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宿命之源（19）
葉晚秋醒來，自然有些事情就該處理了，她有預感他們的這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那輛大貨車雖說是失控，但這失控的方向未免太準了吧，直直地朝著他們的車就撞過來了。
不過不得不說葉晚秋的預感還是蠻準的，玄玄在休眠之前留給她了兩份資料，其中一份裏麵就清楚地記錄著這起車禍的一係列的證據。
動手的是顧家一些被顧深拉下去的旁係中人，不過令葉晚秋沒有想到的是幕後操控這一切的人居然會是顧毅，顧深的……父親，或許剛開始的葉晚秋還是會有些迷惑，畢竟虎毒不食子，但在看過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情後，葉晚秋算是明白了。
在顧毅的眼裏，顧深已經不是他所能控製得住的人了，他打擊顧家的行為已經不是一個繼承人該做的事情了，那麽對於顧毅來說，不需要的存在繼承人，自然就該毀掉……
真夠狠的……
葉晚秋很快便出院了，她一出來，就慢慢著手葉氏集團的各項事務，所發布的第一項指令便是全力打擊那些對他們動手的顧家人，葉氏是宿城僅次於顧氏的大企業，兩家都是百年世家，但沒有顧氏的顧家還是那個宿城的龍頭嗎？
按理說，顧家和葉家也算是交情不錯的兩家人，就算有再大的事，也不該鬧到這個地步，但葉晚秋此次的手段之淩厲，簡直超脫了許多人的意料之外，都在紛紛揣測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任憑外麵的人如何猜測，葉晚秋這裏依舊不動如山，辦公室裏的葉晚秋正在處理著一個合作案，這一個月來，以葉氏為開始，再加上葉晚秋對一些其他企業的施壓，如今的顧家人雖說底蘊依舊還在，但早已失了麵上的風光，不過，突然聽到顧毅要見她，葉晚秋倒是思緒停頓了一會兒。
雖說她早就料到顧毅會來找她，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就這麽沉不住氣嗎？
葉晚秋獨自驅車前往了顧家的老宅，看著這古老的建築，冷嗤一聲，眼裏是掩不住的寒氣。
在管家的引領下，葉晚秋直驅來到了書房，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恍如隔世。
“顧伯父看來最近憂思過多啊。”葉晚秋看著顧毅鬢間多出來的幾縷銀發嗤笑一聲。
顧毅抬首眯眼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多年不見，當年的小女孩早已褪去了青澀懵懂，成為了一個手段狠辣的老總了，顧家那群渾球倒在她手裏倒是真不虧。
“小丫頭，直接說吧，要怎樣才能放過顧家。”
顧毅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不想再打馬虎眼，沒那麽容易了，麵前的這個人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嗬……”聞言，葉晚秋冷笑一聲，瞳孔微微收縮，扶著椅子緩緩地在顧毅的對麵坐了下來，雙眸直直地看向眼前這個她曾經……尊重的人。
“顧伯父，敢問一句，您在對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可曾想到過那個還在醫院裏躺著的顧深，您的……兒子。”葉晚秋的話無疑已經承認最近頻頻對顧家出手的人就是她。
對，確實因為顧深，她才動的手。她不動顧家是因為顧深，那麽決定拋棄顧深的顧家，又為什麽要留著呢？
“你果然深愛於他。”顧毅篤定地說出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麽多年來，葉晚秋從未說過一句愛，但她的種種行為何嚐不是因為顧深。
葉晚秋抬眼輕瞟了對麵的人一眼，卻未曾反駁。
“但這不是你利用這份感情胡作非為的理由。”葉晚秋的聲音瞬然轉厲，像淬了寒冰一般，黝黑的瞳孔承載著顯而易見的怒火和……委屈。
是的，在玄玄留下的那份資料裏，葉晚秋也知道了自她回國的許多事情都有顧毅的插手，費老拍賣會上給顧深下藥的人，她在孤島的時候電視上的東西，以及當年的那封信……
要說葉晚秋現在恨極了顧毅都無什麽不可的，可笑她當時還那麽蠢，竟從未懷疑過眼前的這個人。
“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現在說了，沒有任何的意義。”再怎麽追究又能怎麽樣呢，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葉晚秋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扶著桌子，緩緩從椅子上站起。
