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民國:君歸何處?(1)
薑晚睜眼就感受到額間的劇痛,朝著痛處一摸。
嘖,一手血。
周圍滿是吵鬧聲,一個兩個地湊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吵得薑晚的頭更疼了,沒多久就意識不清地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睜眼就是一個木質的床頂,看了看周圍,趁著沒人,薑晚開始接受記憶,“玄兒,在嗎?”
玄玄:“在,不過你要不要緩一會兒。”
薑晚的頭受傷了,這會兒估計頭痛欲裂,這個節骨眼上接受記憶,頭隻會更疼。
薑晚揉了揉眉心,疲憊地說道:“我沒事,來吧。”
趁著沒人還是盡快了解為好,避免暴露身份。
玄玄隻好依言傳了記憶給薑晚。
記憶進入的那一刻,薑晚一個趔趄差點倒下去,用手臂勉強撐著,才不至於掉下去。
薑晚,薑家唯一的女孩子,薑家的人口非常簡單,除了父母,薑晚還有一個哥哥薑華。沒有小妾也沒有姨娘,倒是為數不多的清流之家。
“剛醒就開始想東想西,怪不得能從秋千上摔下來。”
一道帶著些許譴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但細細聽去卻帶著微不可查的擔憂和關懷,隱藏在譴責的後麵,不見身影。
薑晚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之人,她的哥哥,薑華。
“哥,我知道錯了嘛,我都這麽慘了,你就別罵我了。”
從記憶中得知,薑晚是坐秋千一個不慎摔下來磕到了頭的。
薑華那副訓斥人的樣子頓時繃不住了,眼底的擔憂和關懷噴湧而出。
他坐到床邊,手輕輕地撫摸著紗布包裹的地方,“說了多少次了,**秋千的時候要抓牢,就是不長記性,這下疼的還不是你?”
薑華在外和人談生意,談一半就有人來報說薑晚從秋千上摔下去了,薑華都沒管談了一半的生意,轉頭就跑回家了。
“哥哥,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薑晚搖著薑華的胳膊,無聲地撒嬌著。
薑晚一撒嬌,薑華就繳械投降了。自家這個小姑娘是出了名的無法無天,就算是被石頭絆倒,那絕對認為是石頭的錯,何時這般服軟過,薑華隻覺得一瞬間心都化了。
“行了行了,這次不罵你了,下不為例。”薑華看著薑晚紗布上微微滲出來的血跡,滿是心疼。
“哥哥最好啦。”薑晚一把撲進薑華的懷裏。
薑家沒有那麽多的封建舊俗,親兄妹之間更沒有所謂的避嫌的說法,因此薑家兩兄妹的感情出乎意料的好。
“對了小晚,哥哥給你說件事。”薑華想到來之前父母叮囑他的一件事。
“什麽事兒啊?”
“你學畫畫的事兒。”薑華無奈地說起這個令人無奈的事情。
薑晚從小到大一直貪玩,就連刺繡都是薑母壓著她學的,每次給她找的畫畫老師都能讓薑晚用各種理由搞走,整得沒人敢來給薑晚做老師了。
但薑家是書畫世家,薑華從商已經是一個意外了,如果薑晚再什麽都不學,薑家的傳承真的要完犢子了。
薑晚撒腿就要跑,豈料薑華早有準備,直接一把把她摁了回去。
薑晚頓時擺出一個苦瓜臉,“哥……我是真不想學。”
“不行……”薑華直接開口打破了薑晚的幻想,“爹娘已經給你找好老師了,是一位很有名氣的畫師,跟著他好好學。”
其實薑晚是薑家最有書畫天賦的一個,在她十歲之前她展露出來的天賦讓人驚喜,可不知為何,從十歲開始,小姑娘就死活不願意學畫畫了,薑家給她找來的老師都讓她用各種理由攆走了。
薑華試圖問出原因,但每當問起這件事,薑晚便緘口不言,久而久之,薑華也不再問了。
薑晚垂下了頭,一副頹敗的樣子,“好吧,那你說誰這麽想不開來做我的老師,嫌命太長了?”
