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隻是想來搏得別人的同情?
“沈小姐。”顧清綰默然須臾,適才緩步邁開步子走進病房內,打量著病**的沈漫,麵無表情的微微挑眉,“我很好奇,如果不要這筆錢,你爸爸的手術費怎麽辦?”
沈漫視線半垂,臉色蒼白如紙,“那是我的事,不勞你們操心了。”
她話說到這個份上,顧清綰倒是真心不想鹹吃蘿卜淡操心。
但不用問她都心知肚明,沈漫這事一天得不到解決,陸祁年就一天沒法對她置之不顧。
誠實地說,她確實很不喜歡,自己的未婚夫跟他的前女友藕斷絲連牽扯不清。
她不想他們結婚了還為這種芝麻大的事膈應。
顧清抬手攏了下長卷發,從容自若的提了提唇道,“沈小姐,別怪我把話說得難聽,你這麽固執堅持不要這筆錢,著實讓我有點看不懂,對你來說究竟是危及你爸爸生命的病情重要,還是別的什麽虛無縹緲的東西重要?”
沈漫僵了僵,慘白無血色的臉難看著。
瞥見她不自然的僵硬,陸祁年眉心擰起,盯向顧清綰,語氣幾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先出去。”
顧清綰哪裏會聽他的話。
此時的她,頗有種不吐不快的氣勢,“原諒我實在是有些搞不明白,對於擁有正常思維孝順的人來說,究竟有什麽東西,能比自己至親之人的安危更重要?連醫生都說了,你爸爸的情況必須得盡快手術,可你無論如何始終固執不肯要這筆救你爸爸命的錢,我真的感到好奇也感到費解,你爸爸的命難道還沒有你那些所謂的尊嚴,更重要也更緊迫麽?”
“顧清綰——”
“還是你內心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你爸爸的死活,隻是想用你爸爸的病情來搏得別人的同情?”
陸祁年認識顧清綰那麽久,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她名字。
而且還是以極度惱怒的語氣。
可想而知,當她不予理會,直白而犀利的說出最後那句話時,陸祁年究竟有多怒不可遏。
顧清綰抬頭,望向來到她跟前,一把捏住她手腕的俊美男人。
他五官表情陰沉沉的,仿佛伴隨著滔天的怒火,力氣也很大,大到足夠彰顯出他的憤怒。
被捏著的手腕處,傳來陣陣疼痛。
陸祁年五官肅冷冰漠,牢牢的盯住她,一言一語充斥了濃濃的怒意,“你不覺得,你這些話說得太過分,也把人想得齷齪了嗎?”
顧清綰當然知道那些話不好聽,可她毫不在意。
甚至也不在意被他捏疼的手。
如果今天她必須得當個惡人,才能把這些事解決清楚,那她不介意將這個角色進行到底。
麵朝著病**的沈漫,顧清綰要笑不笑的彎起唇,“我隻是太不理解沈小姐到底在固執著什麽,也想讓沈小姐你明白,如果你爸爸因為沒有及時手術而危及生命,那也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矯情造成的結局,屆時就不要怨天尤人的賣慘,因為——”
顧清綰漂亮的雙眸一寸寸的冷下去,“我對這種人,實在是同情不起來半點。”
陸祁年本就因她前麵的話語憤怒至極,此時再聽到她這些充滿譏誚冷漠的言辭,更是惱怒到了極致。
他手上的力道,不能自控般倏地用力,“出去。”
感覺骨頭在這一秒都快被他捏碎了。
顧清綰倒抽冷氣的嘶了一聲,眉頭緊皺的看著他,“疼。”
“出去。”他雙眼含著濃鬱的陰鬱,一字一頓的命令,“別再讓我多說一遍。”
他是真的惱怒到了極點,仿佛她繼續待在這裏多說一個字,都會令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顧清綰看了看滿麵森沉的他,又看了看病**臉色蒼白的沈漫。
分不清這一刻,究竟是種什麽心情。
是失望,還是難過?
想說的話,顧清綰已經說完了,她也沒有什麽繼續留在這裏的欲望。
冰漠的留下最後一句,“我言盡於此,之後該怎麽做,沈小姐你自己斟酌清楚到底孰輕孰重。”
隨著她轉身,陸祁年終於鬆開的手。
顧清綰叫上左臣,兩人一同離開病房,空間裏逐漸恢複安靜。
病**的沈漫,把臉埋得很低。
令人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
站在床前的陸祁年,神色複雜又難受的疼惜著,“漫漫……”
“顧小姐說的沒錯。”沈漫慢慢抬起頭,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透出消沉的落寞,扯了扯唇,黯然而僵滯的笑著,“再這麽耽擱下去,如果我爸爸因為沒能及時手術而有無法挽回的生命危險,我也原諒不了我自己。”
陸祁年喉嚨幹澀著,“所以……”
“但你的錢我還是不會要。”沈漫嗓音全是沙啞暗淡的笑,“我可以找其他朋友借,如果借不到或者籌不夠,我還可以去賣血,賣血也不夠還能去賣身。”
“你說什麽?”
沈漫邊說邊掉下眼淚,“反正我現在正好在夜闌工作,那裏什麽形形色色有錢的人都不少,我長得不算太差,應該還是有些人會喜歡的,如果我願意獻身的話,手術的錢應該能很快就得到解決。”
陸祁年心頭一震的錯愕,“你瘋了嗎,在胡言亂語什麽?”
“我沒有瘋,也沒有胡言亂語,反而是顧小姐的話讓我突然很清醒。”濕潤的淚水濕了她的臉,她自嘲笑了笑道,“確實沒有什麽再比我爸爸能及時手術更重要,反正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糟糕的不能再糟糕,既然如此,與其靠別人來施舍同情給錢救我爸爸的命,還不如自己去賣身,雖然失去了清白,但起碼,我能在籌夠錢的同時,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尊嚴。”
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陸祁年久久的震驚著,“寧可賣身讓你覺得更有尊嚴?”
“是的。”
“你別衝動的胡思亂想,事情遠遠不至於——”
“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不在乎別人眼中我的所作所為是否輕賤自己,別人可以不理解讚同我的決定,可是你不一樣。”
陸祁年幾乎完全無法理解,她此時究竟想的是什麽。
然後聽到她蒼白如紙的臉含笑說,“我們之間已經錯過,我不想在注定的遺憾後,還要讓錢來買斷我們所有美好回憶,比起身體上的不清白,被剝奪了一直以來存在我心中的美好過往,才是更讓我痛苦而不能接受的。”
“……”
他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