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該如何下手,先斷羽翼
沈樺道:“恩也好,讓方嬤嬤帶你去歸置一下。”
見沈茉輕隻帶了蓮兒一個來,便撥了軟煙、香雲、重蓮三個大丫鬟,又四個二等,四個掃灑小丫頭過去伺候。
一行人,出了鬆雲居行了不過半盞茶功夫,便到了瀲灩居,院子不大,院內泉石林木,甚是講究,一旺清泉水從一處假山下汩汩流出,流至院中形成一個頗大的池塘,又從東南角緩緩流出院外。
池塘裏有精致假山、樹木、花草點綴。一座小拱橋橫在池上,走過橋便到了主屋,屋內也是處處雅致精巧。
沈茉輕對這瀲灩居很是喜歡。以前也來過幾次這院子,隻是這院子以前沒收拾的這麽好,假山、樹木、花草也都是這幾年才有的。
還有一處水榭,從屋內延伸出去。夏日可以坐在這裏觀雨,冬日在這裏賞雪。
晚間,她陪著姑姑處吃罷了晚飯,又跟沈初玩了會兒。
戌時剛過,沈茉輕辭了姑姑,回了瀲灩居,卸下釵環,蓮兒、軟煙伺候著洗了澡。
雲香、重蓮又進來,四個人商議著值夜。
“不必值夜,以後都不必,你們回去睡吧,有事我自會喊你們。”沈茉輕梳著烏黑長發,盯著鏡子裏的幾人。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蓮兒有些慌:“姑娘,這不合適吧,奴婢從小就侍候您,您若是覺得跟她們生疏,那奴婢每日值夜便是。”
軟煙三人更慌,今兒第一天從老夫人房裏的二等丫頭提到了一等,還沒過半天就要挨嫌棄了嗎?
沈茉輕溫和道:“並非你們伺候的不好,是我近來越發習慣一個人睡了,屋裏有個人總不自在。你們去吧,若實在不放心,每日就在隔間留一個人。”
夜裏喝水、起夜的事情沈茉輕自己都能做,讓她們睡在隔間也不過是讓她們安心罷了,畢竟她以前最不喜歡值夜,一晚上睡不好,第二日昏昏沉沉,白日裏嘈雜,睡也睡不踏實。
自己也是從丫頭一步一步過來的,她很能體諒這些人的不易。
打發了她們,她躺在金絲楠木雕花**,可翻來翻去的睡不著,呆呆的望著帳頂吉祥紋,四周靜靜的,隻聽得見窗外蛐蛐偶爾的叫聲。
她想起當時她才剛生了麟兒,孩子就被抱走了,她一眼都沒看到。
還未出月子,小姐便來她跟前哭哭啼啼說大師剛給算過命,她命中有大劫難,須得常年在寺裏修身可得佛祖保佑,或是她身邊常年隨侍左右之人,以身替之方可解此劫難。
小姐說:“碧草,這府裏離不開我,你可願意替我去?我定好好照顧麟兒,將他記在我的名下,以後這個伯府就是他的了。”
沈茉輕知道她不過是說的好聽,不同意的話可能一碗藥下去她連明日都活不到。
小姐這麽糟踐她,把她當生孩子的工具,生完了孩子又要去母留子,她的一片忠心竟是換來這樣的結局。
她也曾希望伯爺會來救她,可又想想自己從沒給過伯爺一個笑臉,怎麽能期望他來救自己,在伯爺眼裏自己不過是個木頭疙瘩。
千頭萬緒,來之前她忐忑不安,但是見了徐玉茹心裏反倒穩定了些,她不再是碧草了,麵對徐玉茹,不再卑躬屈膝,她有了些底氣,不管如何她都要先查查麟兒的死因,但是要先從哪裏下手,她覺得應該捋捋,索性起身披衣點了燈。
找出紙筆,在上麵寫下徐玉茹三個字。這是麟兒這件事的首要懷疑對象,要先從她查起。
大曆朝長子襲爵,麟兒剛出生就被記在嫡母名下,按照規製是有襲爵資格的。徐玉茹如今有了自己的兒子定是想要自己的兒子做未來的伯爺的,麟兒便成了絆腳石、攔路虎,所以徐玉茹的嫌疑最大。
可是她是伯府的主母,伯府目前是蕭溯跟徐玉茹當家的,姑姑隻是續娶,並非蕭溯母親,她如今在伯府地位多少有些尷尬,幫不了自己。
伯府還有二房一家子,但是能與徐玉茹抗衡的就隻有蕭溯了。
可他們是夫妻,徐玉茹的父親是二品尚書令,仁遠伯府這些年略顯頹勢並無實權,是徐玉茹的父親徐邦業為蕭溯謀了光祿寺少卿職位。
雖說品級未變,但有了實權。在這京城貴人圈裏地位又不一樣了。
麟兒的死,蕭溯怎麽看呢?他當真一點懷疑沒有?
她不能直接問。現在當務之急是徐玉茹,徐玉茹管家,到處都是她的人,這樣沈茉輕查這件事會很麻煩。
她放下筆,在屋內輕輕踱步,回想她在徐玉茹身邊那些年,都是她幫著徐玉茹管家,但徐玉茹對她也並非毫無保留。
明麵上似乎並沒有什麽紕漏。可實際上呢,伯府賬上銀錢並不多,記得剛嫁到伯府,將管家權接過來那會,伯府賬麵的錢銀是不少的。單是可動用銀兩便有將近五十萬兩。
可有一次她在理賬的時候卻發現隻有二十萬兩了。嫁過來不過兩年,闔府一年的花銷也不過十來萬,何況每年鋪子,莊子,俸祿,都有收益怎的就少了這麽多。
那錢會去哪裏,徐玉茹娘家不缺錢,她自己的嫁妝也頗豐。
她腳步一頓,徐玉茹的弟弟,徐玉錚,那個紈絝。
徐玉茹對這個不著調的弟弟多有維護,徐家父母嚴格,經常是徐玉茹替他擺平爛攤子。
今兒賭債,明兒嫖資,後兒賽馬輸了......
不論是跟著徐玉茹回娘家還是徐玉崢來伯府找她,這個徐玉崢態度都比姐姐未出嫁前更親昵。姐弟倆關起門來講話。
徐玉茹自私,定不會拿自己的陪嫁給弟弟,看來是動用了伯府的錢了。隻是她怎麽敢呢,拿著婆家的錢貼補弟弟?
雖說徐邦業官拜二品,但是族人漸稀,兒子又不成器,妾室不少,竟一個庶子沒有,根基越發不穩,蕭溯縱然隻是個四品伯爺,可卻是世襲罔替,子孫們隻要不出大錯便可永保富貴。
徐玉茹並不蠢,這個道理她明白,所以不會把幾十萬銀兩給徐玉崢,那這個錢十有八九是偷偷放印子錢了。隻有這樣徐玉崢才會從中獲利,繼續逍遙。
沈茉輕心裏主意拿定了,將紙在蠟燭上燃了,扔進白釉渣鬥中。
掀開帷幔上床躺下,好歹找到一個漏洞,既然有漏洞,就不愁沒地方下手。搏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