:“好你個大哥哥,我竟是一會兒雲姐姐都借不走了?
“你日日囚著我雲姐姐,也不問人家樂不樂意的?”
祁聿懷停筆睨向若眠:“你想去?”
若眠想為自己爭取一下,“我就去一會兒。”
祁婉音大獲全勝,拉著若眠的胳膊就往外跑,“晚飯再回來。”
若眠明白祁聿懷是不想她又湊到惠夫人麵前去賣乖,她本來也沒那個打算了,畢竟出了力費了心還不討好的事誰也不想幹第二遍。
可誰知道,祁婉音她們這次直接就在惠夫人屋裏玩。
孟夫人也在這裏,大概商議些年事,備多少年節禮,開宗祠祭祖宗的事宜。
年貨裏一些荷包針線禮物都新鮮,姑娘們玩的不亦樂乎。
“看茶看茶。”祁婉月惱得不行,“我那兩個死丫頭呢,一跑都沒影了,不說留個人的,今晚回去是要緊緊你們的皮了。”
書桃和妙竹都不在,不說她們不在,別的丫鬟也是給主子上過一道茶果後都偷去屋外躲清閑了。
若眠正幫祁婉音搓七彩棉繩,聞言起身提了茶過來。
祁婉月轉惱為笑,“幸好還有我雲姐姐,可惜我慢了一步,不然就把姐姐要到我身邊來了。”
祁婉音哼道:“你且珍惜吧,這一下午還是我硬把雲姐姐從大哥哥那裏搶來的呢。”
聞言連孟夫人都樂了,若眠早也習慣了這種打趣。
一時外麵吵鬧不絕,罵聲哭聲都有。
惠夫人懶怠出去,便對若眠道:“去看看怎麽回事。”
“是。”
祁婉音不悅地撅了撅嘴:“姐姐快些回來。”
“好,等我一會兒。”
孟夫人瞥著若眠款款離開的倩影,笑道:“想來也是,婉雲這丫頭若單隻有這皮囊,以越兒的心性,斷不會留她在身邊。”
她無意的一句喟歎,卻讓惠夫人心裏警鈴大作。
若眠掀簾子出來,見小丫鬟們都擠在一處景觀亭內,窗戶撞開了一扇。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惠夫人院裏的雅琴正伏在妙竹懷裏哭個不停。
慧雯像炸毛的貓似的,怒目圓睜,若非書桃柏娟她們攔著,她就差撲上去咬瑟縮如鼠的雅琴脖子了。
骨牌灑得石桌和地上到處都是。
“以後還敢嚼我的舌根,看我不絞你的舌頭!”
說著,慧雯猛地趁書桃不備,從她肩上伸出手去,一巴掌重重扇在雅琴臉上。
雅琴哭得愈發慘絕。
妙竹氣得冒火:“死人!你存了心要打死她?賴人家銀子不給的不是你?這府裏就是沒人願意和你玩,任你多威風,你別來招我們!”
哪有沙慧雯這樣的人,闖進亭子二話不說就扇了雅琴七八個嘴巴子。
不帶她玩是因為她總賴錢,事後從不認賬,名聲爛透了,一來二去府裏丫鬟還有誰不知她的德性?
她不說反省,隻知將火氣都撒在雅琴身上。
“打死就打死了,賤命爛嘴該死的東西!”慧雯狠狠啐了一口,“還敢教唆你們不帶我玩,真不帶我誰都別想玩!”
說著,將桌上骨牌都推到地上去了。
癲得很。
“你!都是做奴才的,你就不是賤命一條了!果然是老母夜叉肚裏爬出的小母夜叉,自以為多高貴呢,沒的叫人惡心!呸。”
妙竹這話登時讓慧雯怒不可遏,繞過石桌衝將過來,揚手連妙竹也要打。
若眠個子高,兩步橫在妙竹身前,一把抓著慧雯的手腕,使力推了出去。
“你!”慧雯栽了個踉蹌,卻隻敢瞪著眼,不敢再虎頭虎腦地出手。
她和若眠打過一架,那次她鼻青臉腫,少不得還留有陰影。
若眠居高臨下睨著她,淡笑,“大節下的,什麽死啊賤的,可都傳進主子們耳朵裏了,要掌你的嘴。”
慧雯梗著脖子,“掌就掌,妙竹那賤蹄子也說了,死活有個墊背的。”
妙竹被慧雯指著鼻子罵,氣得想撲上去咬她,“是啊,掌啊,一起走啊,你有本事別裝死!”
“好了。”若眠笑笑,“不就為摸牌賭錢麽,做什麽不帶慧雯,一起玩唄。”
妙竹哼道:“要玩你和她玩,我們走!”
