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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阿宴的福氣
她這話實在是難聽了,這話如果傳出去,那大家都是要掉腦袋的!當下那些嬤嬤也是慌了,都白著臉上去就要去抓住她,宮娥們則嚇得去捂住她的嘴巴,她在那裏繼續撕扯,弄得頭發紛亂,偏生她如今又胖了,實在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完全沒有半分昔日當姑娘時的體麵好看!
阿宴從旁看著,隻見那些宮娥們捂住她的嘴巴,就這麽半拖著把她拖進去了,一時也有人喊著趕緊讓禦醫過來。
她在那裏立了半響,最後終於歎了口氣,走了。
此時派惜晴過去打探了下,果然見那老祖宗等人已經離開了,她就進去拜見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看上去眼睛是腫的,雖用脂米分掩蓋了,可是依然能看得出。
阿宴上前去拜,皇後忙攔住了:“這裏原本也沒外人,你本是我的妹子,如今又是我的弟媳,都是一家人呢,何必那麽見外呢。更何況你現在又懷了身子,更當小心。這若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麽了得。”
聽著這話,倒是和上一次進宮完全不同了,阿宴心裏一想,便猜著必然是皇上那邊的緣故了,當下也作勢拜了拜,畢竟不願意讓人說她這新晉的容王妃不懂禮。
皇後望著阿宴,真個是欲言又止。
阿宴品度這件事,很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定然是這老太太進宮,不見凝妃,再一問,知道那凝妃竟然被關了起來,竟然因此和皇後吵了起來。
一時之間,阿宴心裏難免同情。
要說起來,皇後乃是後宮之主,便是她的親祖母,也不該如此對她。可是這皇後偏生性子是個好的,隻能忍讓著,還不知道這老祖宗怎麽在這裏鬧騰呢!
再看皇後欲言又止,為難又歎息的,仿佛要對自己說什麽,可是又說不出口的樣子,阿宴便笑了下道:“皇後娘娘,殿下還在那裏等著呢。”
皇後見此,也不好說什麽了,隻好點頭道:“嗯,那你先去吧。”
離開了這寢殿,阿宴上了輦車,一路上惜晴從旁伺候著,卻是把適才素雪打探到的結果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了。
原來啊,這凝妃是皇後照顧的,誰知道她對皇後各種埋怨不滿,又說是皇後要殺了她,搶她的皇子,各種鬧騰一番後,皇後也是沒辦法,隻好將她關在那個小院子裏不讓見外人,又請了經驗豐富的嬤嬤伺候,以及禦醫隨時待命。
現在這皇後的架勢,明擺著是你無論怎麽鬧騰,生也好死也好,都得給我把皇子生出來。至於你顧凝以後如何,我卻是沒辦法管了的。
至於那邊的老祖宗,怕是也看出這個了,竟然因為這個和皇後鬧騰了起來。
惜晴繪聲繪色地道:“據說裏麵鬧得可凶了,外麵的宮娥都聽到了,老祖宗扯著皇後大罵,說是你當了皇後,便不認祖母了嗎,怎麽也跟著阿宴學這沒良心的事兒,你難道就是這麽個黑心肝的,為了個皇子,竟然要你妹妹的命。”
說完之後,惜晴擰著眉,頗為鄙薄地道:“這罵皇後也就罵了,竟然還要連累上我們呢!”
阿宴此時不用想都知道老祖宗那語氣,又老又刻薄,誰聽了都氣得。以前那都是罵自己的,任憑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這老祖宗會罵那個自己依仗著的親孫女!
