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秘書

第二章

第二章

對上任時間有限的溫樸來說,市裏給來的這份關於東升市城市增容擴建費的紅頭文件,不亞於一塊從天而降的石頭砸到了他的頭上。

溫樸望著案頭上的文件,腦子裏嗡嗡的,兩個億把他的心抓疼了。想當年東升市索要城市建設配套費引發的一係列衝突,陰影一樣遊晃在他的記憶裏,因為那次蘇南在配套費上沒少『操』心。溫樸想聯係遠在東北的袁坤,同時也想跟部裏匯報,但反複權衡後,他覺得自己這個看家守業的常務副局長,在城市增容擴建費上一點勁也不使就找袁坤找部裏,似乎不是那麽回事,那樣一來自己這個常務副局長在總局人眼裏,還不成了一個沒用的擺設?兩個億是錢,但也是自己的前程,更是自己挑戰自己的一次機會,自己不能就這麽輕輕鬆鬆地把兩個億批出去,想當年人家袁坤當家,沒有如數交出那筆城市建設配套費不說,還順帶著把姓丁的市長攆出了東升。

溫樸鎮定下來,圈定幾個相關人士,召開了緊急商討會。

溫樸把城市增容擴建費這事往會議桌上一撂,與會的人就開始七嘴八舌,怪話連篇,詛咒市裏太欺負人了,把總局當成了唐僧肉,說來割一塊就來割一塊,那年的城市建設配套費鬧得市局兩敗俱傷,看來這一任市領導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又拿城市增容擴建費來壓榨總局,到頭來還得鬧個魚死網破。不過也有頭腦清醒人說,地方『政府』收繳城市增容擴建費,此舉就算是圈錢,但人家也是打著合法的旗號,很多城市早就這麽幹過了,這就像當年收繳城市建設配套費一樣,人家依據合法,問題在收多收少上。所以說不給不現實,少給倒是有可能,關鍵要看這工作怎麽做了。

吵吵嚷嚷解決不了問題,另外溫樸也擔心過分敵視市裏,不利於自己今後開展工作,於是他就把大家的不滿情緒,巧妙地岔到了解決辦法上來。話入正題,有人講還沒有跟市裏溝通呢,等溝通一下再做決定也來得及;有人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鼓動溫樸像上次一樣去部裏告狀,讓部裏出麵找省裏幹預此事;還有人主張幹脆不理這茬兒,往死裏拖。溫樸把大家的意見集中起來,橫豎考慮後,最終確定先由一個副局長,代表總局與市裏相關領導接觸一下,之後再琢磨采取何種應對措施。

轉天,負責溝通的副局長,就一臉沮喪地把溝通結果通報給了溫樸,那結果就是沒商量。

溫樸自從上任以來,算是在工作中碰到了最尖最硬的一根釘子,心裏多少有些沒著沒落。他想該輪到自己出麵了,王慶河不是說過嘛,現在市局兩家都是常務在主事,常務不直接對話,怕是什麽結果也搞不出來。

溫樸打王慶河辦公室電話,沒人接聽,再打他手機,幾聲後就通了。

溫樸沒有一上來就提城市增容擴建費的事,而是拿吃飯先鋪墊一下,說,晚上想請王市長吃個飯,不知王市長賞不賞臉?

王慶河道,哎呀溫局長,你可真會趕腳,我剛剛到省裏,開一個經濟會。

溫樸想王慶河這很可能是在搪塞,但又不好挑破,隻能說,不巧不巧,那就等王市長回來吧,到時我給你接風洗塵。哎對了王市長,會哪天開完?

王慶河說,開三天,會後可能還要去幾個地方考察什麽的。這樣吧溫市長,回去後我跟你聯係。

打過這個電話,溫樸基本斷定王慶河沒去省裏開會,他這是在城市增容擴建費上躲避自己呢,於是心裏的壓力更大了,意識到未來在兩個億上的爭鬥會是很殘酷的,王慶河哪是個好對付的人啊!

三天後,王慶河主動給溫樸打電話,說是回來了。當晚,溫樸在多景多大酒店請了王慶河。席間,王慶河酒喝得那是蠻爽快,隻是一說到城市增容擴建費能不能再往下砍點,照著幾千萬砍,王慶河就的舌頭就開始推磨了,叫苦不迭,說兩個億這個數字,已經是他壓了又壓,砍了再砍的友情數字了,不然就奔著三個億去了,一再讓溫樸理解他的難處。溫樸還跟他逗話呢,說你王市長的難處,理應是我溫樸的苦處,而我溫樸的苦處,也應該是你王市長的難處。王慶河說那是那是,難兄難弟,捆綁義氣,省裏到時要是批評我在城市增容擴建費上胳膊肘兒往外拐的話,我王慶河回來後,絕不跟你溫局長訴苦喊冤。聽出王慶河這是在得便宜賣乖,沒辦法去堵人家的嘴不說,溫樸還要整出一臉領情的笑容來。其實溫樸也明白,憑一桌酒菜,就想捏軟王慶河,那是做夢的事,今天這一麵,無非也就是為了日後的較量,先在情麵上預熱一下。思路清晰了,後來溫樸在酒桌上索『性』不再提砍減城市增容擴建費的事了,把心裏的別扭勁兒,零零散散都用在了喝酒上。豈知王慶河的酒量也很好,搞掉了至少一斤五糧『液』後,又張囉上紅酒,而且是碰杯就幹掉。王慶河酒量不含糊,再加上他左膀右臂的『插』花圍攻,很快就把以溫樸為首的總局領導灌得潰不成軍,一個副局長甚至連酒桌都沒下去。

溫樸在酒桌上倒是把持住了,但一回房間就挺不住了,頭重腳輕,暈暈乎乎進了衛生間,蹲下來抱住馬桶吐了個底朝天。之後不久,王慶河打來電話,聲音不飄不澀,就是音量有點高,他招呼溫樸到六樓卡拉ok,唱幾首歌散散酒。溫樸仰躺在**,沒有告訴王慶河他剛才吐得一塌糊塗,而是往下壓著頂心衝頭的難受勁,假裝一身勞累地說,就不陪你唱歌了王市長,明天一早,我還要去部裏匯報工作,下次我好好陪你唱唱。掛斷電話,溫樸一骨碌滾下床,踉踉蹌蹌又去了衛生間,他感覺肚子裏還有東西要吐。