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突如其來的道歉
20、突如其來的道歉
學校開學後沒幾天,畢業設計指導老師把我們帶到一個碩大無朋的機器麵前,趾高氣昂地對我們說:拆開他們,畫在圖紙上,這就是你們的畢業設計,你們的明白?
什麽人這是?好好的中國人偏偏不說中國話,裝什麽日本鬼子呀,我真想回敬他一句:“我們的不明白。”可我不敢,好不容易快熬到頭了,誰有閑情去和老師吵架呀。
拆機器又不是拆炸彈,沒什麽好怕的,再說一大幫老爺們,拆個破機器還不跟玩似的?石濤猴子一樣蹦到機器上,張牙舞爪地指揮著眾苦力如何動手。我拿著一把跟我胳膊一樣粗的扳手,圍繞著機器轉了半天圈卻始終不知從何下手——上了幾年大學,書讀了幾米厚,最後居然整這玩藝兒,真滑稽。
順便交待一下,我大學專業叫“機電一體化”,恕我白癡,我到拿到畢業證書那一刻都沒弄明白這機電一體化到底是什麽東東,你還別笑我,我們班一共35人,愣是沒一人明白,強吧?就這樣還都能全部畢業,轟轟烈烈投奔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當中,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悲。
總之,那天我們幹了一下午體力活,愣是把兩米高的機器拆成了一攤廢鐵,效率還是挺高的嘛,勞動人民的智慧還是很厲害的嘛!正當我們洋洋得意之際,那個假日本鬼子老師又陰沉沉地出現在我們麵前,冷笑一聲說讓我們立即再把這些零件組裝回原來的機器。
此言一出,立即癱倒一大半,還有一小半人躍躍欲試,想上前跟老師拚命。
那天我們一直忙活到半夜十一點才收工,終於明白了什麽叫身心憔悴、痛不欲生,不死也掉一層皮。回宿舍的路上,男女同學自打進大學後第一次空前團結,所有人眾口一致地放聲高罵老師的母親。好不容易才走回宿舍,一進宿舍門更是紛紛上床——拆裝了一天的機器,累也累死了,趕緊睡覺先。
然而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管你多唯物你都得承認,雖然渾身散了架,可我居然莫名其妙地不想立即上床休息,而是直奔電腦,好像那裏有美女在等我安慰。
打開電源,撥號上網,“小貓”支支吾吾地叫得叫一個歡,收信,屏幕上顯示有了一封新郵件,發送人名叫“郭敬明”,郵件主題叫“對不起”。
或許是等了太久,心冷了,真的等到的這一刻反而沒有太多激動,甚至產生了一種逆反心理,仿佛冷眼旁觀一樣,我幾乎是帶著嘲弄的心情打開了信,信依然很短:
一草大哥:
我錯了,是我誤解你了,你還能原諒我嗎?我不應該那麽衝動對你說那些氣話,我們還可以做好朋友嗎?不管如何,我還是會很愛很愛你,把你當成一輩子的朋友的。我這樣很傻哦,可這些都是真心話。
第四維
2001年3月16日
淚,又慢慢流了下來。2001年,我不堅強,流了整整一年淚,而他的兩封信隻是一個開頭。我坐在電腦前,傻傻地看著,呆若木雞,心中卻五味俱全。是的,他向我道歉了,他知道誤會我了,我終於“清白”了,他說他還愛著我(這裏的愛特指濃厚的友誼,千萬別亂想哦),他願意和我做一輩子的朋友,也就是說,他又回到我身邊了,我們可以像過去一樣親密無間的成為好兄弟。這些不都是我想要的嗎?可我為什麽還是不高興,心中像被掏空了一樣呢?
我到底需要什麽?
我不知道。
關了電腦,我上床,再次失眠,身心極度疲憊,可大腦卻分外活躍。這種感覺實在太痛苦了。我不想想那麽多,我想立即睡覺、睡覺。我用枕頭把自己的頭死命捂住,我不停晃動腦袋想讓自己糊塗一點,可是我根本沒法安靜下來,眼淚一直流著,我到底想要什麽啊!
一直到半夜,我的思緒才稍微平緩下來,我告訴自己,絕對不會給他回信,沒有可能他聽別人挑撥了就對我發火,明白真相了,就過來說幾句好話道歉一下完事,遊戲不是這樣玩的。他給我造成的精神傷害不是輕描淡寫就可以煙消雲散的。我沒有什麽過分的要求,隻想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若真有誠意,應該寫信或者打電話告訴我,向我解釋清楚,我討厭他每次都隻說自己的情緒,自己心中的感受,全然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這樣太不公平。
我不會像以前一樣寫信要求他怎麽做,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應該知道自己的行為,沒有一種愛是無緣無故的,也沒有一種恨是無緣無故的,他真的在乎我這個朋友的話,就應該主動把所有“內幕”告訴我,詳細的,完全的,真實的。惟有如此才能消除我們之間的芥蒂,才能回到過去。
我為自己如此的想法而自豪,我終於可以遊離主觀情緒外去看問題,這是一大進步。
我終於可以安穩睡去,心如沙漠一般純粹。
隻是,淩晨被噩夢驚醒之際,發現自己依然淚流滿麵。
第二天,繼續拆裝機器,繼續高聲罵娘,繼續累得形神俱滅,工科畢業生的生活就是如此,還想怎樣?