那可是整個敬國公府的憑仗啊,若是沒了皇後,敬國公府還不是回到以前那個沒落的樣子。
阿宴此時此刻,忽然有些同情皇後了。
要說起來,誰不想有個踏實靠譜能幫扶自己的外家,誰不想好好地為姐妹兄弟謀個好前程,偏生這敬國公府一家子,實在是提都提不起來。
兩個弟弟都不爭氣也就罷了,還有凝妃這等白眼狼,更有老祖宗那老糊塗一門心思怪責皇後的。
一時想起自己哥哥來,這次又要跟隨容王出去打仗了呢,其實這一次也不指望他立什麽功回來了,隻盼著能平平安安的。如今他是萬戶侯,再封,無非是加一些食邑罷了。
想到這裏,阿宴笑了下,滿足地歎了口氣。
此時容王派人傳來了信兒,說是他要稍後才能過來接她,讓她先去長秋殿歇息。阿宴便來到長秋殿,卻見這裏已經備好了各色膳食。
因了今日向皇後朝賀,宴席上的飯菜也並不和她口味,再者那種場合,誰也沒心思多吃,是以如今她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此時這些膳食,倒是比那宮宴上的飯菜更合胃口,都是一些精心製作的湯羹糕點,諸如明珠豆腐,蟹肉雙筍絲,鳳尾燒麥等,當下阿宴便隨口吃了一些。
她這邊吃了一點兒,又覺得沒什麽胃口。今日個是進宮朝拜的日子,不曾想容王竟然耽誤到現在。
一時想著之前敬國公府大鬧的事兒,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
想著這個的時候,就有一個太監過來,卻是跟隨在容王身邊的,過來對阿宴稟報道:“殿下那邊讓我捎個話兒,說是再過半個時辰,也就走了。”
阿宴點頭,品著香茗,今日這香茗是茉莉雀舌毫,香氣鮮靈,滋味濃醇,湯色黃亮清澈,阿宴倒是很喜歡。
她淡淡地問那太監:“容王如今在哪裏?”
怕是有什麽事兒,她也不好打聽,就旁敲側擊起來。
誰知道那太監卻彎腰笑著道:“如今皇後,殿下,還有敬國公,都在禦書房呢。”
話說到這裏,他倒是不好說下去了。
阿宴一笑,淡道:“都是些家事兒,這裏原本也沒外人,你但說無妨。”
那太監看看左右,知道這都是容王府裏帶來的,這才道:“今日個皇上把敬國公府叫過去了,敬國公府和皇後都跪在那裏,皇後哭得跟什麽似的,求了半天情,最後容王殿下也替皇後求了情,於是皇上這才稍緩,最後說是要把敬國公府的爵位降為伯爵,同時罰銀一萬兩,三年之內敬伯爵府內男丁不得入仕,又把凝妃娘娘貶為昭容,這才罷休。”
這太監笑了下,知道這容王妃和那敬國公府不和,當下眸中倒有幾分幸災樂禍:“這都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瞎鬧騰!”
阿宴聽著這個,想起那原本的敬國公府,不曾想如今已經是伯爵府了。還不知道那老祖宗怎麽氣憤交加呢,不過這當然不關她的事兒了。
阿宴在這殿內坐了一會兒,算著時候容王也該過來了,便來到了殿外等候。
沒多時,那邊容王過來了,卻是依舊騎著馬的。
其實除非陪著她,不然他並不喜歡坐車,總愛騎馬。皇宮內苑這麽騎馬而行,估計也就他獨一份了吧。
容王見了阿宴過來,當下翻身下馬,將馬遞給了一旁的侍從。這邊輦車早已備好了的,他牽著阿宴的手,上了輦車,和阿宴同乘。
“今日可有人為難你不曾?”容王坐在輦車上,享受著阿宴那軟綿綿小手的服侍,淡淡地這麽問道。
阿宴搖頭笑道:“我堂堂容王妃,怎麽有人敢欺負我呢。”
容王聽了這個,也笑了。他伸長了腿,舒展了下。
他個子頎長,腿也修長得很,在這輦車裏都覺得有些局促。
“今日皇後那邊鬧得不成樣子,皇兄也是怒了,這也未免太不成體統。”
阿宴點頭:“這事兒,凝妃那邊牽扯到你,你還是要小心些。”
