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韓子旭來信
小院跟前些日子相比,可以說是大變樣。
原先的院子,像個毛坯院,一條磚頭小路,兩片土。改造到現在,已經初具圖紙上的樣子,江城不僅把她畫出來的完美複刻下來,還考慮到了其他她沒考慮到的,比如水井附近也鋪上磚,形狀上跟院中間的大圓一樣,比它小些,整個看起來,如同一個葫蘆。
除了鬱歡設計的四條分割菜地的小路,江城又加了一條,從水井到廚房。這樣一來,打水也方便。
秋千已經快做好了,江城蹲在地上,給木板兩頭固定繩子。
繩子打上死結,胳膊用力拉扯,固定好木板,把另一頭穿進預先掛好的鐵環,打好結。
然後拉住繩子,朝下拉了拉,確認綁好了,拍拍手,轉過身,跟站在屋簷下的鬱歡打了個照麵。
鬱歡靠在門邊,看半天,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兩人目光相觸,鬱歡笑笑,問他:“晚上吃啥,烙餅行不?”
早上大集入口的烙餅攤,把她饞蟲勾起來了,想起油汪汪的餅,直咽口水。
江城:“好,我去洗手幫你。”
一半涼水一半熱水,把麵粉攪拌成絮狀,上手揉成光滑麵團,切成小劑子,團圓刷油,放在一邊醒。
這功夫,鬱歡切些蔥花,放在一邊。
江城在給煤爐生火,煤爐在夏天,隻有做飯時才能派上用武之地,所以就需要臨時生火。
鉤開煤爐頂蓋,把家裏寫完的廢紙點著,扔進去,再放柴火,等上一會兒,火變實之後,就可以放煤進去燒。
這種煤爐下麵有個小窗,上下空氣就能流動起來,助燃。
熱油淋到加了鹽的麵粉裏,做成油酥,揉到小團子裏,來回拉扯。
鬱歡認真扯著麵團,額角碎發落下來,往眼前飄,她手上全是麵粉,隻能抬起胳膊,試圖用頭發蹭到耳後,努力半天,還是沒別上去。無奈扭頭喊江城:“江城,幫我別一下頭發,它擋到我了。”
江城站起來,在水盆裏把手洗幹淨,剛剛生火,煤炭把手染得黢黑。
然後才走過來,伸手把她額前的碎發,都別到耳後。
大手蹭過臉側皮膚,大手的古銅色與她白皙的臉頰,色彩對撞。
鬱歡原本低垂眼眸,視線放在手裏的團子上,見這人動作停頓,許久不挪步,疑惑地側頭看過去,輕聲問道:“還沒好嗎?”
江城回過神,道:“好了。”
接著退後一步,手指尖的滑膩觸感經久不散。
鬱歡盯著鍋裏的餅,看它慢慢變色,飄出油香味。發覺,她還挺喜歡做飯的,喜歡讓食材在她手裏,被賦予風味,變得熱氣騰騰。而且,不管她做什麽,江城都會吃得很幹淨,對於主廚的人來說,沒什麽是比光盤,更高的讚揚了。
蔥油餅在鍋裏被煎成兩麵金黃,就可以出鍋。她做了不少,準備等下給張大姐家送一些。
鬱歡把餅裝好,遞給江城,“這是給趙副團家的,你給送去吧。”
江城走後,鬱歡趁著鍋裏的油,又炒了兩個菜,還是老樣子,一辣一淡。
江城擺好碗筷,鬱歡這邊也炒好了。一頓飯做完,太陽已經基本看不見了,夜風清涼。
兩人一人一個碗,坐到院子裏吃晚飯。
江城咬一口餅,表皮金黃焦脆,內裏酥軟。
“好吃嗎?”鬱歡問。
江城沒立刻回答,等把嘴裏的餅咽下去,才“嗯”了一聲。或許是覺得這樣太過冷淡,頓了頓,又補充道:“好吃。”
聽到誇獎,鬱歡心情很好,將餅往他那邊推了推,“那你多吃點。”
江城看她一眼,想起來下午按摩時候,鬱歡身上觸感分明的骨頭。夾起一張餅,放到她碗裏,“你也吃。”
這個舉動,鬱歡沒想到,她怔愣片刻,衝他甜甜一笑:“謝謝。”
她的笑容綻開時,清冷麵容便如白雪消融,柔成一汪春水,晃眼,江城“嗯”一聲,移開眼,垂眸吃飯。
江城吃飯快,他吃完的時候,鬱歡手裏還有多半張餅,見他已經放下筷子,有點急,結果不幸噎住,臉憋得通紅。
江城兩步邁到她身後,在她後背上拍打。
鬱歡扯住他衣角,艱難道:“水。”
暖壺裏的水過燙,一時半會兒涼不下來,涼水壺又空了。江城眉頭緊皺,突然想起,早上兩人去趕集時,帶的水壺裏裝了水。
他快步走到臥室,卻發現,她的水壺已經空了,他的裏麵還剩一些。
此時的情況,也不允許他多思考,鬱歡拿起水壺猛灌幾口,將餅順下去後,才看見手裏的水壺不是她的淺綠色,而是深綠色,這是江城的。
臉上浮現薄紅,耳尖更是重災區,通紅一片。
江城見她盯著水壺看,才反應過來,移開目光,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剛剛情況比較緊急。”
鬱歡此時也在心裏唾棄自己,活兩輩子的老妖怪了,還能因為用江城的水壺喝口水而尷尬,真是越活越回去。
胡亂點點頭,當作回應。
第二天早上,鬱歡蹲在院子裏,侍弄花草。
這花是昨天趕集時候看到的,顏色是淡淡的綠色,她不知道是什麽花,隻覺得挺好看的,就買回來,準備種在院子裏,繞著磚地圍一圈。
門外有人敲門,緊接著傳來:“鬱歡,有你的信。”
鬱歡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信,誰會給她寫信?
她打開門,郵差推著自行車,從包裏把信拿給她。
謝過郵差後,接過信回院子裏打開,先看落款,是韓子旭寄來的。
再看內容,“歡歡,近來可好?自上次一別,已過數天,我昨日翻看日曆,原來距上次見麵,不過三天,我卻覺得仿佛已過三秋。……有情之人可迎萬難,我再也不願讓你身處痛苦之中,更不願見你時看你滿麵愁容,我想了很久,或許鵬城,會接納我們這對違抗世俗的有情人,若你願意,明晚老地方,我等你。”
這封信來的,比上輩子早很多,她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導致提前這麽長時間。本以為,還要在約韓子旭聊聊她婚姻不幸,現在看來,倒是省事。
將信撕開,隻留下最後,他說要帶她去鵬城的那段,剩下的扔進煤爐,火焰即刻將它侵蝕殆盡,她盯著紙邊灰燼,火焰映於瞳孔。韓子旭也該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