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宿命之源（7）
葉家，
葉晚秋正興致勃勃地找著合適的禮物，一想到前幾天那個別扭的人邀請自己參加他還有小半年的生日宴會時，一副想要禮物又不說的樣子，葉晚秋覺得分外好笑。
“嘶。”正找東西的葉晚秋全身驟然一痛，一瞬間隻覺得像是全身的骨頭都被打碎重組一般，疼得葉晚秋需要扶著桌子才能堪堪穩住身形，可身體還是支撐不住，沿著桌子的側邊慢慢滑落，順勢倒在了離桌子不遠的牆邊，靠著牆壁深呼吸緩解疼痛，可這股子疼怎麽也過不去，疼得她都蜷縮了起來，十多分鍾了才緩了過來。
疼痛退去的那一瞬間，葉晚秋終於感受到自己活過來了，她平躺在地板上，大口地呼吸著，頗有一番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玄玄，這具身體怎麽回事？”
玄玄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那個……病……我查不出來，但數根據你的身體各部分器官有衰弱的跡象。”
“？”
還能有玄玄查不出來的？這還是人類的病症嗎？
葉晚秋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玄玄查不出來，那必然是它能力之外的存在，高科技之外的存在？
老天爺？
果不其然，下一秒，玄玄就印證連葉晚秋的猜測，“十有八九估計是天道。”
不僅葉晚秋，連玄玄也迷惑。他們下到此方世界是提前給天道打過招呼的，按道理說，隻要不出現違逆規則影響世界平衡的事情，天道不會插手這裏的事情，但能超越它的也就那麽一個存在，到底發生了什麽它不知道的事情，讓天道親自動了手。
葉晚秋倒沒想那麽多，比起誰幹的，她更想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狀況如何，查不出來源頭，想想都頭疼。
“國外能治，但治不好，有很大概率你會die。”
玄玄能感知到葉晚秋的想法，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玄玄挺清楚的，各項設備也挺齊全。如果是一個身體素質還不錯的人，那麽隻要資金不斷，一輩子這麽吊著命也不是不可能。
但葉晚秋的這具軀體，可不是什麽健康的軀體。當年寧秋生葉晚秋的時候本來就身體不好，嬰兒胎裏本就不足，接著受驚早產更是雪上加霜，治療的效果到了葉晚秋身上自然是大打折扣，別人能吊著命，換她就得die。
葉晚秋歎了一口氣，她雖早有猜測，但得到玄玄的確定答案後心裏不免一陣唏噓，她雖然不懂醫，但身體是她自己的，他還是能感覺出個大概的。這下好了，理由都不用找了。
“這個病能拖多久？”
玄玄：“最多半年，你必須盡快接受治療，否則這具身體一旦死亡，任務將會被自動判定為失敗。而且……在這半年裏，你不會好受。”
器官的逐漸衰竭，呼吸，行動力等各方麵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影響，跟打地鼠似的。
葉晚秋很清楚玄玄並沒有誇大其詞，器官衰竭，和時間比誰快。
誰也說不準明天會發生什麽，今天沒反應，或許明天加倍，明天或許還活著，但將來某一天也會死。
未來……好像沒有未來了。
“那就半年吧。”這是葉晚秋來到這個世界後顧深的第一個生日，私心裏葉晚秋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誰知道這會不會是唯一一個呢。
世界上每時每分每秒都會有得病的人，在這些人中，有些很幸運地治好了，從此親朋環繞，走向光明未來。有的很不幸地離去了，將靈魂交托給了上帝，走向了下一個輪回。
其實，她有那麽一瞬間幻想著自己會不會就是那“極大可能”中的幸運兒呢，但事實證明好像上帝不太願意把這個幸運給她呢。
這天下午，葉晚秋剛打開門走進去，就發現久未蒙麵的“父親”坐在沙發上麵色不善，手裏拿著幾張單子。
葉晚秋心裏咯噔一下，她太清楚那幾張單子是什麽了。
“爸？”葉晚秋試探性地叫了葉清源一聲。
