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嬌寵

168

168|167.9.10

如今洪城裏算是被容王搞了個天翻地覆,這時候的容王總算是閑了下來,開始帶著阿宴四處遊玩。雖說是江南一帶,比起北方蕭殺的冬天要暖融,可到底是冬天,也不至於出去到處遊玩,無非是逛逛周圍的寶刹古寺,以及去附近有名的園林逛逛罷了。

這一日,容王帶著阿宴並兩個小家夥,一行人來到了洪城外的靈隱寺。雖則是冬日,可是靈隱寺的香火極為旺盛,上山的人世絡繹不絕。因這上山的路陡峭,容王也放棄了騎馬,而是徒步而行,卻讓阿宴和兩個小家夥坐著轎子上去的。

阿宴坐在轎子裏陪著兩個孩子,偶爾間撩起簾子看向一旁的男人,卻見他黑發紫衣,身形卓絕,雖然是和眾人一般爬山,卻沒有其他人低頭爬山的費力和狼狽,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和優雅。

阿宴正這麽看著的時候,容王恰好轉首看向阿宴,一時阿宴便笑了:“殿下在那裏走路,我卻坐在轎子裏呢。”

若是平日,怎麽可能有這種事呢,她再是尊貴的王妃,也大不過去他容王殿下啊!

容王聽此,眸中透著淡笑,卻是沒說話。

就在此時,恰好也有另一個轎子上山的,那個轎子比起阿宴所乘坐的轎子要寒酸不知道多少,轎子極小,僅能容納一人局促地坐在那裏而已,轎子是由兩個轎夫抬著的,旁邊跟著一個男子。

阿宴納罕地看過去,卻見那轎子裏一個女人掀開簾子,對那男子道:“早說過不坐的,你非要讓我坐,平白多花了幾十文錢呢!你哪裏來的這錢!”

那男子穿著粗布衣衫,一看就是個老實的,憨厚的赤紅臉,聽到這個,悶聲道:“讓你坐你就坐,省下這幾十文錢,窮不了也富不了!”

那女人可能終究是不舍得錢,還要再說的,誰知道那男人卻道:“我就是讓我的女人坐坐轎子,又怎麽了,這輩子才坐幾次啊!成親的時候一次,如今懷了身子一次!等以後你老了走不動了,我再讓你坐!”

頓時,那女人仿佛原本一肚子的氣都消失了,怔怔看了自己男人許久後,終於羞紅了臉笑罵了一句:“你個敗家的!”

說是罵,其實看著那是無比歡喜的。

阿宴恰好看到了這一幕,放下簾子,忽而覺得心裏有種異樣,忍不住透過簾子角縫再次看向容王,忽而心裏有些恍惚,想著若是他並非如今尊貴的容王,自己也不是什麽容王妃,他也是會努力省下錢讓自己坐轎子的吧。

其實她最初嫁給這個男人,自己心裏明白,就是貪圖了他的權勢,想著靠了他,自己這輩子無憂無慮,也可以靠著他來提拔自己的哥哥。可是如今,和這個男人過了這麽兩年,又生了兩個娃兒,這麽長時間的點點滴滴,都刻在心裏,化作比蜜糖還要濃鬱的甜蜜,就在心間蕩漾著。

這個男人,有時候讓她心疼,有時候讓她倚靠,有時候也讓她無可奈何。

此時兩個小家夥睡著了,她慵懶地閉上眸子,撫摸著自己那依舊平坦的小腹,忽而就泛起一個念頭。

或許,這就是情吧。

因這情之一字,她如今便是跟著他吃糠咽菜荊釵布衣,都心甘情願。

恍惚中這麽想著,她竟有些累了,於是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那轎子已經停在寺廟門前了,容王正低著頭,彎腰要將她抱起來。

見她醒了,便溫聲道:“你先在這裏歇一會兒再進去?”

阿宴搖了搖頭:“不必了,我也不累。”

說著,在容王的扶持下站起來。

此時奶媽已經分別抱了兩個沉睡的娃兒,準備前去寺廟。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去了。

南方的山脈比起北方來總是多了幾分清靈秀氣,且因為是山裏,氣候比外邊晚了十幾日,如今依舊有樹木是綠色的,就在這翠綠映襯中,在那朦朧水氣彌漫中,那寶刹猶如一個世外仙人一般,帶著精雕細琢的秀美,透著幾分難言的神秘。

阿宴一走進這古刹之中,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竟然有幾分難言的忐忑,一時竟然腳下發虛。

她轉首看向容王,卻見容王薄唇緊緊抿著,好看的眉眼淡淡地審視著前方的正殿。

容王感覺到她的目光,側首看向她,輕笑了下,淡道:“走,進去吧。”

說著,牽起她的手。

阿宴忽而覺得,他的手,透著冰冷的意味。

帶走進了正殿,卻見這裏佛像法相森嚴,前麵一如普通的寺廟一般擺著香爐等,那裏麵香煙嫋嫋,一旁有幾個小沙彌在閉著眼睛專注地念著經,還有三五個香客在那裏跪拜。

容王牽著阿宴的手,淡道:“我們也拜拜吧。”

阿宴點頭:“好。”

一時兩個人挨著跪在那裏,拜了幾拜,就有知客僧過來遞上了簿子,容王見了,便問阿宴:“你要捐多少香油錢?”