薑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胡說什麽呢。”
話雖如此,但眾人都有一個共識,給薑晚當老師減壽命。
“是陳知南,遠近聞名的大畫師。”
陳知南這個人四年前忽然出現在雲城,僅憑四年的時間就成了口碑很好的大畫師,開了畫館,不輕易給你作畫,但凡作畫必是精品,賣出高價,也算是雲城炙手可熱的一個人物了。
薑晚:“一上來就是男主,痛快。”
“行吧,那我去見見他,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哥哥稱一句聲名遠揚。”薑晚對陳知南越來越感興趣了。
薑晚頭上的傷隻是皮外傷,並不嚴重,將養了幾日便可以出門了。薑家父母都出門了,自然是由薑華帶著薑晚去畫館。
畫館開在僻靜的一個角落,若非是來找人,很少有人能走到最裏麵這裏。
“別人開店都是開在煙火之處,這人倒是奇特得很,開在這麽個角落,生怕讓人找到了。”薑晚抬頭看著麵前的牌匾。
【歲久】
屏風周昉畫纖腰,歲久丹青色半銷。
倒是個風雅之人。
薑華帶著薑晚一路直奔內室。
“陳先生,幸會。”
薑晚這才看向眼前之人。
隻見那人緩緩抬頭,四眼相對之時,薑晚頓時愣在了原地。
一身簡單的長衫,衣服上沒有多餘的配飾,隻有一塊玉佩,眉眼淡如雪,薄唇帶著淺淺的粉色,周身彌漫著一股清冷的氣息,讓人不禁望而卻步。
陳知南起身朝著薑華點了點頭,才把目光投向了薑晚,“這位就是令妹?”
薑華連忙把薑晚扯上前,“是,這是薑晚。”
薑晚在薑華的眼神下略微不情願地朝著陳知南點了點頭,“見過陳先生……
玄玄:“你這表情好欠揍哦。”
薑晚:“誰讓薑晚就是這個樣子呢。”
薑晚對所有畫師都沒有什麽好臉色,盡管陳知南美色誘人,她也不能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盡管薑晚表現出濃濃的惡意,陳知南也沒什麽反應,含笑應下了,“我知道了,人留我這兒就好,晚些時候我會派人送令妹回去。”
見陳知南沒生氣,薑華才微微放下了心,臨走前給了薑晚一個略帶警告的眼神,這才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薑華走了,薑晚的洪荒之力就壓不住了,正想作妖,卻不想陳知南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坐下繼續畫他的畫。
薑晚:“……”
你倒是出招啊,你不出招我怎麽作妖啊。
薑晚在旁邊坐了半柱香的時間,陳知南絲毫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最後還是薑晚先撐不住了,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薑晚怎麽都按捺不住了。
她慢慢移動著湊到陳知南的身旁,“陳知南,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啊。”
陳知南仿佛沒聽見這句話一樣,動作絲毫不頓,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仿佛剛剛說話的是空氣。
薑晚:“……”第一次搗亂失敗。
薑晚也不生氣,聳了聳肩,就把目光看向陳知南手中的這幅畫,眼神有一瞬間的飄忽。
下一秒,故意撞了陳知南的胳膊,讓那幅畫了一半的畫頓時毀於一旦。
那一筆貫穿在畫中,讓原本山水圖變成了一團黑墨。
陳知南的臉上終於有了些不一樣的情緒,他皺了皺眉,看著被毀掉的這幅畫,沉默不語。
薑晚還在旁若無人的作死,“喂,誰讓你不理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其實薑晚就是故意的,她在實名作死,為了任務,拚了!!!!
許久之後,陳知南歎了一口氣,伸手把毀掉的畫作遞給一旁的侍童,“拿下去燒了吧。”
薑晚終於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陳知南的關注,隻是情況不怎麽妙。
隻見陳知南淡淡地看了薑晚一眼,“出去站著。”
薑晚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陳知南你什麽意思?你讓我罰站?
“難道不應該嗎?”陳知南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璨若繁星,兩兩相對之時,仿佛要被吸進去了一般,“你已拜我為師,我自然有懲戒的權利,再者,你毀了我的畫,難道不應該受罰嗎?”
陳知南並未說什麽讓薑晚卷鋪蓋滾蛋的話,他既接下了這個擔子,必然要教好她才是。
薑晚:“……”無法辯駁是怎麽回事。
掙紮無果的薑晚,臨死前還打算再掙紮一波,“現在可是寒冬,我病了怎麽辦?”
