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皇妃

第二十四章 :夢魘駐紅顏(2)

宮粉玉砌,希涉紫庭,禁苑奇珍禦花芬,九龍壁彩朱門粉淡殤。金水橋白寧壽秀,垂柳綠絲滔,絮舞飛揚暢滿園,樹陰照水蕩新波泛泛。再次進到亓國皇宮,看到的依舊是這氣派傾世之宏偉大氣,我與一千名從民間征召進宮的姑娘一起被領到關陵殿,一位公公捧著小冊一個一個念著我們的名字。

“陳繡繡,張蘭,王冰鳳,李靜。分往鄧夫人之‘鳳吟宮’。”

“馬香,小玉,趙黛雲,上官琳。分往妍貴人之‘雨薇軒’。”

“鄭晶兒,白紫陶,陳豔,萬欣欣。分往華美人之‘紫雅居’。”

我低著頭,聽著他一個一個的念著,我的心中竟連苦澀都已淡,我在進宮前還想著若真被征召進宮,能見著他一麵也好,可是我卻忘記了,他有自己的後宮佳麗三千人,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樣,還不是徒增傷心。

“雪海沒來嗎?”公公一陣怒喝,將我的思緒硬是拉回來,我立刻應道,“雪海在這。”

“雪海,程夢琳,小茜,南月。分往繡貴嬪之‘翩舞閣’。”

我與其它三位姑娘一同進入“翩舞閣”,三位姑娘都在好奇的四處張望,似乎第一次見如此輝煌之宮殿,忍不住多瞧幾眼。

啼鶯舞燕,曉花顰笑。淡磨明鏡鳥空啼,垂楊自舞萬點聲,闌風空蕩滌清水。此景正配翩舞閣之名,時而有高山流水勢入耳,卻是一個好地方。不知這位繡貴嬪又是何許人,貌若天仙抑或惠質蘭心?

“好了,本公公就送你們至此了,自個進去拜見繡貴嬪吧。”他一拂袖便丟下我們悠然而去。

待他走遠,我與在場的姑娘們互相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同進那暗紫檀木門,細細觀望房內的景色,隻想到一句話“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寢宮內的前窗半掩著,風輕輕將其吹動,幾瓣杏花又縫隙中偷偷溜入,落在地上,時而被風卷起飛揚,隨後又安靜的躺在地上。

“你們是誰?”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我們就知道是主子來了,立刻跪在地上行禮,“參見繡貴嬪,我們是新派遣來侍侯您的奴才。”說話的是南月,聲音婉轉悅耳,口氣平穩,看的出來是一位很有頭腦的女子。

“起吧。”繡貴嬪淡淡的說了句,還輕咳了幾聲,似乎受了風寒,怎麽不請禦醫呢。我不禁對她產生了好奇,偷偷抬起餘光打量著她,可這一看我就愣住了,全身控製不住的顫抖。繡貴嬪,竟然就是雲珠!難怪祈佑要賜名為繡,也隻有他知道她的本名為沈繡珠吧。

她未施朱抹粉,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更令我駭目的是她的左頰,一快殷紅如拳頭大小的紅色疤痕,原本娟麗如花的臉卻因為這一塊疤痕而盡失顏色。

“她是第一個現著火的,為了衝進屋救你,半邊臉已被燒毀。”

祈星的話躥入腦海,我的雙拳緊握,指甲狠狠掐進我的手心,緊咬雙唇,淚凝眶。是因為我,雲珠才會毀了那張臉,她早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可為什麽上天連她的容貌都要奪去。

“怎麽,本宮的臉嚇著你了?”她蹙眉凝望緊盯她不放而失態的我,隨即苦笑出聲,我立刻搖頭,在搖頭的瞬間也將眼中的淚水甩出,滴至地麵。

她莫名的望著無聲哭泣的我,怔仲了許久,“本宮的容貌真的醜到能將你嚇哭?”口氣突然轉厲,還夾雜一絲羞愧,最終拂袖而去。

在翩舞閣內,我花了兩日時間將雲珠所有的處境形勢摸透,聽聞祈佑在冊封皇後的第二日就封其為九嬪第五等貴嬪,賜號“繡”,所有人都不解,皇上為何要將一位長相醜陋身份低微的人封為貴嬪,最令人奇怪的是,自封貴嬪以來,皇上從未召其侍寢,更未踏入過翩舞閣。就連我都奇怪,既然祈佑真的不喜歡雲珠,為何又要冊封她,留她在身邊做奴才服侍自己不是更來的實在?