看到女兒的葉清源閉了閉眼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怒火，為了不嚇到女兒，盡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晚晚，為什麽不告訴爸爸你病了的事情？”要不是自己的好友恰好在醫院看到，他又剛好去查了一下，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女兒身體器官會出現衰弱的情況。
她才17歲啊……
葉清源後悔了，他知道自己心裏對女兒是有些偏見的，女兒的出生帶走了妻子寧秋，晚晚出生後那一段時間，他一直沉浸在妻子過世的悲傷中，刻意忽視著晚晚的存在，當他驚醒想要補償女兒的時候，卻發現女兒已經不再需要他了，這些年來，他想靠近晚晚，卻又不知用什麽理由，每次兩人談話都是說不了幾句就會開始吵，為了減少吵架維持關係，葉清源便時常在外出差，時間一長父女倆漸行漸遠，當他下定決心想要回來陪著女兒緩解關係的時候，女兒又病了，葉清源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晚晚和已逝的愛妻了。
“別擔心，還沒到那種地步，隻是有衰弱的跡象而已，好好治療，能好起來的。”雖然葉晚秋這樣安慰著葉清源，但其實她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天道出手，不會是小打小鬧，十之八九是要她的命。
“晚晚，你現在必須出國接受治療。”葉清源什麽都不想管了，他隻要女兒好好的，他現在隻要一想起醫生說的如果不好好治療就會有嚴重的生命危險的話，他一秒都不想再等了。
“爸，再等等……”
“等什麽啊，你的病不能再拖了。”葉清源不明白還能有什麽事比命還重要。
“我想給顧深過完生日後再出國治療。”葉晚秋不想瞞著，畢竟葉清源早晚會知道。
“顧深……”葉清源沉默了，女兒一直喜歡顧深葉清源不是不知道，但這份感情比她的命還要重要嗎？
“你的病？還能拖多久？”
“半年。”
葉清源答應了，他深知女兒的脾性，一旦決定就不會改變，就算他現在強行把人帶去國外，葉晚秋恐怕也會自己偷跑回來。
葉晚秋也說服葉清源瞞下她的病。
葉晚秋聽玄玄說過，以原主的這個身體狀況，很難治好，萬一真的沒有治好，對她自己而言不過是任務失敗，但他就……葉晚秋私心裏不想讓顧深太過痛苦。
“好。”
或許是上帝終於有了幾分仁慈，一通檢查下來，發現隻要配合治療目前還是可以控製得住的，這對所有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葉晚秋休息了幾天就去學校了，再不去學校，怕就露餡了。
葉晚秋剛坐到教室，顧深就迎頭走了過來，好似早就等著她一般。
“病好了？”
顧深前段時間剛好和他爸回老宅祭祖了，沒在學校，一回來就沒看見葉晚秋，問南宮離也不知道，直到昨天遇到葉叔叔才知道葉晚秋病了的事。
“臉色怎麽差？”看著葉晚秋發白的臉色沒有血色的唇，顧深皺起了眉頭，什麽病啊這麽虛。
“哦，沒事，冬天嘛，就容易感冒。我體質弱，養段時間就好。”葉晚秋扯出一個比較自然的笑容，安撫了顧深。
“多吃點補品，衣服多加兩件，照顧好自己。”聽罷，顧深也不再詢問，葉晚秋體弱的事他也知道，隻好尋思著準備些什麽給她補補。
“快回去吧，我沒什麽事，再有一學期就高考了，好好加油。”
聞言，顧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嗯，你也是，到時候我們一起參加高考。”
然後報同一所大學。
顧深沒有說出後半句話，A大，他們共同的夢想，也將成為他們共同的未來。
應該會很美好吧。
平時可以一起吃飯，下了課可以出去玩，暑假寒假隻要有空還可以帶晚晚出去旅遊。
再過幾年，等他們畢業了，就可以……
顧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笑意越發明顯，眼底更是劃過幾絲溫柔的情意。
而這幾縷情思看在葉晚秋的眼底卻讓她心如刀絞。
葉晚秋的眼神逐漸暗淡了下來，她的身體最多支撐到高考結束。