陳知南招呼侍童給薑晚取來一件棉衣,“穿上去。”
薑晚:“……”你行。你厲害。你持正。
薑晚認命地走到了院子裏去罰站,心裏嗚呼哀哉。
玄玄:“叫你作,這下翻車了吧。”
玄玄在空間裏暴笑如雷,差點給自己笑岔氣了。
薑哇無語地盯著枝頭的落雪看,“你不是說他溫潤如玉,怎麽都不會生氣的嘛。”
玄玄:“我是說他脾氣好,又沒說他沒脾氣,你直接毀了人家的畫作,人家沒打你已經算很有品了。”
陳知南對他的畫有多重視,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薑晚這無疑是在雷區蹦躂,就這樣陳知南也隻是罰她在雪地裏罰站,可不就是脾氣好嘛。
陳知南隻說了罰站,卻沒規定她的姿勢,薑晚這兒看看,那兒看看,沒個安定。
轉頭瞬間,薑晚看見了剛剛站在旁邊的那個侍童。
他手裏拿著的那個東西應該就是陳知南讓他燒掉的畫。
薑晚看了一眼室內,見陳知南沒有監督她的意思,便抬步朝著那個侍童的方向走去。
卻不知在她抬步的那一刻,陳知南便抬頭了,他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子沒有任何反應,視線再次投入畫中。
薑晚跟著侍童,就看見他要燒掉那幅半成品,薑晚趕忙過去製止,“你這是做什麽?”
侍童被人攔住了動作一時疑惑,一見到是薑晚,頓時怒從心起,就是眼前這個人毀了畫。
“畫已經毀掉了,自然要燒掉。”
侍童語氣中的怨氣自然被薑晚捕捉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那個……這幅畫能給我嗎?”
侍童頓時警覺,“你要幹什麽?你要拿它去賣嗎?”
並非侍童過度反應,實在是陳知南太火了,出的作品又太少,有時候半成品都能賣出一個高價來。
薑晚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學習一下,沒有賣掉它的意思。”
天地良心,薑晚真的沒想賣這幅畫的意思啊,她純粹是喜歡才想著留下來。
侍童打量了薑晚幾瞬,沉思了一會兒,才猶豫地把東西遞給薑晚。
據他所知,這位薑小姐出身不凡,今日來的薑老板更是腰纏萬貫,想來也不會拿出去賣。
“那你可要收好了,萬一哪天這幅畫流出去了,你就……”
“放心放心……”薑晚連忙說道:“我一定好好保管,要是流出去了,我負責。”
得了薑晚的保證,侍童才放心地走了。
薑晚這才細細地打量起手中的這幅畫,雖然隻是個半成品,但卻已見風韻,確實是個厲害人物。
真是可惜了。
趁著陳知南還沒發現,薑晚連忙趕了回去。
陳知南依舊保持著一個姿勢,絲毫未動,看似並未發現,薑晚摸了摸小心髒,連忙站了回去。
日暮時分,冬日的天總是黑得格外的快,薑晚沒站多久天就黑了,天一黑人就容易困,晚間風起帶來絲絲刺骨的寒意。
正當薑晚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道溫潤的聲音,“起風了,進來吧。”
薑晚的瞌睡頓時跑得一幹二淨,連忙進屋烤火爐。
不一會兒薑晚就暖和起來了,“陳知南,你可真夠無趣的,一天到晚就坐在一個地方畫畫畫,你都不嫌煩嗎?”
陳知南的筆頓了一下,清冷的目光瞟了薑晚一眼。
凍了一個下午了,還有心情和他在這裏掰扯,這小姑娘的精神頭怎麽這麽好。
好似怎麽都用不盡一般。
“想要學好畫,就要先學會靜心,以後你也會如我這般的。”
豈料薑晚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像你這樣,天天一個事情,太無趣了。”
薑家父母包括薑華都接受過一定的西方教育,受到他們影響的薑晚自然也和其他的閨閣小姐不一樣。
活潑、好動、自由、熱烈,好似永遠有用不完的熱情。
陳知南平靜的心感受到寒風呼嘯而過,撥動了一條名為‘有趣’的弦。
“很晚了,你該回家了。”夜幕降臨,薑晚再留下去就不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