“娘娘,該用晚膳了。”我必恭必敬的站在寢宮檻內輕喚一直呆坐在妝台前細凝自己的容貌的她。

她突然回用異樣的目光望著我的臉,良久,由最初的光芒四射變為黯淡無光,後又坐正身子繼續凝望鏡中的自己,我隱約從鏡中瞧見她的苦笑。“娘娘怎麽了?”朝她走進幾步輕問。

“乍聽你的聲音,我還以為……”她沒有往下說,隻是動了動唇,將話隱入唇中,再輕咳幾聲。我明白,她說的是潘玉,是馥雅。我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我不能說,什麽都不能說。

“娘娘您身子骨似乎不好,奴婢為您請禦醫。”看著她的樣子我很是擔心,仿佛她隨時可能就此倒下,一蹶不起。

她搖頭輕歎,“老毛病了,不礙事。”她欲拿起妝台上的象牙骨玉梳,卻被我搶先一步,“讓奴才為娘娘梳妝。”

“你不怕我了?我可是清楚的記得昨個你被我的容貌嚇壞。”她勾起嘴角1ou出淡笑,在我眼中看來是如此的嬌媚淡然。

輕輕勾起她披肩的一縷青絲,細膩柔滑之感充斥手心,我輕輕為她理順,“我從未覺得娘娘醜。”認真的口氣讓她的身體一僵,我繼續道,“人的容貌隻不過是一副皮囊,更重要的為本質,相信娘娘的本質定如蓮花般高潔。”

“你真這樣認為?”她帶著興奮的聲音猛的回頭,嚇了我一大跳,手中的象牙骨玉梳一個沒拿穩,掉落在地碎成兩半,我立刻蹲下想拾起,口裏還喃喃著,“奴婢該死。”

“不礙事。”她將蹲著的我扶起,才觸碰到她的手心,冰涼之感傳便全身,她的手,好冷。“可是皇上為什麽就不注意我呢?”

一聽她提起祈佑,我的心就一陣抽痛,雲珠真的如此喜歡祈佑,那麽深切。“娘娘,那你就想辦法讓皇上注意你啊。”

她自諷一笑,“皇上根本不見我,我如何讓他注意。”她的手一鬆,將我放開,再轉身望望自己的容貌,她始終介意這張臉吧。“況且皇上的眼中,隻有靜夫人。”

“靜……夫人。”我的聲音有些顫抖,祈佑他……另有所愛了嗎。

她突然一陣冷哼,“靜夫人之所以受寵還不是因她的身上有姑娘的影子,否則哪輪的到她寵冠後宮。”聲音有了一絲暢快與不甘。

我的心跳因她的話加快了幾分度,但見她身吸一口氣,從木凳上起身,“去用膳。”

來到正堂,桌上有滿滿一桌山珍海味,我與南月立於桌前侍侯著用膳,門外是程夢琳,小茜與兩位公公守著,一絲月光照進,鋪灑在地如凝霜,我與她們的影子交錯重疊,拉了好長好長。

“對了,你們叫什麽名字。”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細聲開口詢問,再抬起絲帕輕拭嘴角的油漬。

“回娘娘,奴婢南月。”

“回娘娘,奴婢雪海。”

她怔住,凝眸細望我,淺吟出聲,“路徑隱香,翩然雪海,好美的名字。”

“娘娘謬讚。”我回避著她的目光,生怕她會察覺出什麽。

“奴婢能問娘娘一個問題嗎?”南月突然cha了一句進來,得到雲珠的頷應允後,她開啟朱唇,“您的臉,何故如此?”