容王倒是不以為意:“你那四妹妹到底是什麽性子,皇兄怕是比我看得清楚。如今他一番大怒,倒是把這敬國公府嚇得不輕,這一次的事兒,連國公府的名頭都丟了,以後敬國公府的人再也不敢囂張了。至於你那四妹妹,還是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決斷。”
阿宴聽容王這麽說,想著這皇後竟有如此外家,連累得皇上怕是都沒有顏麵,也實在是讓人沒法說。至於自己那四妹妹,將來生下孩子後,還不知道會怎麽處置呢。
她抬起頭,望了眼容王,卻見他麵上淡淡的,可是顯然也在想著這個事兒呢。
正說著時,輦車過一個矮坡,車子不由自主地快了幾分,容王伸手,小心地扶著阿宴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閉著眸子,淡淡地道:“其實當年若不是因為我,皇兄也不至於匆忙之中便求著父皇賜婚。”
也不至於選了這麽一個外家了。
當年宮中各種變故,自己和皇兄處境艱難,其他皇子,不是外家扶持,便是靠了妻族的力量,唯有他們,那可真是靠著自己,一點點地熬過來的。
因為此時容王說的是皇後和皇上的事兒,阿宴倒是不便插口了,隻是將臉頰貼在容王胸膛上,靜靜地聽他說起。
容王想到這裏,輕輕歎了口氣:“我皇兄,也不容易。”
阿宴抿唇,輕道:“皇上他仁厚慈愛,乃是一代明君。”
容王依然閉著眸子:“嗯。這些年,皇後那邊沒少惹出事兒來,不過皇兄念著當初他被迫離開燕京前去戎邊,皇後到底是照顧了我三四年的恩情,也顧念著她守在寧王府那麽多年,是以也就一直包容著。”
他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就在她耳邊低柔地回響。
他說的話,那都是尋常人不能說的,怕是普天之下,也就隻有他能用這般家常的口氣,這麽徐徐地說起皇上的心思了。
阿宴忽然有些困乏了,今日見識了這麽大的場麵,應酬了這形形□□的人,她其實實在是累了。
特別是,當有個人,就那麽摟著你,讓你靠在他厚實溫暖的懷抱裏,聽他徐徐地說著家裏的那些陳年舊事。
她含笑閉上眸子,感受著他因為說話而微微震動的賁發的胸膛。
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地去撫摸他的胸膛,隔著衣料,能感受到下麵的熱度。
她笑了下,用手指甲輕輕去戳。
肯定不疼,不過他也不好受就是了。
果然,容王抬起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低啞地道:“阿宴,別鬧,這是在車上。”
阿宴低低“嗯”了聲,喃喃地道:“有些困了。”
容王睜開雙眸,眸中溫柔如水。
就好像,他往日眸中的冰冷已經全部融化。
他輕輕笑了下,抬起大手,半攬著阿宴,讓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吧,到時候我抱你下去。”
阿宴在他身上磨蹭了下,還真就這麽睡去了,窩在他懷裏,跟個小貓兒一般。
很快這輦車到了宮門,容王低頭,輕柔地抱起阿宴來。因為外麵冷,惜晴此時早已拿來了大髦遞過去,細心地將阿宴整個人包了起來,隻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兒。
身邊是有宮娥拿著帳子擋著的,不遠處的侍衛舉著火把。
素雪提著夜燈從旁,夜色中,隻見容王低垂著頭,那昔日清冷剛硬的臉上都是讓人心都能化開的溫柔。
他抱著懷裏的女子,輕柔地將她抱到了馬車上。
素雪從旁,怔怔地望著那個背影,心裏明白,怕是上了馬車後,這容王就不會再放開,會這樣一直抱著,抱一路,然後到了王府裏,再把她輕輕地放到榻上。
世間女子,怕是少有幾個有這王妃般的福氣,能得一個容王這樣的男子如此細心包容疼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