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

第五四章

顧綰寧回了別墅,意料之中地沒見到季薄川,這場麵就跟他們從前那次吵架一樣,她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神掃過空蕩蕩的四周,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煩躁。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一不如意他就丟下她一個人。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顧綰寧腦袋一陣陣發疼,她摸了摸肚子,寶寶很安靜,雖然隻是懷孕初期,但的確更容易疲倦,她走到廚房熱了點湯,食不知味地喝了下去,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又一次看客廳正牆上的掛鍾,都晚上十點了,季薄川還是沒回來。

顧綰寧莫名有些委屈,她捏緊了手機,一個人在沙發上沉頓很久,眼神在偌大的客廳漫無目的地遊弋,無意間就紅了眼眶。她並非蠻不講理,知道是自己今天撒了謊,他生氣理所當然,可她自己心裏又會止不住想:他從前多少次都能讓著我,如今我都懷孕了,他難道不能再讓我一次?就算我說了謊我是不對,可是他為什麽不能聽我好好解釋好好道歉?為什麽每次都是不聲不響地消失無蹤?

她的想法向來是圍著自己轉,哪怕明知道自己有錯也會埋怨別人不肯原諒,有理的時候更是處處不饒人,多少年都是如此,鮮少有人能忍受,季薄川知道,她周圍的人知道,偏偏她自己不知曉,還虛榮地給自己掛上善解人意的委屈名頭。

顧綰寧還是撥通了季薄川的電話,出乎意料的,電話被很快地接起,聽到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她驀地喉嚨一哽,險些就這樣哭出聲來,壓抑著聲音問:“你去哪兒了?為什麽這麽晚還不回來?你到底丟下我一個人去哪兒了?”

季薄川這次沒有耐著性子哄她,但語氣並不壞,卻沉靜到僵硬:“機場,我送媽去機場了,她今天回法國。”

顧綰寧一頓,連忙捧著手機緊張地說:“媽媽要回去了?怎麽沒跟我說?”

“我要怎麽跟你說?你貴人事多,左一個同學右一個飯局,還能記得此外的事情?”季薄川聲音冷淡,一開口就壓抑不住憋了大半天的悶氣,冷冷道:“對了,倒是忘了問你,今天跟‘同學’相處愉快吧?既然關係這麽好,隨便吃頓飯都是大半天的話,那不如叫你‘同學’來家裏坐坐?”

語氣自然算不得好,簡直難聽極了。

“你何必這樣諷刺我。”顧綰寧聽著他的冷言冷語,心裏酸澀,剛剛鼓起的勇氣一瞬間煙消雲散,她小心翼翼地握著手機說:“你知道我是在說謊,我沒遇到什麽同學,今天下午我就請了假,是去見了小潛,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隻是你也知道——”

“我什麽都不知道。”季薄川率先大聲阻止了她的各種狡辯:“顧綰寧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我就知道你總是有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你總是用無數的借口來掩飾你的不負責任,你甚至總是瞞著我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見麵,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你胡說八道什麽?”顧綰寧倏地從沙發上站起身,緊張地四處環顧,感覺似乎有無數雙冰冷的目光死死環繞著她一樣,每一雙目光都冷酷似刀鋒,伴隨著他咄咄逼人的話語,一刀刀割在她的身上,讓她下意識就要反抗,衝著手機大聲說:“都是胡說八道你都是在胡說八道!小潛是你親弟弟怎麽莫名其妙?我見他是為了感謝他救了我的命怎麽莫名其妙?你才是莫名其妙!”

凶狠地說完她自己又難受到無法忍耐,沒力地癱坐在了沙發上,眼淚直流。

顧綰寧失魂落魄地握著手機,耳邊根本已經聽不進去他在那頭說的任何話了,隻反複對著手機說:“都是你的錯,都是你不肯信我,都是你,你根本一點都不在意我和孩子的死活……”

季薄川簡直能被她強詞奪理到氣死,怎麽都不明白她的說話邏輯,她思維一下子又跳到他不管她死活去了,這期間毫無征兆的,他壓抑著火氣在電話裏小聲低吼:“顧綰寧你講點道理行不行?你別每次都哭著跟我鬧,哭多了眼淚就沒價值了,你再這樣就是神仙也會煩也會有脾氣的!”

