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徐娘子說的有道理(一更)
譙國公都鬆口了,便是其他人心裏再有什麽想法,也不好說什麽。
高坐公堂上的江少白看了底下的蕭逸一眼,又深深地看了徐靜一眼。
這徐四娘,他先前聽他侄子提過,妍夏在辛家被人設計的時候,是她幫了妍夏,讓妍夏逃過了殺身之禍,就連辛磊那廝的真麵目,也是多虧了她,才得以揭穿。
他那個侄子向來心高氣傲,他還是第一回見到他這般欣賞一個女子,事實上,即便蕭七郎不來,他也會幫那徐四娘一把。
就當是替妍夏還欠她的人情了。
江少白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道:“本官要開始審案了,無關人等肅靜!徐娘子,你說你能證明你和你的表弟表妹都是清白的,再怎麽說,聖上也欽點了你作為我們西京府衙的外部參謀,就讓本官聽聽,你要如何證明這個清白。”
高堂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容貌端正俊朗,微抿的嘴角透著一股子堅不可摧的威嚴和堅毅,一雙狐狸眼和江餘仿佛如出一轍。
江家的子孫向來都是走武將路線,這麽多年,也就出了他一個異類。
徐靜抬頭看了江少白一眼,走上前行了個禮,道:“以江兆尹之能,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個案子中的種種怪異之處。
被綁架的王小郎君和徐小郎君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身邊常年跟著眾多隨從和護衛,如果隻是一時衝動要綁架他們,除非那兩個綁匪有著非同一般的運氣,否則怎麽就剛好碰上了這麽一個絕佳的時機,一舉成功?
隻有可能是,他們已是跟蹤了那兩個孩子一段時間,或者,他們提前知道,那兩個孩子會去崇文書肆附近,而且,到了那邊後,他們會主動擺脫自己身邊的人!”
溫氏聞言,立刻尖聲道:“這還用說嗎?!那兩個孽障定然一直跟著我的光兒!這才終於在今天等到了他們身邊沒人的時候……”
前幾天那賤女人當街打了她的光兒,她就該狠狠報複回去,讓她知道他們不是好欺負的!
都怪徐廣義這個沒出息的還在做把這個女兒接回來的春秋大夢,攔著她不許她去!
徐靜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溫夫人,查案不是你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說出真相的,你說我表弟表妹一直跟著王小郎君和徐小郎君,證據呢?”
溫氏一愣,表情迅速扭曲,剛想說這需要什麽證據,就聽那女人冷聲道:“然而,我卻有我表弟表妹沒有跟著那兩個小郎君的證據!兩個小郎君平日裏白天都要上學堂,自從上回我們在街上和他們起了衝突到現在,隻有今天是他們休息的日子。
據我所知,王家的族學對學子十分嚴格,不能遲到早退是肯定的,上學堂期間,學子也不得隨便離開,而王家族學的學子,辰時(早上七點)便必須來到學堂,一直到申時正(下午四點)放學了,才能離開。
試問這段時間,我表弟表妹要如何跟蹤他們……”
這些消息,徐靜也是在過來途中,問姚少尹的。
溫氏沒想到這女人竟知道得這麽清楚,咬了咬牙道:“即便他們在學堂期間那兩個孽障沒法跟蹤,等他們放學了……”
“很不巧,我大舅擔心我表弟表妹對西京不熟悉,天黑了會有危險,要求他們每天申時(下午三點)之前就必須回家,這一點,我們家的仆從都可以作證。”
徐靜見溫氏還想說什麽,眼底寒光一閃,猛然揚聲道:“這所謂的綁架案,我們家的仆從可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表弟表妹被牽扯進了這個案子中,就更談不上要和我們串供了!這一點姚少尹和其他帶我們過來的衙役可以作證,我們也是見到了姚少尹,才察覺到了這件事。若你們不相信,現在便可以派衙役過去詢問我們家的仆從!
你可別說什麽我們家仆從都參與到了這個綁架案中的笑話,你們自己捫心自問,若是你們做了這種事,會跟身邊所有仆從說嗎?!”
天底下最沒腦子的人,都做不出這種可笑的事情。
溫氏被徐靜懟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一臉震驚地瞪著她。
這小賤人,竟好像完全知道她想說什麽,在她說出口前就堵住了她的嘴!
她第一次這般直觀的感覺到,眼前的女子,不再是過去那個蠢笨衝動、任人拿捏的紙老虎了。
溫氏卻哪裏甘心,忍不住尖聲道:“我……我哪裏知道你們是怎麽做到的!反正除了你們,誰還會綁走我的光兒!”
“對啊,是誰呢?”
徐靜沒有管溫氏的無理取鬧,緩緩掃視了周圍眾人一圈,嘴角微扯道:“目前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綁匪是跟蹤了兩個孩子一段時間,還是事先知道他們會去崇文書肆,他們都定然有著十分周密的計劃,更甚者,是熟人辦案!
有著這般周密計劃的綁匪,又怎麽可能蠢到用自己原本的字跡寫勒索信!
何況,這個勒索信的內容也太特意了,哪個綁匪會希望受害者家屬報官?更不會主動讓他們去報官,這樣的話,為何他們要在信上寫沒有他們的許可,不得報官?”
這句話,雞肋得可笑。
不想受害者家屬報官,直接寫不許報官就是了,為何還要加上一句沒有他們的許可?
難道這是什麽他們有可能許可的事情嗎?
許淮安一怔,醍醐灌頂道:“那個綁匪這麽寫,是想寫出‘許’這個字!”
“沒錯。”
徐靜點了點頭,厲聲道:“綁匪選那個地方綁架並不是偶然,他是提前知道兩個孩子會去那邊,還知道我表弟表妹最近為了準備給我的新婚禮物,頻繁去寶月閣,還在寶月閣定了首飾,才選擇那個地方進行綁架的!
因此,他定然也預料到了,官府的人來查案,定然會查到寶月閣,然後找到那張我表弟親筆簽了字的書契。
因此,他才會千方百計地在那封勒索信上,寫出‘許’這個字!
這一切,都是針對我表弟表妹的一個陰謀!”
眾人都一臉怔然地看著徐靜,她竟然僅從那封沒幾個字的勒索信上,就看出了這麽多東西!
江少白不禁再次深深地看了徐靜一眼,開口道:“徐娘子說的,確實有道理。”
徐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萬萬沒想到,江少白會幫她說話。
她還以為,為了不惹麻煩,他會盡力配合譙國公他們證明她和這個綁架案有關。
溫氏也不敢置信地瞪著江少白,突然淒厲地尖聲大叫:“江兆尹!這女人滿嘴胡言亂語,你怎麽能偏信她的話!誰知道那些綁匪在寫那封信時在想什麽,也許他們什麽也沒想,就是順手寫下了這麽一句話!
最重要的是,方才那女人說的都是她自己的猜測,她當然盡可能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說!你不如問問她那表弟表妹如今在哪裏!既然她口口聲聲說他們不是綁匪,怎麽不讓他們自己出來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