晚上十點多,回到宿舍,打開電腦,開QQ,收信,沒有郭敬明的信,卻意外收到許菁的mail,信很長也很真誠,解答我所有的疑問,看到最後我不禁破泣為笑。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差不多一個月前,就在許菁決定離開郭敬明而成全他和另外一個女孩的時,也就是她收到我給她寫的那封自認為很牛B的mail時,郭敬明突然打電話給她,向她坦白了自己的感情,並且許諾會好好愛他,承擔一個男人應該肩負的責任,希望許菁不要離開自己。毫無疑問,許菁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於是兩個人居然就這樣神奇地又好了起來,之前說過的無數狠話,許下的無數狠心立即灰飛煙滅,權且當做他們愛情的炮灰。當然兩個人依然沒有見麵,隻是通過電話和網絡談情說愛。隨後的一天,兩人在網絡上聊天,破天荒的沒卿卿我我聊感情,而是聊到了這次郭敬明來上海考新概念的事情。可能是平時開慣了玩笑,也可能是其他什麽原因,總之許菁嘻嘻哈哈地說了句:“你是不是像災區兒童進城一樣呀?”說者無意,聽著有心,郭敬明聽到這句話想也沒想就認為是我暗地裏對許菁如此說的,因為許菁告訴他那幾天我給她寫信了,郭敬明覺得我瞧不起他覺得受了傷害所以立即寫了那封讓我傷痛欲絕的mail.要命的是,隨後的幾天他們兩人雖然不斷在交流,但郭敬明根本就沒和他提起和我絕交的事,而許菁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天塌下來都管不著,她爸爸姓什麽都記不得了,自然根本不可能關心到我的死活,就這樣差不多過了一個月。直到前幾天,許菁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突然問郭敬明最近有沒有和我聯係,結果被告知已經和我絕交了,大為驚訝,追問了原因後,這才意識到所有的問題居然是因為她的一句玩笑話引發的,自然向郭敬明好好解釋,澄清了誤會,然後又建議郭敬明應該給我打電話親口對我說對不起,可郭敬明說自己不好意思開口,隻給我寫了封道歉信,看我沒回,害怕我不原諒他,於是又拜托許菁向我解釋。許菁雖然覺得他這樣逃避很不好,他這麽大了理應去承擔一些責任,但麵對郭敬明的請求心又軟了下來,自然不會違背愛人的意願,於是就給我寫這封mail,講清楚整個誤會的來龍去脈,讓我一定不要再生郭敬明的氣,希望我還接受郭敬明繼續和他做好朋友,否則她從此都不會安心。
看這封信時,我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跟看小說似的。隻是看完後眼淚還是不由自主流了下來,想想也真好玩,三個人,三個地方,三種心情,卻因為一個人隨口說的玩笑話,可以把幾個月的友誼全部推翻,可以對自己的兄長橫加指責,恣意辱罵,可以一個月不聯係。這算什麽?
難道我還有什麽理由說我和郭敬明的友誼地久天長,固若金湯嗎?
這個郭敬明,實在太毛躁了一點,太凶狠了一點,受不得一點點傷,這又是何必呢?
又突然想到,為什麽他就那麽見不得別人說起他形象呢?哪怕隻是笑言。
他到底在怕什麽?
難道,他心中一直很自卑,因為他是外地小城市的,別人根本沒有因為這個看不起他,他自己倒首先把自己看不起了。
還是因為他的身高?
還是其他?
我不知道,總之,通過這件事情,我愈發感到了郭敬明內心的變化無常,這個人,實在太奇怪、太可怕了。
最後我還是給許菁回了一封信,表明了此刻我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小許:
我發誓,從我18歲成年後我就再也沒流過眼淚,可是,這一個月來我卻哭了好幾次,一個月前收到小郭的信後我哭了,今天我看了你給我的信,我又哭了,我真的不能控製自己的淚水,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收到小郭給我那封信後,我心中一直有著陰影,夜裏睡不著,我在問自己,這是真的嗎?這難道真的是真的嗎?我很少這麽真心對待一個人的,為什麽卻得到這個下場?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事後我把心裏的傷告訴童童,童童安慰了我整整一天,可是,我卻和她喋喋不休說我和小郭的事,搞到最後她都跟我急了,她問我到底是小郭對我重要還是她對我重要,她根本不懂我對小郭的心意是多麽的真誠,我真的不願意失去這個兄弟的呀。這一個月我過的像夢魘一般痛苦,我現在都不敢回想了,或許是我太脆弱,但試問一下,如果你對一個人很信任,付出了全部的真心真情,卻被他無情地無故冤枉甚至侮辱,你會不會感到很絕望?你應該是最明白這種感覺的呀。
當然,現在我知道了誤會的根源,我不怪誰,事實上,我不可能從此就不理小郭,你放心,我的大門是不會向小郭關閉的,因為他是我最喜歡的兄弟。當然我對你也是這種態度,認識你是我的榮幸,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我們的未來會很燦爛。對此,我無比期待,並且會身體力行。
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