“今日我便一次說清，顧家我絕對不會放過，我希望顧伯父不要再插手其中的事情，如若您執意插手，那麽……”
葉晚秋話中的威脅之意顯而易見，她可以不動顧毅，因為他是顧深的父親，但若是他不聽勸，那麽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顧毅啞然，事情到了現在，已然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的整個局裏，葉晚秋是最大的變數，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個人對顧深的在乎程度，或許不止他，很多人或許都忽略了。
顧家雖為幾代延續的大族，但葉家也不差。這一次怕是真的逃不過了，葉晚秋是一定會除掉所有不確定的因素的，她不會再讓這次的事故出現。
“葉晚秋，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但我還想再說最後一句。”
顧毅那淩厲的雙眸緊緊地盯著葉晚秋說道。
“就算你清除了所有的障礙，但你和顧深還回得到從前嗎？”
看似疑問，實則顧毅很清楚那個答案，旁觀者清，他們二人的性子真是太像了，這……也未嚐是一件好事。
聞言，葉晚秋的眸光暗了一瞬，但又轉瞬即逝，她抬頭輕掃一眼，冷笑了一聲。
“您有空還是多關心關心您守了一輩子的顧家吧。”
“顧先生，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葉晚秋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這時候，顧深終於醒了，這對於葉晚秋來說不失為是一個好消息，更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在一係列檢查之後，終於確認了顧深身體已無礙，剩下的小傷擦了藥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葉晚秋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是日暮時分，斜倚的陽光透過窗子窸窸窣窣地照在顧深的身上，蒼白的麵容更因此平添了幾分溫柔。
“晚晚，過來。”
顧深倚靠在病**，眸光溫柔又熱烈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在他醒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葉晚秋清醒的事情了，驟然相對，看著葉晚秋瞳孔裏倒影出的自己的身影，顧深心裏既期待又彷徨。
明明沒有相隔多久，但讓葉晚秋有了一種過了幾個世紀的感覺，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表情變幻莫測。
“你醒了……”
千言萬語最終還是隻化成了這一句話……
“嗯，醒了。”
顧深躺了有一段時間了，長時間沒有開口的他聲音略帶啞聲，帶有些許的不自然。
他一雙眼直直地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好似怎麽都看不夠一般。
一陣無話。
葉晚秋率先打破了沉默，“我……都知道了。”
顧深心中一陣，他當然知道葉晚秋說的是什麽。
他張了張嘴，聲音略帶嘶啞地說道：“晚晚，對不起。”
可顧深深知再多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對她所造成的傷害，所以他也隻說了這一句。
他將選擇權交給了葉晚秋。
葉晚秋淺淺地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她明白顧深的意思。
訂婚的那件事終究成了兩個人心裏的裂痕，成了深不見底的深淵，彼此遠遠相望，那麽近，又那麽遠。
太陽終究還是下山了，葉晚秋來時的那抹豔麗溫暖的殘陽也終究消失在那邊的山頭，時間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橙紅色的日暮被靜謐的黑夜所代替，一天也快要到頭了。
顧深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很快便重新接手了顧氏集團。紀子航和南宮離也走上了國外旅遊的道路，在葉晚秋的勸說下，葉清源也出國散心去了，仿佛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軌上。
