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月事
好苦?蘇染夏的眉毛微不可見的蹙到了一起,不解其意的看向雲乾,“好苦?什麽好苦?”
這句話怪的很,由不得蘇染夏想要問清楚,莫名其妙的,怎麽會說好苦,又沒人請他吃什麽東西。
最終,雲乾什麽也沒說便抽身走了,像黑霧一般融入到黑夜裏,什麽也瞧不見了。
蘇染夏久久的站在窗前,看著夜色靜靜的出神,剛才雲乾走之前,最後看自己的一眼裏,包含了太多情緒。
她看不太懂,也不太想看懂。
站著看了好一會兒,被夜風吹的打了個寒戰才關住了窗子,把屋子所有的宮燈俱都吹滅了。
隻餘了遠遠的一盞亮著,照著一屋子昏昏暗暗的,看著不晃眼了才上了床。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蘇染夏這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朦朦朧朧,總覺得有人跟自己說話。
仔細去聽的時候,又什麽都聽不到,模模糊糊也感覺有人影在自己床前走來走去。
第二天醒了,隻覺得睜眼都費力,身上也疼,特別是肚子,墜的酸酸疼疼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掐著她肚子似得。
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多少,更何況起床?心裏雖然覺得不妙,蘇染夏倒能沉得住氣。
閉上眼睛隻當閉目養神了,直到外邊天大亮秋染進來了,她才半睜了眼睛看向秋染。
“小姐,今兒怎麽還沒起?都這個時辰了,再練武,就有些熱了,外邊太陽都將要出來了。”秋染放下銅盆嘮叨個不停。
“不過小姐肯定不怕熱了,您現在有冰玉魄呢。”
“秋染……”蘇染夏聲音微弱,喚了一聲秋染的名字,秋染正擰帕子,聽蘇染夏微微弱弱的聲音,直覺不對勁。
忙跑到窗前看蘇染夏,剛才沒打窗子,屋子裏頭也不大亮,遠遠的看不清楚蘇染夏的神色。
現在看到仔細了,她一張臉白的跟白紙似得,嘴唇也幹的起了皮,眼神也微弱。
嚇的秋染尖銳的呼了一聲,手抖著向前探去,“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昨兒睡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麽著了。”
晃的她眼圈紅了,呼吸也亂亂,心也跳到了嗓子口,“天呐,怎麽辦?這得讓醫師看看,對對,我去請醫師。”
秋染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臉,立刻就要出去找醫師了,蘇染夏皺了眉頭,“站住……別慌!”
聲音跟風的聲音也大不了多少,好在秋染雖然慌亂,到底還能聽見她說話。
“小姐,這麽大的事,我怎麽能不慌啊。”秋染聲音哽咽,“要是昨兒夜裏我守著……怎麽好好的就這樣不好了呢。”
說著說著就要哭出聲來了。
蘇染夏在心裏幽幽歎了一口氣,聲音微微弱弱的,“你去,去把白起風叫來,這事,先,先悄悄的。”
喘了一會兒氣,才又開口,“若是傳出去一星半點,又要掀起來好多風浪了。”
白起風的本事秋染是知道的,聽蘇染夏這麽安排了,心裏安定不少,套了馬車親自去請白起風了。
聽得是蘇染夏病在**起不來,白起風哪敢
耽擱,匆匆忙忙的跟著秋染去了定國侯府。
心裏惦記著蘇染夏說的不讓人知曉的話,秋染帶著白起風隻說是平常的醫師,小柳身子不爽利,床也起不來了,所以請醫師來府上。
因小柳去接自己父母兄弟,那天晚上從角門出去的,裝扮又不出奇,倒沒人注意。
都隻知道,那小柳已經好久的時間沒有出來了,秋染這麽一說,紛紛心裏有了計較,怪道好幾日沒見著她了。
白起風悄悄的進了蘇染夏的屋子,秋染撩開衝衝的紗幔進去,一眼便看到了**一點生氣也沒有的蘇染夏。
皺了皺眉頭,白起風上前仔細的打量她的神色,又好好的摸了一回脈。
“嘶。”白起風倒抽了一口冷氣,這脈摸著,竟然虛虛浮浮,猶如海上的萍浮一般。
“可有什麽先兆不曾?”