“玄玄，我想奢求一個完美的青春。”
給原主，也給她自己。
玄玄：“……拖的時間越長，你能活的時間就越短。”
葉晚秋低了低眼瞼，微微勾唇，露出一抹苦笑，“可我一旦離開這裏，還能回來嗎？”
玄玄沉默了，果然，沒有意識的活死人在葉晚秋眼裏和死人也沒啥區別。
當得知葉晚秋得病的時候，它就已經做好任務失敗的準備了，畢竟這具身體的狀況簡直可以用差來形容了，真的可能就……
“未來已不可預見，那就不留遺憾吧，至少……不負這場遇見。”
以前還在原世界的時候，葉晚秋並不是一個注重生死的人，在她看來，人也好，神也罷，都會最終迎來死亡的結局，這是世界輪回的規則，無法改變。
可當她來了這裏，麵對生死的時候忽然就有了一絲懼意。
為什麽呢？葉晚秋曾經想過這個問題。
後來，她得出了結論，或許是因為她有了在乎的人吧。因為在乎，所以畏懼。
有疼愛她的葉清源，有摯愛她的顧深，有三兩好友如南宮離和紀子航。
這人世間一下子變得溫情了起來。
變得讓葉晚秋不舍得去毀滅這樣的美好。
“我幫你。”作為係統雖無法治療葉晚秋的病，但緩解還是有辦法的。
葉晚秋愣了一下，忽地笑了起來，心裏蒙上一層暖意，“謝謝你，玄玄。”
作為係統，或者說作為一個利益相關者，玄玄在知道拖延時間會有任務失敗的可能的時候還是願意幫她，就這一點，令人心中熨燙無比。
“謝謝。”葉晚秋又說了一次謝謝，但這一次好似有些什麽東西變了。
玄玄紅著臉低下了頭，它怪不好意的。
繼顧深之後，南宮離和紀子航也相繼安慰，也都讓葉晚秋用感冒糊弄過去了，她不想讓他們跟著一起擔心。
又是一年的新年，葉晚秋已經18歲了，不知不覺這她已經是她來到這裏的第二個新年了，因為葉晚秋的病情，葉清源今年哪兒都沒去就在家裏守著她，看著葉清源忙碌的身影，葉晚秋不由的莞爾一笑，十幾年了這個家裏也終於有點過年的味道了。
今年依舊有煙花，耳邊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充斥著葉晚秋的耳膜，勞作了一年的人們在這一刻開始爆發屬於他們的狂歡。
同樣的煙花，葉晚秋的心境卻是迥然不同，“玄玄，你說，我明年還能看到這樣的煙花嗎？”
曇花一現，盛後落幕，這會是她的結局嗎？
葉晚秋是拿著劇本的人，從理論上來說，她知道這裏每個人原定的結局如何，可她自己呢，作為一個外來者，她的結局會是什麽？
會幸福一生，還是遺憾離世，還是上下求索。
誰也不知道，誰也不確定。
但轉念想了想，她不就是來創造的嗎？什麽樣的結局都不重要，她有她的目的，她有她的終點，記得這些就夠了。
玄玄沉默了，理論上來說，隻要好好治療十年左右是可以保證的，但病情千變萬化，它也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發生，但它還是安慰著葉晚秋，“放心，會的。”
但也有奇跡發生，不是嗎？誰又說得準呢。
葉晚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玄玄，以後千萬不要這麽安慰你的女朋友，會被打的。”太直男……
玄玄努了努嘴，瞬間覺得自己剛剛的擔心都嗶了狗了，“哼……”
逗完玄玄的葉晚秋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絢爛的煙花，喃喃自語道；“真美啊，要是一直能這樣就好了……”
“晚晚，吃飯了。”
“來了。”
寒假很短暫，轉眼間就開學了，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來臨了，或許是受到高考的影響，整個高三都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晚晚，到時候你一定要早早來啊。”
是了，5月了，顧深的生日也到了，她也快離開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看著顧深期盼的眼神，葉晚秋勾起一個明媚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