阿宴也沒多想,便道:“總要一百兩的吧。”

平時阿宴也曾跟著母親去燒香拜佛,尋常都是捐個幾十或者一百的,如今初來乍到,又聽說這是寶刹,那就捐一百兩吧。

容王卻道:“你捐一千兩吧,再替兩個孩子各捐五百兩。”

阿宴聽到這話,微詫,因為平時容王並不是一個奢靡的人,也不會幹那種揮金如土的事兒。平日他固然是個講究的,日常所用都是價值不菲,可那幾乎是與生俱來的考究和細致,不是靠著多少金銀堆徹出來的貴氣。

如今,他倒是來到寺廟裏,一擲千金了。

不過他既然說話了,她也就不說什麽了,隻是點頭道:“好。”

夫唱婦隨,他既然這麽說,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兩千兩銀子,原本也算不得什麽。

拜完主殿之後,容王又帶著阿宴去了偏殿,各處都看過了,這靈隱寺內院落精致,景致秀美,兩個人一邊走著拜過各處,一邊觀賞那遠處瑰麗山脈,以及這院落中錯落有致的景致。

一時兩個人走到了後麵一處偏殿,此處香客倒是稀少起來。兩個小家夥因醒了,奶媽並侍衛們正帶著他們在偏殿那裏玩耍。

阿宴看向身邊的夫君,不由問道:“你對這靈隱寺倒是極為熟悉?”

這麽一路走來,他也不曾問路,領著她跨過一個偏殿又一個偏殿的,竟然是熟門熟路的架勢。

容王剛硬的臉龐俊美清冷,一雙黑眸淡淡地望著遠處的山脈,聽到阿宴這麽問,淡道:“是,來過的。”

阿宴怔怔望著他,忽而覺得他來到這靈隱寺後,仿佛有些和平時不一樣了。

至於哪裏不一樣,卻又是說不上來的。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便見一個沙彌走過來,來到兩個人麵前,恭敬地問道:“敢問可是蕭施主?”

容王定定地望向那小沙彌,點頭道:“是。”

小沙彌便道:“我家師父知道蕭施主來了,特請一見。”

這小沙彌的話原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可是阿宴卻感到,握著她的那雙冰冷的手,忽而用了幾分力氣。

他平時是幾乎沒什麽情緒波動的,別人都以為他總是清冷沒有喜怒,可是相處久了,她卻能隱約感知到他的喜怒。

如今,他握著自己的手略顯僵硬,好看的薄唇輕輕抿著,黑眸深沉得看不見底。

她知道,他身子有些緊繃,仿佛在緊張什麽。

這種事,是少有的。

畢竟這天底下也沒幾件事能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容王殿下緊張。

阿宴側首,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容王。

容王感覺到她的目光,竟笑了下,道:“阿宴,既如此,你隨我過去,等下你就等在禪房外麵吧。”

阿宴柔順地點頭:“嗯。”

一時小沙彌走在前麵,阿宴和容王跟在後麵,幾個人穿過竹林,踏著一個由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來到了一處竹房前。

容王望望那竹房,對阿宴道:“你等在這裏,我去去就來。”

阿宴眼看著容王走向那竹房,一身修長的紫色袍子將他襯托得越發尊貴不凡。

走到竹房時,他身形頓了下,回頭看了她一眼,道:“等在這裏,不要亂跑。”

他的語氣,像叮囑一個孩子,一個在集市上也許會因為調皮而找不到父母的孩子。

阿宴笑了下,點頭道:“我知道的。”

容王進去後,那竹門便關上了,關了很久,一直沒有打開。

阿宴開始的時候還站在竹林旁,欣賞著這裏秀美的景致,可是過了約莫兩柱香功夫後,她便有些不安了。

一是想著容王進去時,實在有些不對勁,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二是想著不知道兩個小家夥玩得可好,容王帶著自己一徑地往裏麵走,不曾想就這麽把兩個孩子扔在那裏了。

可是她又不願意離開,她還記著容王進去時說的話,他兩次叮囑自己不要離開的。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她看到麵前一團白色躍過,定睛看時,竟然是一隻長了兩個紅眼睛的兔子,那兔子機靈得很,就那麽側著臉兒豎了兩個長耳朵看著她。

一時她笑了,忍不住蹲下來,伸手撫摸著那兔子。

“小家夥,你怎麽忽然跑這裏來了?”

她溫柔地摸了摸兔子的兩隻耳朵,這兔子竟然是不怕人的:“我以前最喜歡兔子了。”

她正看著的時候,就聽到旁邊有一個人道:“以前喜歡,現在就不喜歡了嗎?”

阿宴猛然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驚,抬頭看過去時,就見竹林裏,走出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明明臉龐是極為陌生的,可是他的眼神,他的頭發,還有他的身形,都帶給阿宴難以言語的熟悉氣息。

阿宴看著這個人,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冷聲問道:“你是誰?”

男人見阿宴濕潤的眸子中透著防備,他皺眉,上前道:“你也不必怕,我並沒有惡意。”

阿宴的手抖了抖,這個人的聲音,竟然也有幾分熟悉的。

熟悉到仿佛曾經天天都在聽,可是明明,他和那個人的聲音完全不像啊!

阿宴見那男人逼近,便再次後退一步,冷冷地道:“你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叫人了。”

那男人卻忽而扯起一個嘲諷的笑:“你叫啊!看看這裏有人嗎!”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一個青色的影子忽而就飄落在他麵前,然後抬手間就是一巴掌,將那個人整張臉都打歪了。

阿宴鬆了一口氣,看向一旁的人,卻是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