隻雅琴跟著妙竹走了。
惠夫人院裏的盼如幫著若眠將骨牌撿回桌上。
若眠招呼亭裏的丫鬟一起坐下摸牌,凝雨和柏娟帶了頭,紛紛跟著坐下。
若眠剔向站著不動的慧雯,“剛才還說不帶你,鬧著死活要將這亭子都掀了,這會兒我帶你,怎麽又不敢了?”
她捂嘴發笑,“我看你啊,下回再別說什麽你不玩都別想玩的話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慧雯經不得激,果然坐下了。
若眠邊摸著牌邊道:“雁兒,幫我個忙,去園東大爺院裏找秦嬤嬤,幫我取份紙筆來。”
“哎。”雁兒靠牆擱了掃帚,小跑著往東園去了。
若眠記憶力好腦子清醒,聽吃胡都卡慧雯的牌,她輸了果然賴賬,若眠也不惱,白紙黑字寫了欠條,讓慧雯畫押。
慧雯隻要不從自己兜裏掏錢,頭押給若眠都願意。
幾把下來,慧雯碰著運氣大胡了一把,果然前麵的賬一概不認,吹胡子瞪眼地吼著讓若眠掏錢,若眠沒有不給的。
不到一個時辰,若眠盯著欠條上的數字,把牌一推,“再不玩了,給我結賬。”
慧雯淨賺二兩,還結賬呢,屁股一抬就要跑。
若眠眼疾手快地揪住她的襖領子,啐道:“蠢東西,你當我是你好糊弄的,今兒欠條在這,你簽字畫押寫的明明白白,便是你進了墳,你老子娘也得幫你還賬。死活不還也可以,十兩銀子十個嘴巴子,看我不打死你!”
慧雯掙紮要跑,對若眠又掐又咬又踹,若眠猛地拎著慧雯的襖襟扔甩出去。
慧雯連退好幾步,撞著亭子摔了個實的。
一抬眸,若眠冷豔的眉沉沉壓著美眸,泓著比風雪還冷峭的壓迫感,身邊還陪站著幾個丫鬟一氣瞪她。
“娘!娘!”慧雯嚇得不輕,哭嚎出聲。到這地步還攥著二兩銀子不肯鬆手,守命一樣。
徐嬤嬤聞聲,老母雞似的衝進亭子,隨手撥開兩個小丫鬟,一把將慧雯摟抱進懷裏,“你們幹什麽!欺負我雯兒軟骨頭?”
若眠舉著欠條,“您來得正好,慧雯摸牌賭輸了,欠我十兩銀子,她沒皮沒臉兜比臉淺拿不出來,嬤嬤您是太太身邊老人了,總不濟腆著個老臉賴我這點錢。”
“呸。十兩!你怎麽不去搶?”
若眠睨向縮在徐嬤嬤懷裏的慧雯,“那要問她了,若不是隻能押十倍底注,她百倍千倍要不出來?反正輸了賴著不給,贏了就是贏了。這麽賤的德性,嬤嬤還不趁早管教,要縱她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去?”
“呸!你個爛嘴黑心腸的,你設套害我雯兒,雯兒糊塗,你休想騙過我的眼睛!”徐嬤嬤抱著慧雯要衝出去,“要錢沒有,爛命一條,你索性拿著欠條到太太麵前告我娘倆去!”
“呦,徐媽媽,你好大的威風呢。”
一時祁婉音進了亭子來,妙竹早把來龍去脈都說給她們聽了。
“也不用雲姐姐去告太太了,三姐姐的小丫鬟嘴快。”祁婉音接過若眠手裏的欠條一瞅,撇嘴朝若眠笑了笑,“太太說了,摸牌賭錢欠錢都是小事,唯獨賴賬是大事。
“今兒個嬤嬤和雯兒若認了這賬,也就各自散了。若是連這畫了押的欠條都無法無天地不認了,誰還敢留你們在府上呢。”
徐嬤嬤一怔,“太太怎會說出這種話!”
“稀罕。”祁婉音哼道:“你不就仗著自己人老皮厚縱你女兒橫行霸道嗎?你當太太不知道?今兒要不是二嬸子陪在太太身邊,太太還真狠不下心治你的。”
徐嬤嬤一時明白了惠夫人的“苦衷”,打碎了牙往肚裏咽,認了這賬。
若眠將十兩銀子分給了被賴過賬的各院丫鬟,囑咐盼如一定把那三兩還給雅琴,“以後遇到她,挨打挨罵也好,受氣受累也罷,捂緊錢袋子最要緊。”
“是。”盼如一直把若眠送到夾道門口才依依不舍地折了回來。
天擦黑了。
躲在門後的慧雯揣著恨毒了的歹意,悄無聲息地跟在若眠身後,待進了東園,猛地將若眠推進水池裏,又胡亂抓起假山堆裏的石頭,一股腦都朝若眠的頭和撲騰的手狠狠砸了過去。
“讓你害我讓你害我。”
直到若眠不撲騰了,慧雯左右看了沒人,才坦然往回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