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浪子回頭求複婚
得知兒子已失蹤兩天,劉采鳳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頓感天旋地轉。各種可怕的畫麵在她眼前交錯浮現。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攥緊馮芸的手,手足無措地問道:“小芸,這可咋辦……這可咋辦啊?他不會尋短見了吧?過年在老家時,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兒,整天神神叨叨的。”
“媽,別胡思亂想,自己嚇唬自己。”馮芸摟住她的肩。
她認為經曆上次的跳樓未遂事件後,楊礫不太可能再次做出同樣的事情,除非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母親了。
然而她的安慰無濟於事,劉采鳳仍自顧自哭泣。
坐在嬰兒車裏的宇晨也跟著哭了起來,譚銘之立即將他抱起安撫。
“劉阿姨,您可得穩住,隻有你這位直係親屬去派出所報失蹤,他們才能立案調查。”譚銘之抱著寶寶走到劉采鳳跟前,“再說了,這一大家子都得指著您呢。”
“媽,您現在是全家的主心骨。”馮芸適時幫腔。
八個月大的寶寶望著奶奶,嘴裏喊出類似“爸爸”的聲音。
劉采鳳心中的責任感被喚醒,她意識到應該先解決問題,而不是任由情緒崩潰。
“好,我不哭,不哭。聽你們的,現在就去報案。”
說罷,她找出證件,在馮芸和譚銘之的陪同下,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前往派出所。
劉采鳳強撐著走完立案流程。當她顫抖著手,歪歪扭扭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後,理智終於不夠用了,情緒伴隨著淚水奔湧而出。
“警察同誌,你一定要幫忙找到我兒子啊,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她拉著民警的手不肯放,“我的兩個孫子也不能沒有爸爸,警察同誌,我求求你了啊——”
她覺得言語不足夠表達自己迫切的心情,於是撲通一聲跪下,眼淚汪汪地要給民警磕頭。
“大媽,您別這樣,咱起來說話,起來說話。”民警托著她的手,想把她扶起來。然而劉采鳳跪地不起,非要民警給她一個承諾不可。
馮芸趕緊上前解圍,和民警齊力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此刻,她的心裏也很亂。雖然與楊礫的婚姻已是過去式,但是他若真有不測,她也一定高興不起來。人的感情是複雜的,她發現自己很難真正去恨一個人,或者說,即便真的恨一個人,也不至於想讓他死於非命。
劉采鳳一心掛著兒子的安危,做飯時心不在焉,煮麵潽鍋了都沒發現。麵湯溢出鍋來,順著煤氣灶往地上流,燙到了她的腳趾。她這才注意到,立刻關了火。
馮芸見狀,勸她去房間裏躺會兒,總這樣熬著身體受不了。劉采鳳扭過頭抹去眼淚,說自己沒事,拿起抹布就要擦。她忘記了灶台上是滾燙的麵湯,手剛落下,突然燙得尖叫起來。
“媽,我來清理吧,您趕緊用冷水衝衝。”馮芸拉著她的手走到水槽前。
冷水嘩嘩地流出來,澆在劉采鳳燙得通紅的手上。水聲替她掩蓋了一部分哭聲,馮芸假裝沒聽到。她知道,若自己予以回應,婆婆一定哭得更厲害。她也心亂如麻,無法承接太過濃烈的情緒宣泄。
譚銘之主動留下來幫忙照顧兩個孩子,馮芸負責陪著婆婆。她的血壓時高時低,馮芸擔心她身體出問題。
陰鬱的氛圍籠罩著整個家,馮芸心中無盡感慨:生活裏為何總是挑戰不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夜裏,婆婆被噩夢驚醒後便再也無法入睡。她說夢見楊礫了,他渾身鮮血淋漓。她還說今年恰巧是他的本命年,注定要過一道門檻兒,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過去。
聽了婆婆的描述,馮芸的心狂跳不止。她也曾有類似的夢境,但不敢說給婆婆聽。恐懼一旦說出口,就會成倍增長。
“媽,別說了,睡覺吧。睡不著就靜靜躺著,什麽也別想。”
劉采鳳不再說話。兩人一起平躺在**,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突然,沉悶的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有人敲門?”
“我也聽見了。”
天色已晚,會是誰呢?賊嗎?
二人疑惑之際,門外沒了動靜。
也許是有人敲錯了門吧,馮芸心想。
過了一會兒,若有若無的敲門聲再次響起。馮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決定壯著膽子去門口看看。
譚銘之也聽到了,他從房間走出來,打開了客廳的燈。
“我去看看。”
他走到門口,從“貓眼”向外看。視野範圍內空無一人。突然,他聽到有什麽東西與門板摩擦發出聲音。
“誰啊?”他厲聲問道。
“我……回家嘍,回家嘍。”門外的男人喃喃醉語。
“像是楊礫的聲音。”
譚銘之按下門把手,推門的時候感到一股沉重的阻力。他用力推開,發現爛醉如泥的楊礫正貼著門躺在地上,白色襯衫上滿是紅色**的印記。
他閉著眼,嘴裏不斷重複著“回家嘍,回家嘍”。
譚銘之將他一把架起,拖進屋來。
“兒啊,是你嗎?”劉采鳳托著楊礫胡子拉碴的臉,哭著問道,“你這是受了什麽苦啊?……衣服上是血嗎?”
