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他看起來像個好人嗎?
顧清綰從小長的是一副活波天真,可愛乖巧的小公主模樣,但乖巧聽話的事,她是一件不幹。
時常腦子裏會有一些五花八門,天馬行空的東西幻想。
經由江行淵提起,她才慢慢回想起來,她究竟是怎麽跟十三歲的江行淵認識的。
記得那天,好像由於她叛逆的又把男同桌捉弄哭了,顧戰柏苦口婆心的管教毫無作用,一怒之下就把她鎖在房間裏關起來,讓她自行檢討麵壁思過。
思過是不可能思過的。
分明是她那個男同桌欺軟怕硬,欺負別的女同學,她看不下去就教訓了他一頓而已,她又沒做錯。
於是她從床底找出她藏著的繩子,順著繩子從二樓窗口爬下去,偷偷溜出顧家。
別看她當時年紀還小又是個模樣乖巧的小女孩,實際上她可是他們一幫小夥伴裏的混世魔王,除了外表,她的行事作風沒有一點像個女孩子該有的模樣。
隱約記得,那天她溜出顧家以後,去找左臣那幫小夥伴們快樂玩耍,後麵天暗了,小夥伴都散了要回家,她本來也打算要回顧家。
結果在路過公園的江邊時,她不經意看見,一個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的男孩。
男孩看起來比她大一些。
而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是男孩穿著病號服的消瘦身子,以及他頭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九歲的孩子正是對世界充滿新奇的時候。
尤其顧清綰小時候特別愛多管閑事,是條寵物狗走丟了在路邊,她都要上去搭兩句話。
所以她沒忍住好奇,朝著愣神的男孩走過去。
“喂!”
她突然在背後出聲,把剛經曆過車禍陰影的男孩嚇了足足一跳。
他轉頭過來看她。
九歲的顧清綰趴到他旁邊的石凳上,蹬著一雙小腿眨著眼睛,清脆稚嫩的嗓音問,“你是病人嗎,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坐在這裏看什麽啊?”
她粉雕玉琢的一張小臉充滿新鮮好奇,眨巴著一雙如同葡萄似的大眼睛。
江行淵當時就在心想,這個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是他見過的人當中,最漂亮的那個。
像個精致的洋瓷娃娃,充滿天真活潑的古靈精怪。
然而當時的他,才剛剛確認了自己母親已經去世的消息,漫天悲傷遭遇重大打擊的情緒,席卷了他整個人。
他人生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活著而他的母親卻死了。
為什麽活下來的人是他?
一個失去了牽掛和依靠,變得無牽無掛孤零零的,仿佛再也看不見一絲光亮的他。
他哪裏會搭理這個莫名湊過來的小女孩。
冷冷的轉回頭,他語氣也是生冷的,“離我遠點。”
明明才十三歲,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格外濃鬱,有著不符年齡的成熟和冷靜,以及陰鬱森冷。
可惜當時的顧清綰不怕天不怕地,完全沒有被他冰冷的氣息嚇到而懼怕他。
她小小的身子趴在旁邊的石凳上,歪著腦袋盯著他裹著紗布的頭,睜著無辜又懵懂的大眼睛,“你的頭是怎麽回事啊?你受傷了嗎?你怎麽不在醫院裏待著,跑到公園來了?”
雖然她脆生生的聲音很好聽,人也長得好看,但她喋喋不休的問題實在吵得人煩。
江行淵隻是想一個人靜靜待著,偏偏卻被她問得頭疼。
這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
他毫無心情搭理她,更不想回答她這些煩人的問題,幹脆站起身走開。
他循著江邊的道走。
原以為隻要他走開騰了地方,那個煩人的小丫頭片子就不能再煩他了,沒想到她卻緊追不舍的跟上來,在他身旁輕快的蹦蹦跳跳的哼著歌,完全不懂她究竟有多冒昧。
他簡直頭痛欲裂,腦袋上的傷好像被她吵得更嚴重的痛了。
他腳步一停,轉身回來,失血蒼白的臉遍布陰森的意味,陰惻惻的對她警告,“別再跟著我。”
“咦……”她眨了眨星眸,“你眼睛怎麽紅紅的,你哭過嗎?”
他臉色愈發的陰森可怖,她卻毫無察覺似的。
她歪著腦袋問他,“你怎麽啦,為什麽要哭?”
“……”
“受傷了不待在醫院是不好的,我叫我爸爸送你去醫院吧?”
她為什麽有這麽多的問題?
他們又不認識,她纏著他做什麽?
她到底煩不煩?
她這麽多管閑事搭訕一個陌生人,她就不怕遇到壞人嗎?
江行淵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疼痛不已。
他強壓著那股痛意,再次陰鷙的警告,“別再跟著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她終於不高興了,“我是在關心你,你態度怎麽這麽差?”
“不需要你關心。”
“你知道我是誰嗎?”
“跟我無關。”
“我可是顧家大小姐。”
管她是誰,跟他有關係嗎?
他陰沉沉的盯著她,“我再說一遍,離我遠點。”
她切了一聲,“遠點就遠點。”
他轉身走了幾步,發現她終於沒有再跟上來。
他鬆了口氣,以為自己擺脫她,終於可以得到安靜了。
走出去一段距離後,到了更僻靜的地方,他渾身累極的在石凳上坐下,彎腰捂著腦袋。
他的頭太痛了。
痛得他整個人的精神十分疲憊,痛得他幾度想要輕生。
他的父親並不愛他,他父親的女人孩子們一個個巴不得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唯一在乎他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要報仇嗎?
還沒有自力更生的他,怎麽鬥得過那些滿腹心機陰謀詭計的大人們?
以他現在的能力,別說報仇了,等待他的遲早是跟他母親一樣的結局。
他活著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就在他抱著自己的頭痛苦至極的時候,那個脆生生的女聲又在他身旁響起,“喂,你不會跳江吧?”
“……什麽?”
她怎麽又來了。
江行淵把頭慢慢抬起來,麵前卻忽然伸過來一直小手,小手裏拿著一份麵包。
她嘴裏吃著一個,遞給他一個。
她含糊不清的啃著麵包對他說,“我兜裏剩下的錢不多了,就買得起兩個麵包,你餓不餓,給你一個。”
“……”
他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就那麽怔怔看著她。
不能理解,為什麽他都那麽趕她走了,她去買吃的還能給他帶一個。
他看起來像個好人嗎?
她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遇到壞人遭遇不測嗎?
她是不是一直對誰都這麽熱心腸?
她究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換在他生長的那種環境裏,如果像她這樣一點防備心都沒有,早就不知道能死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