聽了她這句話我在心中暗歎她的大膽,竟敢當著主子的麵問如此避諱的問題,她是真傻還是充愣我就不得而知了。隻見雲珠目光一凜,良久才將緊鎖的娥眉鬆開。

“為了從火海中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救出,可惜,徒勞。”她冷淡的將我們屏退,獨居案前,也不知在想何事,如此出神。

夜幕繡簾卷,蟲蛩鳴深切,夜來花嬌媚。明月清風拂柳絮,翩舞浮動灑香徑,天外籠紗飄零歸。在雲珠就寢前我與南月捧著亮赤金銅盆前往“秋琳院”的井中提水為她梳洗。

正好,由於正為就寢之時,在井邊提水的宮女也就多了,排了長長提條小隊,等了一柱香左右的時間終於輪到我們,可是卻被另外兩位宮女給cha了過去,南月一陣怒火將她們推開,“去後麵排隊。”

“你敢推我們?”其中有位差點被她推的摔跤的宮女怒氣騰騰的叉腰大叫一聲。

“為什麽不敢?”南月見她火氣大,也不甘示弱的叉起腰,想將她的氣勢蓋過去。

那位宮女一見她的盛氣淩人,有一刻的怔忪,“你們是哪個宮的?”

“翩舞閣。”南月很大聲的報出了這三個字,卻換來兩位宮女的對望,隨即輕蔑一笑,眼中淨是嘲諷與不屑一顧。“原來是那個醜貴嬪的奴才。”

“你們說什麽。”我將擋在我身前欲怒的南月拉開,冷冷的瞪著說話的那名宮女,我感覺到自己的語氣格外陰冷。

她一陣輕笑,更加放肆的出言不遜,“說錯了嗎,你們的主子根本就是醜陋不堪入目,也難怪了皇上厭惡她到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我的火氣在她這句話落音後頃刻衝上心頭,揚手就扯住她披灑在肩的絲,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劃破這清冷的小院,她也不甘示弱的反手扯住我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掐著我的手臂。我更是顧不得其它,雙手齊上用力扯著她的絲,而她則是一臉痛苦,掐我胳膊的手臂又加了幾分力道。

“你好大膽……我們可是靜夫人的侍女……”與她一起的宮女尖叫著拉扯著我,想將我拉開,卻徒勞無功。

我絕對不會允許有人這樣辱罵雲珠,在我心中,早已將她當做我的親人看待,況且他的臉也是因我而毀。

“你們還不住手。”一聲怒喝讓我們停了手中的動作,接著一聲“嘶——”的聲音,在這安靜的一刻格外刺耳。我的衣袖被那位宮女扯破一大半,顯得殘破不堪,手臂上雪白的肌膚漏出幾點,觸目驚心。可是現在已無暇注意我的狼狽,而是站在院門前的男子。

不知是誰先喚了一聲“弈大人。”其它人跟著也紛紛拜倒,伏身而拜。獨我立於原地,望著一臉冷漠略帶慍怒的男子——弈冰。

他走向我們,視線來回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至我臉上,終於還是離開。似乎並不介意我沒規矩的站著,出言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後宮重地廝打。”

“是她先動手的。”那名宮女立刻搶先指著我,理直氣壯的將責任推至我身上。

“是她先侮辱我們娘娘。”南月不甘示弱的頂回一句。

弈冰皺著眉頭,眸中閃過一絲不耐,“你們娘娘是誰。”

“繡貴嬪。”我用不高不低的語氣回答,卻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用審視的目光將我從頭至腳的打量了一遍,“你是誰。”

短短三個字讓我心下一慌,他看出來了嗎。不可能,我的容貌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人會看出端倪的,出了這聲音。“奴婢雪海。”

後來,這一場鬧劇在弈冰的一句“散了”中結束,回到翩舞閣我向兩位比我們早來的公公小福子與小善子打聽起弈冰,從他們口中得知,現在的他已經是正一品領侍衛內大臣,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百官巴結的對象。弈冰已經開始享受起這樣奢靡的日子了嗎,他已經忘記馥雅公主,忘記他要幫助我複國的承諾了嗎。這樣也好,你就安逸的過你的生活吧,反正對於複國,於離開亓宮之時便已放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