秋染看看白起風,又看看**的蘇染夏,而後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麽先兆,先還好好的,隻昨兒夜裏飯吃的極少。”
“可是食不下咽?”白起風又看**的蘇染夏。
蘇染夏虛弱的點了點頭,張嘴說話,“昨兒辦妥了一件事,身上便感覺被什麽抽了力氣似得。”
“隻願意躺著,吃飯也覺得沒胃口,一點油腥也不想見。”
歇了一息,蘇染夏又低低開口,“肚子,墜的疼。”聲音纖細虛無。
“什麽?”白起風沒有聽清楚,側著腦袋貼近了蘇染夏。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現在也不是惦記那些男女大防的時候了,“肚子,不舒服,感覺墜的酸疼。”
“近來月事可正常?”白起風抬起頭問邊上站著的秋染。
這話被一個大男人問出來,秋染被鬧了個大紅臉,垂著腦袋期期艾艾的開口。
“一向,一向都是晚個幾日的,不大準過,這次……遲了有五日了。”
聲音跟蚊子叫喚似得。
白起風聽的皺了眉頭,“醫者父母心,現下,我便跟你們父母似得,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
蘇染夏躺在**聽了,很想笑幾聲,奈何沒有那個力氣,她慣來喜歡這種灑脫自由的人。
如白起風此人,如她的師傅夙瀠其人,都是這樣的人。
“可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蘇染夏自己覺得沒什麽,隻是身上哪都沒力氣,肚子又墜著疼。
別的也沒什麽不好的地方。
白起風不回答,捏著下巴想了想,問蘇染夏,“夜裏做夢嗎?”
“多夢。”
“睡的踏實不踏實?早上好起床?”
“不大踏實,早上都是,自己起床。”
“吃的多不多?”
“心情好了多一些,心情不好,也就少吃些。”
少吃些?白起風看向秋染,“少吃些是吃多少?”
秋染忙比了一個碗口的大小,“小姐少有時候吃的多的,一般都是吃這麽一小碗口的東西便不吃了。”
“可用過補品?”白起風又問秋染。
“老夫人頓頓都讓做了些……”滋陰補陽這四
個字,怎麽都從她嘴裏出不來,想想剛才白起風的話。
怕他又說自己,又硬著頭皮說道:“子嗯無羊的膳食。”說是說了,卻是嘴裏嘟嘟囔囔的。
“什麽?什麽膳食?”白起風瞥了撇眉毛,轉頭看秋染。
抿了抿嘴唇,秋染咬了牙開口說道:“滋陰補陽的膳食。”一字一頓清晰的很。
這下蘇染夏是真覺得忍不住了,弱弱的笑了幾聲,眼皮子直跳。
白起風睨了秋染一眼,又轉開了眼。“去拿紙幣,放到桌子上,我寫個方子。”
秋染一聽,顛顛兒的去蘇染夏的書房拿紙筆去了。
有心想要瞞著所有的人,蘇染夏這屋子裏頭便隻剩下秋染一個人了,外頭伺候的小丫鬟連門都進不來。
“先生,說與我聽聽。”蘇染夏眼睛平靜無波的看白起風,就好像病著起不來的不是她似得。
白起風看了也不由在心裏讚了一回,真是沉得住性子,是個有大才的人。
其實也並不是蘇染夏真的就是刀槍不入了,而是因為她很信任白起風的醫術。
再有,雖然他開始皺著眉頭,後頭眉頭卻又展開了,還有閑心教訓秋染幾句,若是了不得的病症,他斷不會這樣的。
“夜裏淺眠多夢,隻因心裏存事太多;食不下咽,隻因優思太過;再說這遲遲不來行經。”白起風一臉的平平淡淡。
“都是有準時日的,心裏有事便不準了,這次肚子墜疼,怕是要好幾個月不來了。”
優思太過,擾了心又擾了身體。
蘇染夏也平淡,沒有接話,眼睛晃晃蕩蕩。
“小姐是聰明人,可也知道一句話不曾?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哈。”蘇染夏低低笑了一聲,“這句話,不該是用來諷刺算計別人得了報應的人嗎?”
白起風搖了搖頭,“我卻不這麽認為,曆來太聰明、心性太強的人,都不會有個好結果,身體也不會太好。”
“聰明並不是不好,隻是,勸小姐一句,放開了性子,不要自己鑽牛角尖,拿起來的時候好好的做,放下的時候撒開手。”
他是為了蘇染夏好,隻不過,他不知道蘇染夏能不能聽得進去。
錢財也好,權利也罷,那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隻有身體,是萬萬要保養好,要抓穩當的。
“先生說的在理。”蘇染夏垂著眼睛笑了笑。
大道理她豈會不懂?活了兩世的人,即便她是個榆木疙瘩,也該開竅了的,更何況不是榆木疙瘩。
但是,她該有多大的胸懷,才可以把那些事忘記的幹幹淨淨?
她該怎麽忘記,她被斬手斷腳淒慘吼叫的場景?該怎麽忘記,宏兒被從她肚子裏刨出來,穿在劍尖上的樣子?
又該怎麽忘記,七七四十九刀被切成肉泥的宏兒,還有那獵狗的血盆大口!
這些她都忘不掉,但是她也知道,雲乾和蘇雲雪不死,她的身體不可以出問題!
“先生醫術高明,我相信先生,替我保住了這身體,必有大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