自出院之後，二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找過對方。他們都很清楚對方需要時間來接受，來思考。
顧深沒有去打擾葉晚秋，他安靜得出奇，哪怕他知道這是屬於他的一場判決，但他依舊靜默地呆在顧氏，用堆積如山的工作來麻木自己，用繁雜的事物來逃避他不想看到的一種可能。
沒有強迫，沒有測試，沒有計謀，沒有狠戾。
合格的商人在對待葉晚秋這個“對手”的時候放棄了一切手段。
宿城中學，
葉晚秋很久沒來過這個地方來，不知不覺，沿著林蔭小路，一路走到了宿城高中的大門，他們……夢的開始。
此時已值深秋，道路兩旁不乏有著許多的落葉，今年的冷氣仿佛來得分外的早。葉晚秋踩著落葉緩步走至大門口，因為是周末，學校沒有任何人，葉晚秋就打著欣賞風光為由混了進來。
穿過前麵，入目便是教學樓了，時隔多年，放眼看去，還是那麽的熟悉，熟悉的教學樓，熟悉的後花園，熟悉的長廊，熟悉的公告欄。
葉晚秋走在操場的跑道上，像當年總是在體育課上偷懶一樣，一步一步散漫地走在塑膠的操場上。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公告欄最上麵的地方久違地看到了自己和顧深的照片，是學生證上麵的照片。
年代已久，相片雖然已經泛黃，但卻依然十分清晰，女孩笑起來很可愛，男孩向來麵癱的臉卻意外地帶有三分淺笑，紅底白襯的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像極了結婚照上的蓋鋼印的那張照片。
給葉晚秋開門的那位保安看她在看那兩張照片，便笑著走過來說道：“姑娘，你不知道吧，這兩張照片上的人可是宿城中學的風雲人物呢。聽說啊，這兩個娃子可是當年的高考雙黃蛋狀元呢，他們的記錄啊，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打破過呢。學校啊，專門把兩個人的照片放在這裏，激勵後來的學生呢。”
一說到這兒，保安一臉的自豪感。這是學校的榮譽，來這看的大多是學生，很少有外來的青年人來。不過……以前也有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男人也像這姑娘一樣來這兒看，每年都來，通常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葉晚秋聞言，低眉淺笑了起來，似認同般也說道：“是呢，他很厲害。”
葉晚秋沒有在這個地方駐足很久，她走到了三樓，走進了他們高一時的教室，手輕輕地摩擦著早已更換的桌椅，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麵，坐在他們曾經的座位上，葉晚秋忽然感覺好像回到了當年，她好像看見了班主任在台上吆喝的場麵，好像看到了紀子航拿著籃球拽拽地跑過來的身影，又好像看到了南宮離一邊跑一邊喊著她的樣子，好像還有那個總是冷冰冰，但惟獨好似每次都會對她帶有幾分笑意的顧深，她的……同桌。
葉晚秋放鬆了下來，懶散地靠在後麵的桌子上，懷念地看著這一切。
一時間，葉晚秋竟不知她是處在夢境之中，還是現實之中了，如果是夢，那可真美啊……
可夢總有會醒的一天，窗外微風刮起，直麵而來，吹起了葉晚秋飄逸的長發。
枝葉搖晃，冷冷的寒風好似要滲進人的骨子裏一般。
“他快到了吧。”
“嗯。”玄玄回答道，他自幾天前就已經恢複了。
“真的決定了嗎？”其實這句話大可不必去問，玄玄還是挺了解葉晚秋的，她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回頭的，但私心裏，玄玄還是想再確定一次。
葉晚秋輕笑了一聲，似解脫又似清明，“嗯。”
自她醒來這一段時間她想了很多，從她來到這個時空開始，到現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他們這近十年的愛恨。作為一個外來者，葉晚秋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獨立於外，但其實，在無形之中，她與顧深早已深深牽絆。
曾經的顧深對葉晚秋的傷害，葉晚秋已全部討回。她因病出國，雖並非不告而別，但陰差陽錯間，信件丟失，顧深承受了七年的痛苦。回國後，她用全部來償還顧深，抑鬱症也好，不治之症也罷，終究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