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能懂伯爺的心思
走至書房。見青石候在門外,讓他進去通稟了。
青石片刻便出來拱手:“伯爺請夫人進去。”
徐玉茹讓她們在外麵等著,自己拎著食盒走了進去,屋內,蕭溯著一件家常袍子,手裏拿了卷書正在翻閱。
見她進來也並未起身,隻淡淡的問:“你怎麽過來了?”
徐玉茹盈盈一笑柔聲道:“我不放心伯爺,過來看看。給您做了些宵夜。”
“不放心什麽?是要來看看我是不是屋裏有女人嗎?”他依舊淡淡的。
徐玉茹動作滯了滯:“我是擔心小廝們伺候不細心。”
“我挺好的”,他撩起眼皮看了眼站在桌前的人,見她並沒惱,緩和了語氣。
她將食盒裏的吃食一一端出,放在蕭溯麵前。
伺候著他吃。
不多時,一碗粥見了底。
她將碗筷收拾停當,卻並不走,蕭溯又將書拿起說道:“你先回吧。”
“伯爺......何時回檀園......”她咬著唇,有些羞怯。
半天對麵不曾有回應。
她抬頭望去。
蕭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又等了幾息,隻聽他道:“近日朝中事務有些繁雜,過幾日吧。”
徐玉茹剛才還有些羞赧的臉色變得尷尬,臉上也多了怒意,她以為自己這樣溫柔小意他總該消氣了,總該跟她回去了。
她壓抑著漸漸升起的火氣低聲質問:“蕭溯你到底要鬧到何時?管家權也交出去了,那三千兩我也沒收,你為何還這樣待我?”
不等蕭溯答話她忽的隔著桌子往前探身盯著他狐疑的問道:“你莫不是因為碧草死了要為她守身吧?”
蕭溯猛的抬眼,他們之間從來不提碧草。
在往日的言語中也隻把她當做像紅梅一樣隻是為了在主母不方便時才被主母安排照顧伯爺,可有可無的姨娘。
徐玉茹看著呆愣的蕭溯,心裏怒火更盛,一把將他手裏的書扯過來撒氣似的狠扔到他身上。轉身摔門走了。
蕭溯心裏有些翻湧,他是為了碧草嗎?那個他從不主動提起的姨娘。
他呆呆地想了很久,她總是木訥寡言,但卻經常會在眉目間有靈動透出來。
他喜歡見她那偶爾的掩藏不住的生機。
給她帶她愛吃的糕點時,她眼底的欣喜與感動。
給她珠釵時她嘴唇微微張著,臉上有掩不住的驚喜。
趴在她的肚子上聽孩子的聲音時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可是。也隻是這樣了。
他並不像那些同僚,隻要女子貌美溫柔便都可以寵愛。一個接一個,小妾、通房、青樓。
他做不到,他還有一顆心。他想要有人懂他這顆心。
他緩緩的閉上眼,沒人可以懂他。碧草不懂,紅梅不懂。
徐玉茹更不懂,剛開始那幾年他對她客氣有禮、尊重她,給她體麵,可她呢,處處算計,又總在不經意間貶損他,否定他。
遇事先以自己的利益為重。又喜歡凡事做他的主,她真讓人喘不了氣。
這輩子他可能也就這樣了。
忽的一個人影出現在腦海,他猛地睜開眼。
深吸幾口氣。
不可能,那裏就那麽容易對一個人心動。
況且,況且……
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還有些……可恥。
不過是最近見的多了些,才忽的想起來罷了。
他不想再多想,站起身,彎腰撿起地上的書,往書房裏他的臥房走去。
第二日一早,沈樺還在梳妝,沈初還沒從被窩爬起來。
沈茉輕便扶著蓮兒緩緩的走進了鬆雲居。
她在榻上坐了將一張寫的滿滿的紙鋪在姑姑麵前。
沈樺納悶,拿過來一看不由得吃驚。紙上仔仔細細列了宴請的一應事宜。
宴請的賓客都有誰。
誰跟誰合得來要安排到一起坐。
哪位夫人口味好重,哪位夫人喜甜,哪位夫人愛吃川菜,哪位夫人又吃不得辣。
果酒、米酒定哪家酒莊的。
餐後的茶果飲子又備了數種。
筵席擺在那處院子。
男席女席如何分開。
需要幾張紅木八仙桌。
杯盤碗盞用那一套。
每桌有幾個丫鬟從開席伺候到散席。
何處搭戲台。
請誰家的戲班來唱戲。
戲班的人在那處院子休息。
貴人太太少爺們在那處院子休息。
各個院子由幾個丫鬟伺候。
杯盤碗盞有誰負責。
茶果飲子有誰負責。
…………
…………
列得詳詳細細,捋的明明白白,長長的一張宣紙,簪花小楷寫的密密麻麻。
如此細致入微的安排她還是第一次見。
管家夫人的設宴往往隻是將大概的賓客名單、菜譜列出來。
其餘事宜均是想到什麽做什麽。難免會有思慮不周之時。
沈樺不由得咂舌,驚奇的看著沈茉輕“這是從哪裏來的?”
沈茉輕彎彎唇:
“是侄女昨兒夜裏睡不著寫的,姑母看看有何處不合適的。輕兒再改改,若是定了便照著這單子做事。總不會出什麽亂子。”
“是你寫的?”沈樺張了張嘴,又看了看同樣瞪著眼的方嬤嬤,都被她驚到了。
“你是怎麽會這些的?”
沈茉輕隻好胡扯:“這也不難呀,輕兒也去了不少筵席做客。隻要閉上眼睛想想那些筵席上都有什麽菜,什麽樣子的碗盞,是粉彩的還是琉璃的,什麽樣子的筷著,是象牙的還是銀筷。
主家那些事做的讓人舒心,例如休息的屋子裏麵有沒有丫鬟伺候,有沒有點心茶水,那些事做的不周到,例如男賓女席離得太近,讓人行動不便。
亦或是戲班子請的不好。又有哪些事需要處理。邊想邊寫照著他們的樣子也就都有了。”
沈樺不知道說什麽好。她心裏很是欣喜,這孩子竟想的如此周到。
她在管家方麵似乎頗有天分。
這張單子,如此的詳細周到便是辦大筵席也不會出亂子。
不知怎的眼眶有些酸。
她的這個侄女是她弟弟的第一個孩子,她老沈家第一個孩子,她也是當自己女兒疼的。
弟妹早早便去了。
她隔三差五的接過來住著。
可還是眼看著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大,性子也越發的張狂,學什麽都沒耐心,對下人動輒打罵。
她雖然也管束著,可效用不大,再嚴厲些她便托病不來她這裏了。
她也曾歎息。
覺得這孩子怎就長成了這樣。
也曾為她的將來擔憂。怕她找不到好人家。
可是現在她發現這孩子似乎一夜間長大了。
變得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如今又展現出了這樣的材能。
她擦了擦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
又笑了:“好好好,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