“多半不是。”譚銘之說。他聞到楊礫身上酒氣熏天,衣服上的紅色印記很像是紅酒留下的。
失蹤五天後,楊礫變成了一個酒鬼、流浪漢。他喝得酩酊大醉,既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任由親友為他擔驚受怕、四處奔走,攪得大家不得安生。
馮芸納悶,曾經滴酒不沾的楊礫什麽時候學會借酒澆愁了?劉采鳳更是不解,從小因為痛恨父親而拒絕與酒精為伍的兒子,怎麽變成了酒蒙子?
但不管怎麽說,失蹤人口總算找回,一家人終於鬆了口氣。
劉采鳳給楊礫換了幹淨衣服,又給他蓋好被子。看著兒子熟睡的樣子,她百感交集,有欣慰,有心疼,也有無奈——都三十六歲了,怎麽還是那麽不讓人省心呢?
兒子從小能吃能睡,身體健康,卻沒少讓她勞神費力。
在學校裏闖禍了,她替他低頭道歉、賠償損失;青春期時因為看老師不順眼,死活不上數學課,她隻好花重金請校外的老師給他補習;怕他考學考不上,給他找門路,搞體育特長;上大學後,供他的學費和每月生活費更是沉重的壓力。
直到他和馮芸結婚了,劉采鳳才覺得日子過得鬆快了點兒,除了傳宗接代,其他什麽事都不用她操心了。
她以為兒子從此能夠不再依賴她,沒想到他離了婚後落魄成這樣。不僅不懂得照顧自己,往後的生計也成問題。以兒子目前的狀態,丟工作是遲早的事,說不定還要她繼續養著。這就是人家說的“啃老族”吧?
劉采鳳愁上心頭。
楊礫一覺睡到大中午才醒。他記得剛才還在芳柳公寓,為何現在卻躺在家裏舒適的**?不,不是自己家,是馮芸家。
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配合調查完畢,他直奔芳柳公寓1006房間。打開酒櫃,他像是要報仇雪恨似的,打開了一瓶又一瓶紅酒。
這些都是章薇的心頭好。從前,她隔三岔五從家裏帶回些名貴紅酒,塞到酒櫃裏。吃飯佐餐來一杯,睡前助眠來一杯,上床助興來一杯......她愣是把楊礫的酒量一點點訓練出來了。
他像喝涼白開一樣將紅酒灌入口中,喝到肚子鼓鼓,喝到嘔吐。每一瓶酒裏都倒映著章薇盛氣淩人的模樣,他覺得糟踐這些酒,約等於糟踐章薇。
她可真狠心啊!如同瘋狗咬人一樣,將對內幕毫不知情的他刻畫成院長派來勾引她的奸細。麵對專案組的質詢,她謊稱與經管學院有關的一切權錢交易,都是院長和楊礫合謀完成的。她血口噴人,企圖以此為家人和自己分散火力。
好在他與章薇交往時間不長,還沒有實質性地卷入那些勾當,更幸運的是,他頗有先見之明地偷偷錄下了兩人在章家“別院”的對話,成為替自己洗刷罪名的有力證據。
問完話後,專案組分析認為他與案件沒有關聯,於是很快放他走了。
他覺得自己遭受了莫大的屈辱,差點被姓章的女人毀了一生。一時不知該如何泄憤,他隻好回到芳柳公寓,對酒櫃裏的紅酒下手。
在他心中,對馮芸的懷念與對章薇的憎惡,同步瘋漲。
“小芸,小芸啊——”他躺在**故作痛苦地叫道。
馮芸以為他身體不舒服,連忙跑了進來,問:“怎麽了?”
“沒事,就是胃裏有點難受。”他摸了摸肚子。
“小芸,廚房裏有小米粥,你給他端一碗過來吧。”婆婆在房間門口說道,“我帶兩個孩子下樓玩會兒啊。”
“現在下樓?宇晨不是該睡午覺了嗎?”馮芸問。
“那個......難得天氣好,帶孩子出去曬曬太陽補鈣,半小時就回了。”劉采鳳一邊給宇晨穿衣服,一邊解釋道。
隨後,她推著嬰兒車,領著雨萱匆匆出門了。
難道婆婆是想給她和楊礫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哎,真是白費心機。馮芸無奈地搖搖頭。
她把小米粥遞給楊礫,他接過碗放在了一邊,又順勢握住她的手。
“小芸,我錯了,大錯特錯。以前不該那樣對你。”他晃了晃馮芸的胳膊,既像是道歉,又像是撒嬌。
“說這些做什麽,都是過去的事了。”馮芸不想跟他敘舊,用力甩開他的手,起身要走。
楊礫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接著又熟練地翻身將她壓住。
“我們複婚吧……”他在她耳邊喘息道。
從前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肯定,馮芸才是最合適的伴侶。他想她,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