機場候機大廳已經有少數人朝他投來了好奇的眼神,季薄川略尷尬,握著手機最後說了一句:“總之你別再無理取鬧,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著就要掛電話,顧綰寧一聽他不耐煩的話語,立刻渾身緊張,連忙握著手機說:“你不要掛電話,你別掛,我不鬧了,我不跟你吵了,你快點回來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家裏就我一個人我會害怕,我現在頭很疼,肚子也不舒服,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她心慌意亂地迅速說,語無倫次,完全茫然毫無頭緒,疼嗎?腦袋,肚子,渾身,好像是疼,疼到難以忍受,又好像並沒有,一切都隻是幻覺,仿佛五感被抽離了身體,她說什麽與大腦完全產生不了聯係,全憑本能,因為習慣了,多少次的多少次,她隻要服軟他就會收斂,就會不計前謙地跟她和好,好言哄她。

顧綰寧哭著小心說:“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季薄川聽到她小心翼翼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心頭一軟,他臉上冷硬地表情鬆了鬆,握著手機朝候機大廳外走,邊走邊低聲對著手機說:“馬上就到登機時間了,你先別哭,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

“薄川!”季薄川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當時下意識地反應就是捂住手機,卻依然晚了一步。

“你跟誰在一起?”顧綰寧警惕地捏著手機,語速飛快地說:“你究竟跟誰在一起?我聽到了,我剛剛都聽到了,是趙倩對不對?你現在就跟她在一起對不對?你騙我!你說了再也不要見她的你都是再騙我!”

她情緒激動,不必麵對麵季薄川就知道她現在是個怎樣的狀態,他都已經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稀裏嘩啦摔東西的聲音,季薄川深吸了一口氣,看到迎麵走過來的趙倩,狠狠皺了眉頭,對著手機說:“綰寧你先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跟她事先有約,是她自己……”

“伯母都要登機了,到處找你,你跑到外麵來幹什麽?”一身端莊職業套裙的趙倩走到他麵前,詫異地看著他,季薄川現在根本沒辦法再捂手機自欺欺人,那頭顧綰寧已經大哭起來,反複質問,候機大廳外人來人往,著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季薄川心一橫索性掛了電話,拉扯著趙倩到了大廳一角,冷下臉問:“誰讓你來送機的?我以為我表達得夠清楚了,我們隻是單純同學一場,一點多餘關係都沒有,綰寧才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媽媽,她脾氣不好之前對你多有得罪是她的錯,我已經代她像你道過歉了,再這樣糾纏不清有意思?”

糾纏不清?他用了這樣一個侮辱女人的詞匯,全然沒了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理智與風度,將各種低賤下作的帽子往她頭上扣,趙倩意料之外地盯著他,仿佛看陌生人一樣地盯著他,她想,如果不是他此刻被那一通電話氣昏了頭,那就是她這麽多年看錯了人。

季薄川卻從始至終神情不耐,半點沒有為自己的行為道歉的意思。

良久,趙倩眼眶紅了紅,低聲說:“你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伯母從前對我不錯,我今天隻是單純來送送她而已。”說著她輕舒了一口氣,笑得有些蒼白:“再說你未免太自持甚高了,我也不是離了你就活不下去,更不屑委屈自己做小。我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娶了那樣一個女人,這不像你的風格,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野心勃勃的實幹家。”

她曾經以為,記憶中那個嚴謹到連著裝都常年一絲不苟黑白配的男人,那個肅冷到每一絲笑容都是刻意到僵硬的男人,會有著高不可攀的擇偶標準,即使不要她,也會選擇一個出身高貴、能力卓越,再不濟至少是溫柔嫻淑的女人做妻子,那麽她至少輸得心服口服。

可是顧綰寧算什麽?她連花瓶都不夠格,說是無理取鬧完全是抬舉了她,她的所言所行,所作所為,簡直就跟神經病沒半點區別,毫無一個女人所該有的氣質可言。

“她哪點好?”趙倩驕矜自負,臨轉身離開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季薄川:“顧綰寧究竟哪點好?就因為習慣了,所以就要一輩子遷就這種習慣,哪怕它糟糕到讓你一次次失望?圖什麽?你究竟圖什麽?”

趙倩毫無情緒地笑了笑,眼神諷刺地看了沉默不語的季薄川一眼,轉身離開候機大廳。

季薄川原地沉頓片刻,然後果斷摸出手機給了祝清電話,說臨時有點急事不能親自等到她登機了,隨即大步前去取車,上了車一路無聲地朝著家裏趕。

季薄川沒跟趙倩辯解,並不是理虧無言,而是因為覺得這樣的辯解沒意思,他沒必要對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掏心掏肺解釋自己跟顧綰寧之間的複雜關係,更沒必要對一個女人說他有多愛自己的妻子,這無關風度,更無關體麵,就隻是單純連開口都懶得而已。

季薄川現在終於看清楚,不是對的人,他連一個字的吝惜。

路上,他忍不住又給顧綰寧打了個電話,想象中她接起電話就哭鬧的熟悉場景並沒有發生,這一次是提示關機,季薄川有些隱隱發急,車子一再提速,撥號連續不斷,可每一次傳來的都是冰冷的關機提示音。

她沒再接電話,一次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們看文愉快麽麽噠╭(╯3╰)╮

今天好苦不想說話了,默默跳個脫衣服給泥萌看吧,看完請為作比安靜點支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